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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機
直升機內(nèi)部的空氣，沉悶而壓抑。
旋翼切割氣流產(chǎn)生的巨大噪音和機身的震動，如同某種恒定的背景音，填充著每一個角落。
周勇、陳薔薇和劉壽三人擠在角落，驚魂未定。
他們緊繃的神經(jīng)在暫時脫離險境后，并未完全放松，反而因為置身于這狹窄晃動的鐵盒子中，而生出一種新的、懸浮于空中的不安全感。
他們時不時偷偷瞟向另一側(cè)的林川。
那個男人自登機后，便靠著冰冷的艙壁閉目養(yǎng)神。
均勻的呼吸，平靜的面容，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尸潮圍困和單方面屠殺，對他而言，真的只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鬧劇。
這種極致的平靜，反而更讓他們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和距離感。
趙雪依舊是那個樣子。
她縮在陳薔薇身邊，緊緊抱著那個破舊的背包，低垂著頭。
蒼白的手指在背包磨損的表面無意識地劃動，仿佛在進行著某種外人無法理解的計算或儀式。
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陸浩坐在林川斜對面，腰桿挺得筆直，努力維持著軍人的儀態(tài)。
但他銳利的目光，卻總是不受控制地，帶著探究和濃重的好奇，落在林川身上。
這個男人太強了！
強得超乎想象！
那種隨意抹殺變異體的力量，那種面對尸潮面不改色的冷酷，都讓他這位見慣了生死和進化者的軍官，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如果能將他吸納進軍隊體系，不，哪怕只是建立良好的合作關(guān)系，對體育中心安全區(qū)的穩(wěn)定，都將是巨大的助力。
只是，對方那冰冷淡漠的態(tài)度，又讓他感到無從下手。
年輕士兵張海坐在陸浩旁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他低著頭，眼神復(fù)雜，不敢再與林川的目光有任何接觸。
之前的囂張和不屑，早已被碾成了粉末，只剩下后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挫敗感。
直升機平穩(wěn)地飛行著，穿過灰蒙蒙的云層。
下方，是如同巨大墓園般死寂的城市廢墟。
就在機艙內(nèi)氣氛稍微緩和，周勇等人緊繃的神經(jīng)略微放松的時刻。
“嘎——�。�！”
一聲極其尖銳刺耳，如同金屬摩擦玻璃般的怪異鳴叫，毫無征兆地從機艙外傳來！
聲音穿透了旋翼的轟鳴，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瘋狂和暴戾！
“什么聲音？！”
劉壽嚇得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
周勇和陳薔薇也瞬間緊張起來，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的東西。
陸浩和他的士兵們反應(yīng)更快，幾乎是同時握緊了手中的自動武器，警惕地望向舷窗外。
閉目養(yǎng)神的林川，眼皮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那雙冰冷的眸子，緩緩睜開。
沒有絲毫的驚慌，只有一片深邃的冷漠。
他的感知，比機艙內(nèi)任何人的聽覺都要敏銳。
在聲音響起的前一秒，他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來自空中的威脅。
“嘎——嘎嘎——�。�！”
更多的、同樣尖銳刺耳的鳴叫聲，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
透過舷窗，可以看到，灰暗的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大片快速移動的黑影！
它們不是普通的鳥類！
體型比末世前的禿鷲還要龐大，翼展驚人！
羽毛稀疏脫落，露出下面布滿膿包和潰爛痕跡的暗紅色皮膚。
喙部尖銳彎曲，如同淬了毒的匕首，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眼珠渾濁暴突，充滿了嗜血的瘋狂！
變異鳥！
而且數(shù)量驚人！
鋪天蓋地！
“該死！是腐尸鷲！”
陸浩臉色大變，猛地吼道：“飛行員！拉高！快拉高！避開它們！”
“收到！正在拉升！”
駕駛艙內(nèi)傳來飛行員緊張急促的回應(yīng)。
直升機引擎發(fā)出一陣更加吃力的轟鳴，機身猛地向上傾斜爬升。
但已經(jīng)太遲了！
那些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的變異腐尸鷲，速度快得驚人！
它們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如同黑色的閃電般，從四面八方，悍不畏死地朝著直升機猛撲而來！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冰雹般密集地砸在機身和舷窗上！
