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
(夢境)這是在哪里?展顏端坐著,緩緩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著。
腦袋像是被重重地敲擊過,暈暈乎乎的。
微微側(cè)過頭,展顏向著四周打量,她好像置身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
這個空間四四方方,四周的墻壁觸感冰涼,像是木質(zhì)的結(jié)構(gòu),透著一種壓抑感。
光線有限,空間里顯得昏暗,只有微弱的光從前方的縫隙里透進(jìn)來,勉強(qiáng)照亮了她面前的一小片區(qū)域。
外頭的聲音有點(diǎn)嘈雜。
展顏感覺身上沉甸甸的,被什么東西壓著,伸手摸了摸,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衣服厚實(shí)而繁復(fù),一層層布料堆砌在一起,質(zhì)感卻光滑。
在往上,頭上的首飾更是壓得她頭皮生疼,冰冷的金屬和寶石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展顏皺了皺眉。
指尖觸摸到一個冰冷的物體,她的手指摸索著,勾勒出物體的形狀,是一柄團(tuán)扇。
扇子是暗紅的,上面似乎還繡著一些精致的花紋,她看不清細(xì)節(jié)。
“滴哇——”一聲嗩吶的開嗓擾亂了展顏的思緒,登時,鑼鼓跟上,喜樂奏起。
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嫁衣。
展顏的心猛得一沉,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在喜轎里,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
就在這時,轎子突然被抬了起來,展顏只覺得身子一晃,整個轎子開始搖搖晃晃起來。
她緊緊抓著那柄團(tuán)扇,試圖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可轎子的晃動卻讓她頭暈?zāi)垦�,仿若整個天地都在旋轉(zhuǎn)。
“吉時已到!起轎——”媒婆的聲音自轎外響起。
�。空诡伝帕�,想要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腳不受控制,根本站不起來。
“兩個轎子都是要去祁府的嗎?”展顏聽見外頭有人疑問道。
“可不是嗎,這展家的一對女兒正好許配給了祁家的兩位公子,也算是門當(dāng)戶對了。
”有人回答。
“展太傅也是一世清名,為了不毀清譽(yù)攜冤自縊,幸好有祁家這般講義氣的世交,得以托付一對碧玉,哎,若不是上面施壓……說幸也是不幸。
”“你不要命了,天子腳下這般說話。
”有人制止。
……許配給了祁家的……兩位公子?展顏愕然。
那她這是要去嫁祁浮生了?不對,按原書,展顏已經(jīng)和祁浮生達(dá)成交易,換轎子,她嫁祁澤川,他娶展清夢。
隨后,祁浮生就會暗中再動手腳,將她交到傅朝塵的手里。
不行,不行!作為騙嫁的當(dāng)事人,展顏的內(nèi)心真真的感受到了一種無力的慌張感。
不多時,轎子直接抬進(jìn)了祁府,兩頂轎子雙雙停駐在后院里,隔著一小段的距離。
后院無人,等著到了吉時再來人領(lǐng)著新娘子前去拜堂。
展顏慌得心里直突突,但卻無法逃走,恐懼感蔓延至嗓子眼,像是要把她的心臟給頂出來。
手心里冒起了冷汗,不知道原書的展顏在這時候是作何感想,一定在期待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但是如今的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祁浮生背叛,送去給傅朝塵。
但祁浮生會不會也……展顏不敢想,劇情一下子推進(jìn)了這么多,這個猜想不太可能,但是她卻還是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無措的心情牽動著展顏,她竟沒有發(fā)現(xiàn),眼睛已經(jīng)被一層薄薄的淚水糊了雙眼。
轎子外傳來硬靴踏著地面的聲響,有人來了。
展顏的轎子被掀開門簾,一張熟悉的略微蒼白的臉猝不及防出現(xiàn)在展顏面前。
祁浮生!祁浮生面無表情,但在見到展顏一雙水汪汪的眼眸帶著希冀般看著自己的時候還是怔愣了一下。
“祁——”“看來迷藥下的不夠,怎么就醒了。
”祁浮生道。
展顏的話被打斷。
“什么迷藥,你在說什么?”展顏問。
祁浮生沒有回答展顏的話,看著她的眼神里不帶一絲感情,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厭惡。
展顏心里某處地方開始崩塌,漸漸成了一地碎渣。
“你不是——”祁浮生再一次打斷展顏的話,“既然醒了,那我也懶得和你兜圈子,等下傅朝塵的人會來把你接走……別想著跑。
