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朝堂,初露鋒芒
這時,沈震當即冷笑出聲:“聽聞姜世子昨日在青山糧倉掏了一天的鼠糞,莫不是要表演什么鼠糞驗糧的戲碼?”
“朝堂之上,軍國大事,豈容兒戲?”
殿內頓時響起一片竊笑聲。
狀元郎林少秋朗聲道:“沈尚書此言差矣,姜世子竟然連老鼠都能訓做證人,說不定今日還能請來螳螂作證呢�!�
面對眾人的質疑,姜照雪卻絲毫不慌,反問沈震:“哦?沈大人莫不是派人跟蹤了在下?怎的連我昨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全都一清二楚?”
“莫不是……有人做賊心虛?”
沈震臉色驟變,氣得胡子都在顫抖。
“姜世子莫要血口噴人!本尚書不過是聽聞坊間傳言,提醒陛下莫被奇技淫巧蒙蔽!”
“奇技淫巧?”姜照雪冷笑一聲,“那沈大人可要睜大眼睛看清楚,這些你看不起的老鼠,今日如何當場破案�!�
說完,姜照雪伸手拍了三聲,很快,有禁軍提著三個籠子走了進來,籠子上方都用黑色的布給罩住。
另外還有熱水,細篩,銀棍,以及十幾個陶罐等工具。
滿朝大臣們疑惑不解,“姜世子這是……”
姜照雪勾唇一笑,示意禁軍掀開黑色的布罩,霎時間,三個籠子里,數十只老鼠齊刷刷出現在眾人面前。
“姜愛卿,”蕭珩指尖輕叩龍椅,“這就是你查了三日的成果?”
“回陛下,正是!”姜照雪躬身行禮,“臣請以‘鼠證法’破解此案!”
此言一出,群臣們紛紛瞪大眼睛,議論不止。
“鼠證法?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一位站在前排的國字臉官員開口,滿臉的嚴肅,“陛下,這分明是拿軍國大事當兒戲,臣懇請嚴懲此等荒唐之徒!”
“這位大人先別急著動怒。”姜照雪不慌不忙的取出三卷泛黃的竹簡,“《齊民要術》有載:‘鼠好積糧,其穴中物類,可辨糧倉所藏�!鲜笙彩惩惞任�,糧倉存什么,它們的糞便便有什么痕跡�!�
說著,她突然伸手,抓住其中一只籠子里的老鼠,掰開嘴,展示其唇齒間的碎屑:“就像這只來自東五倉的老鼠,齒縫里嵌著的……可是西域胡麻特有的油渣?”
緊接著,又從另一只籠子里抓出第二只老鼠,指尖捏住其尾巴輕輕一抖,老鼠受驚吐出一團未消化的食物殘渣:
“諸位請看,這只西三倉的老鼠,腹中藏著的則是粟米碎殼與糙米皮。”
“按常理,糧倉分類存儲,老鼠何來混食?除非……”
她瞇著眼睛,緩緩掃視著在場眾人,故意說一半留一半。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問道:“除非什么,姜世子你倒是把話說完啊�!�
“對啊!”
姜照雪勾唇,冷笑一聲:“——當然是有人調換了糧食才會如此��!”
國字臉官員漲紅著臉揮舞笏板:“一派胡言!區(qū)區(qū)畜生豈能作數?”
“畜生不會說謊,可人會�!�
話落,金鑾殿內,死寂如墳!
方才還在討論的大臣們頓時止住了聲音,紛紛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雖然,但是,這聽起來有些荒唐。
但似乎無從反駁。
蕭珩瞇起眼,盯著姜照雪身后堆疊的陶罐:“你是說,僅憑鼠糞,就能算出失竊糧食品種與數量?”