堅固的防彈舷窗被撞得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甚至出現(xiàn)了細密的裂紋！
機身劇烈地搖晃起來，如同風(fēng)雨飄搖中的一葉扁舟！
“警告！警告！左側(cè)引擎遭到撞擊！動力下降百分之三十！”
駕駛艙內(nèi)傳來飛行員驚駭欲絕的吼聲，以及刺耳的警報聲！
“噠噠噠！噠噠噠！”
機艙側(cè)面的艙門被猛地拉開一道縫隙。
張海和一個士兵探出半個身子，手中的自動武器朝著外面瘋狂掃射！
橘紅色的火舌在灰暗的天空中噴吐，子彈如同潑水般傾瀉而出！
幾只沖在最前面的腐尸鷲被子彈瞬間撕裂，爆開漫天腥臭的血肉和殘羽！
但這根本無法阻止鳥群瘋狂的攻擊！
更多的腐尸鷲悍不畏死地沖上來，用它們堅硬的喙部和利爪，瘋狂地啄擊、撕扯著直升機的外殼！
“嘎——！”
一只體型格外龐大的腐尸鷲，如同自殺式襲擊般，猛地撞向了直升機頂部的旋翼！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屬扭曲斷裂聲轟然炸響！
火花四濺！
直升機猛地失去平衡，如同醉漢般在空中瘋狂打轉(zhuǎn)、下墜！
“旋翼受損！失去控制！我們要墜毀了！！”
駕駛艙內(nèi)傳來飛行員最后一聲絕望的嘶吼！
失重感瞬間傳來！
機艙內(nèi)，所有人如同滾地葫蘆般被甩得東倒西歪！
周勇等人發(fā)出驚恐絕望的尖叫！
陸浩死死抓住固定座椅，臉色鐵青，對著通訊器大吼：“迫降！尋找開闊地帶！緊急迫降！”
林川在失控的瞬間，身體如同失去了重量，卻又穩(wěn)如磐石般固定在原地。
他的雙腳仿佛生根般牢牢吸附在艙壁上。
冰冷的目光快速掃過窗外飛速掠過的地面景象。
下方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城市廣場廢墟。
還有機會！
“轟隆——！�。 �
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失控的直升機如同折翼的巨鳥，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態(tài)，狠狠砸在了廣場邊緣！
堅硬的水泥地面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凹坑！
直升機機身嚴重變形扭曲，斷裂的旋翼如同鐮刀般飛出老遠！
濃煙滾滾，火花四濺！
機艙內(nèi)，一片狼藉。
各種雜物散落一地。
幸存者們被撞得七葷八素，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周勇的額頭磕破了，鮮血直流。
劉壽似乎撞暈了過去。
陳薔薇和趙雪被甩到了角落，陳薔薇死死護住了趙雪，自己卻被撞得不輕。
陸浩和他的士兵們情況稍好，但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撞擊。
張海的胳膊似乎脫臼了，疼得齜牙咧嘴。
只有林川，依舊站在原地。
除了作戰(zhàn)服上沾染了一些灰塵，他毫發(fā)無傷。
冰冷的目光掃視著狼藉的機艙，最終落在那個依舊抱著背包，只是眼鏡歪斜了一些的趙雪身上。
“咳咳……都還活著嗎？！”
陸浩掙扎著爬起來，用力晃了晃有些發(fā)暈的腦袋，大聲問道。
“還……還行……”周勇捂著流血的額頭，聲音虛弱。
陳薔薇也呻吟著回應(yīng)。
“快！檢查武器！準備突圍！”
陸浩當機立斷，大聲下令。
他很清楚，墜機的巨大動靜，絕對會引來附近所有的……東西！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
“嗬嗬……嗬嗬……”
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低沉而密集的嘶吼聲，已經(jīng)如同潮水般，從濃煙滾滾的機艙外，四面八方地圍攏過來！
透過破碎扭曲的舷窗。
可以看到，無數(shù)道搖曳、腐爛的身影，正從廣場的各個角落，從周圍廢棄的建筑陰影中，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般，瘋狂地涌向墜毀的直升機！
黑壓壓一片！
數(shù)量之多，甚至比剛才街道上遇到的尸潮，還要恐怖！
他們，被包圍了！
徹底陷入了絕境！
陸浩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周勇和陳薔薇剛剛?cè)计鸬那笊Ｍ俅伪粺o情的現(xiàn)實徹底擊碎！
臉上只剩下深深的絕望。
機艙內(nèi)，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外面那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喪尸嘶吼，如同敲響的喪鐘。
林川緩緩轉(zhuǎn)過身。
看向那扇已經(jīng)被撞得嚴重變形，幾乎無法打開的機艙門。
漆黑的眼眸深處，一片冰冷。
沒有任何恐懼，也沒有任何絕望。
只有一種……仿佛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切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