42 性子軟好拿捏,這便是關鍵。
使團公館的總管太監(jiān)來敲屏蘭宮大門。
小青子去應了,帶進來一個錦盒和兩支雪梅。
眾人神色懵懂,唯有殷燈立刻看向季云煙,若有所思。
季云煙起身,攜眾宮人先謝了禮,將面上規(guī)矩過了,送走總管公公。
直至宮門復又闔上,趙嬤嬤才滿臉大喜地恭向季云煙。
“恭喜公主,按規(guī)矩,使團贈禮,闔該過禮部,登記造冊,繼而再由太后娘娘分發(fā)賞賜;就算是專贈,按禮制,如今給公主的這份也應當還在禮部周轉(zhuǎn)。
“使團今日才進的宮,現(xiàn)下便直接將禮贈與公主,想來是對與公主的親事極歡喜的�!�
趙嬤嬤縱講話已斂了早先急匆的模樣,但赫然寫在臉上的喜悅卻難掩。
季云煙眼底的笑很淡,她微微頷首,算是謝過趙嬤嬤的吉言。
她掃了一眼被趙嬤嬤這番話解釋后也一同歡喜的宮人們,又看回趙嬤嬤。
趙嬤嬤立刻解了意思。
“時候不早了,公主也要安置了,咱們快快把這里收拾了�!�
亂哄哄的一團,很快靜了下來。
這靜也慢慢裹住室內(nèi)桌上的錦盒和兩支梅花。
雪梅幽香,凈白的花瓣上還蘸著水珠,微微浸濕了下頭的錦緞繡面,暈開一團暗色。
“私下贈禮已是不合規(guī)矩了,舅舅你何必還要額外折梅贈去屏蘭宮?”
使團公館的北廂房內(nèi),南遠三皇子宋開圻對著正在堂上讀書的中年男子拂了一下袖,語氣有些不滿。
中年男子眉心蹙起,但也等看完了眼前這頁,他才放下手中卷。
他開口時,宋開圻已斂了方才的厭態(tài),正側(cè)坐堂下,舉盞獨飲。
“十三公主不是說了么?要梅花去作繡花樣子�!�
中年男子不緊不慢地回道。
宋開圻飲盡了一盞熱茶,沒什么反應。
中年男子見狀,自顧往下說去。
“彌州季家割據(jù)東齊以南,擁兵數(shù)目仍是個迷,他們不是藩王卻勝似藩王,你道他們?nèi)缃襁未揭竿,為的是什么?”
“自然是在找良主而棲。”
回到正事上,宋開圻又有了些沉穩(wěn)之色。
“舅舅,我自然知道娶這十三公主并不為她,而是為了她母家勢力,但……”
宋開圻偏頭四望,繼而往堂上之人那處探身過去,壓低聲量。
“且不論季家內(nèi)部如何,那十三公主畢竟是個外嫁之女的女兒,出生后有沒有和季家人見過面都還兩說,關系親疏也不多論。
“單說季家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門婚事之后,就要徹底和我們南遠牽上關系,若他們真的做好了這樣準備,為何時至今日,竟還沒有一個季家人前來,向我們投一張拜帖?
“舅舅,你不覺得這太匪夷所思了嗎?”
宋開圻順了口氣,接著道出他認為的關鍵:
“況且,當年定立婚約的是父皇和酈錐先帝,因十三公主生母舒妃受寵于酈錐先帝,又恰好當時我朝與酈錐交好,這才有了這樁婚事。
“這一切與季家何干?”
這番話壓在宋開圻心中已久。
堂上這位,他的舅舅譚中,時任南遠正一品尚書令,兼領戶部事,他自來知道宋開圻對陛下早年許諾的這樁婚事有所不滿。
但他一直認為是宋開圻生性風流,不滿皇妃人選,如今看來,他竟有一番自己的見地。
“季家原為邵陽皇室外戚,當年上東王血洗邵陽,多虧季家相保,才不至于滿門屠戮,后又流離輾轉(zhuǎn),于彌州扎根,這么多年,他們假意向新齊投降歸順多少次,你可見祿川那邊何時真正收攏了季家?”
譚中慢飲一口熱茶,繼而道。
“可見季家自來行事詭譎,不可真正掌握,你縱然真娶了那季云煙,也未必就能真正得季家相助�!�
宋開圻又開始有些煩躁。
“既是這樣反復無常之輩,就算我真娶了季云煙,他們不認,難道我們還上趕著去拜會?
“我南遠泱泱大國,難道要向一個小小彌州低頭?
“這就不是一件十拿九穩(wěn)的買賣,為何舅舅你非要執(zhí)著這樁婚事?”
譚中眼底有不易察覺的失望。
“你傍晚說,十三公主與你御花園亭中相會之時,神色惶然,似是畏首畏尾之輩?”
宋開圻不明,但還是點了頭。
“性子軟,好拿捏……”
譚中收回視線,向中庭看去。
恰好那是正南,南遠國的方向。
“這便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