“正是。”
說著,便見她走到那幾個陶罐面前,伸手揭開那些陶罐上的封布,只見渾濁的液體中,漂浮著密密麻麻的黑色顆粒。
“這些樣本取自七個糧倉,臣耗時兩夜解剖百只老鼠,比對糞便中的谷物纖維、油脂濃度、碎屑形狀——”
說著,她將其中一個陶罐摔在地上,只見罐子底部沉淀的金色殘渣浮現出來。
“西三倉本該存糙米,可這些糞便里的粟米蠟質層、胡麻油脂結晶,足以證明沈大人管理的倉庫,早被調換了兩千石粟米!”
說完,她又讓人呈上來幾個透明的琉璃瓶子,里面都裝著不同顏色的渾濁液體。
“諸位請看,這便是我從各個糧倉收集的鼠糞,用熱水浸泡軟化后,再用細篩過濾,分離出未被消化的谷物顆粒�!�
“每種糧食被老鼠食用后,未被消化的部分都有特征。比如小麥穎殼有特有的紋路,大米的碎粒呈半透明,豆類表皮較厚�!�
“根據統(tǒng)計學原理,當樣本量足夠大時,可以較準確地反映整體情況。正常情況下,這座只存小麥的倉庫,老鼠糞便中的谷物成分應該90以上是小麥殘渣,但現在……”
她翻動著手里的竹簡,指著其中一頁的數字:“圖表上小麥僅占60的比例……還不到�!�
轟!
姜照雪的話,宛如一道驚雷,在朝堂上炸響,將眾人劈了個外焦里嫩。
90和60的差距,就算一個不會算賬的武將都知道,這相差的30綜合起來會是一個多么龐大的數字。
這可都是實打實的糧食啊。
不及眾人說話,姜照雪又道:“不僅如此。過去三個月,這座倉庫共進出糧食八次,按理說老鼠會優(yōu)先吃最新鮮的糧食。但從糞便中的谷物新鮮程度看,大部分是存放超過兩個月的陳糧�!�
“綜合糞便中的谷物種類比例、新鮮程度和數量統(tǒng)計,我估計這座倉庫實際存糧只有賬面上的七成左右,差額約一千五百石�!�
“一千五百石!”最先出聲的國字臉官員驚呼道�!斑@還只是一座倉庫?”
“沒錯�!苯昭┥袂槟�,“我懷疑整個軍糧系統(tǒng)都存在類似問題�!�
隨著姜照雪的聲音在殿內回蕩,百官的臉色已經不足以用震驚來形容。
沈震更是面如死灰。
無論這案件最終是否會牽連到他,作為戶部尚書,他都難辭其咎。
但現在,他必須要先穩(wěn)定住局面,決不能朝著對自己不利的方向發(fā)展。
這時,蕭珩目光緊盯著沈震:“沈愛卿,姜卿所言,你可有話說?”
沈震強自鎮(zhèn)定,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冤枉!”
“姜世子這套‘鼠糞驗糧’之法聞所未聞,怎能作為定罪依據?”
說著,他轉頭看向姜照雪,目光透著一絲譏誚:“莫非姜世子以為,朝堂斷案是靠的這些……腌臜之物?”
話落,有幾位守舊派的老臣紛紛點頭附和,“陛下,此事確實蹊蹺,單憑鼠糞就斷定虧空,未免兒戲�!�
姜照雪不慌不忙,唇角微揚:“諸位大人既然不信,那不如換個方法驗證?”
隨后,只見她從容的取出當日在戶部核查的檔案,道:“陛下,臣這幾日核查戶部的檔案,發(fā)現幾處致命的破綻——”
“首先,按照《漕運則例》,運糧的千里損耗不超過5,可這賬面的統(tǒng)計下來,損耗率竟然高達15,超出了足足2-3倍�!�
“其次,大家都知道,這么高的損耗,運送糧食的隊伍應該會有許多人死在途中才對,可臣調查近幾年的車夫死亡人數,竟然只有2人,其中一人是由于突發(fā)心疾去世,另一人則是由于受傷導致�!�
“這說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