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殺人后留下的若有若無的血的滋味,腥甜的滋味
你覺得,人類能夠跟狗通話嗎?
門口的狗從他回來之后就一直在叫,激烈的叫著。
而他,在進門后并沒有如往常一樣率先過來見她,反倒是停留在了那個位置,聽著那條狗的吠叫。
“汪汪!”
“汪汪往……汪!汪汪——”
叫聲好像相同,但又好像不同。
正常來講,它只是一條狗,不論它的眼睛看到了什么,耳朵聽到了什么,狗就是狗,狗的語言是不能夠傳遞給人的。
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人,這個連小孩子都不會問的問題,她卻在心中悄然向自己發(fā)出了提問。
那條狗會不會傳遞給他什么信息?畢竟是畜生和畜生之間的交流……
“今天是不是有其他的東西來過這里�!�
“……”
宋寅生的眼緊緊盯著她的眼,看著她的表情。
只見她輕輕瞥他一眼,隨后繼續(xù)盯著前頭的電視不愿意跟他說話一樣。
他向她走近,房間里的燈還沒開,只見女人的臉在電視機的熒屏光下很是平靜冷漠。
“明旭怎么突然一直拉著我直叫呢?”
柳蓁冷笑,“真是怪了,我不像你能懂狗語�!�
一時沉默,電視上還在播報著近日要聞,大概過了幾秒,靠在她身側(cè)的腥味遠離了,這是殺人后留下的若有若無的血的滋味,腥甜的滋味。
“稍等我一下,然后我們先洗澡再吃飯吧,阿蓁�!�
宋寅生微笑著,像是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過剛才那一檔事,也沒有過那奇異的對話。
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柳蓁坐在床上,她的眼珠清澈無底,像是一口井,她守住了姿態(tài)——倒塌了也屹立站著的神態(tài)。
因為吃一塹長一智,先要忘了記憶才能騙過他人,索性少語,就沒機會失言。
其實她一直是很清楚,等待著被什么人拯救,就如同等待著被什么人殺死一樣。
“今天回來的路上還碰到教會的招募宣傳會�!�
他給她洗著頭發(fā),每天就是說著這些他在外面遇到的事。
“現(xiàn)在有很多學生參與,聽說學校里也會有教徒過去宣傳教義�!�
“有些學生甚至連肉身和精神都沒有完全理解清楚……”頭頂上的聲音簌簌地笑起來,他說,“不過無論是學生,孩子還是普通的人,只要有所求,就很難有無神論者,你覺得呢阿蓁?”
自從她無意識的做那些過往舊夢,她不知道自己在無意識中都說了什么夢話,喊了什么東西。
這個家伙,他開始像牽住了狗繩的人一樣,頻繁向她發(fā)起思想的沖擊。
“阿蓁你爸爸是教徒吧,”
柳蓁的手指顫了一下。
“實際上沒有哪一個教徒能夠在現(xiàn)存的世界中找到真言,真言都安臥在穿越世間苦之后,修行者要抱有廣大的志愿,要將自己和身邊人一齊從苦難中救渡出來,一齊達到徹底的覺悟才可以�!�
“運大悲心的人,正如自身沉沒有深海中,
一切慈母眾生亦如是,”
“你父親的做法顯然不對。”他繼續(xù)道,“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想讓你一口氣把‘苦難’一飲而盡,急功近利反倒適得其反,”
……
“你每天能說的就是這些東西嗎?”
浴缸里的女人忽然以冷漠平淡的聲音打斷他。
宋寅生愣了一下,不如說他整個神情像是機械,忽然宕機了一下。
“除了宗教你就沒有什么其他能講的東西�!�
“除了這個?”
他像是懵懂的孩子,忽然不知所向。
“從前,你對‘母親’的事情不是有點興趣嗎?”
柳蓁哂笑,“你這樣神神顛顛的瘋子……”
說什么從前。
感覺到身后人的沉默,她閉上眼睛,“能不能快點,我餓了。”
她只恨從前,她怎么就沒想到要在思想上反客為主。
宋寅生不語,回想從前,他還是李書年的時候,他和柳蓁在一起不過也是說些有關‘母親’的事情,但是她很少打斷他,甚至還會問他一些相關的事情。
其實他也知道原是為了騙他……
“擦干凈,”
他看著她的身子,毛巾擦過她身上每一道疤痕,忽然抬頭對她微笑,用浴巾把她裹起來。
“今晚可以吃牛肉,不過要燉的稍微久一點,不然你很難嚼。”
愛一個人,就是如此容忍包涵,只要她不要再向上次一樣對‘母親’出言不遜,不論對他怎么樣都情有可原的。
柳蓁看著他忽然寬宥的表情,咬了咬牙。
因為無關性命之憂,他們的戰(zhàn)役是看誰的心理更強大。
但這世界上,最難纏的不是沒有思想的人,是被灌輸了所謂“真理”和“標準答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