”見展顏的目光顫抖,祁浮生補(bǔ)上一句。
“……”展顏見祁浮生拿出一塊手帕,在帕子上撒了點(diǎn)“水”,隨后他將半個身子探進(jìn)轎子,直接把帕子捂在了展顏的口鼻上。
“唔!”展顏驚懼,動著唯一能夠使喚的雙手,使勁拍打著祁浮生的手臂,面上的桎梏未松,反而越來越緊。
快憋不住了,展顏猛吸了一口氣,一股甜絲絲的氣味沁入肺腑,頓時展顏的手無力起來。
是刺麻散!眼角的淚水悄然滑過臉頰。
不要,展顏的眼里染上紅血絲,視線又開始模糊起來。
不要……不要……不!“不要!”展顏尖叫著坐起身,心臟在心口狂跳著。
輕紗帷幔里,身上穿的寢衣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發(fā)絲散亂,額角的鬢發(fā)糊在臉上,面頰上的淚水混合著汗水,刺痛著雙眼。
她的雙手微微顫抖。
方才的……是夢?也太真實(shí)了些。
“姑娘?”秋果聽到動靜跑進(jìn)了屋里。
“姑娘這是夢魘了,可要喝些水?”秋果撩開帷幔,將一盞茶端給展顏。
涼水下肚,展顏冷靜了下來。
“姑娘肯定是這兩日為了準(zhǔn)備月試?yán)鄣搅松碜印?br />
”秋果擔(dān)心道。
展顏輕輕搖頭,一言不發(fā)。
“那姑娘再睡會兒,不用擔(dān)心今日月試遲到。
現(xiàn)下是丑時,等到卯時了奴婢再來叫姑娘。
”秋果說罷便退下了。
房里安靜,除了展顏微微粗重的喘息聲,再沒有其他聲響。
將臉上的濕發(fā)搭到耳后,展顏背靠在床頭,夢境里的窒息與恐懼感還淤堵在胸口,根本睡不著。
剛才的經(jīng)歷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展顏日后可能會有結(jié)局。
夢里的一切都是原書的情節(jié),換轎,騙嫁……展顏不敢想了。
出神間,展顏的眼前浮現(xiàn)出祁浮生的臉,那張臉陰暗到可怕。
但還好,展顏心里竟生出一絲慶幸,還好現(xiàn)在的祁浮生是自己人。
心里安穩(wěn)了不少,趕緊睡吧,今日還要月試呢,又是一場硬仗要打。
展顏向下往被子里窩了窩,輕輕閉上了眼。
……“李兄今日看著這般神朗氣清,定是準(zhǔn)備得充分了!”“哈哈哈哈,沈兄莫要說笑了。
”……休沐后,國子學(xué)前的長階上又是熱鬧了起來。
各家學(xué)子互道著安。
京城的國子學(xué),是國子監(jiān)的最高學(xué)府,只供給京城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員的子女拜讀。
可若是有意舉薦,也不是不可以破格借讀,就比如說阮芊芊。
展家的馬車?yán)@道至國子學(xué)門前,停下來。
展顏靠在馬車的軟墊上,興致不高,昨晚被噩夢困擾,今日眼下還發(fā)著青,一副衰樣。
察覺到展顏的不對勁,坐在一邊的展清夢道:“阿顏是不是這兩日學(xué)得發(fā)狠了?”這兩日,她不論是在庭院里亦或是剛從街上回來,凡是能見到展顏的時候,都見她拿著一本簿子勾勾畫畫。
心里又是欣喜阿顏開始對學(xué)習(xí)上心,又是害怕她學(xué)習(xí)疲勞累過了度。
“沒事的阿姐。
”展顏擺擺手。
“姑娘們到了。
”車夫在馬車外擺上木梯,向著馬車?yán)飭镜馈?br />
“來,阿姐扶你出去。
”展顏在展清夢熱情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這……就是國子學(xué)!雕梁畫棟,飛檐斗拱,盡顯皇家氣勢。
“走吧。
”展清夢道。
“嗯。
”展顏同展清夢走上國子學(xué)的石階。
“阮姐姐,這次的月試一甲一定是你的!”一個官家小姐道。
“還沒有定數(shù)的事,那我就當(dāng)是妹妹的祝福了。
”阮芊芊的聲音傳進(jìn)了展顏的耳朵里。
惺惺作態(tài),展顏銳評。
還沒有到時間,國子學(xué)的大門沒有開,高大的雙對門前,學(xué)子們大大小小地聚著,客套地閑聊著。
“阮姐姐,怎么不見展顏今日和你一起?你們平日不是總是走在一起的?”官家小姐問道。
展顏的耳朵豎起來,我倒要聽聽你怎么說。
阮芊芊啞然失笑,道:“不知,許是展顏妹妹今日緊張,現(xiàn)下正在臨時抱佛腳吧。
”?什么鬼?就這么在背后說我?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展顏在心里念叨著。
“抱什么佛腳?”展清夢道。
?啊?!這又是什么情況?展顏只覺得手腕被展清夢拉過,直接被帶著走到了阮芊芊的面前。
直接硬剛啊,阿姐?展清夢正的發(fā)邪,展顏佩服到五體投地。
“展,展清夢,展顏,難得見你們姐妹倆走在一起啊。
”被直接撞破,阮芊芊臉色有點(diǎn)發(fā)青,但還是不卑不亢打了招呼,還不忘刻意調(diào)侃。
“臨時抱佛腳又如何,那也是正當(dāng)?shù)模恢劣谧鲆恍┍澈笠姴坏萌说氖侄巍?br />
”展清夢板著臉道。
阿姐威武啊,敢說。
展顏站在展清夢身后,瞬間振奮起精神,挺直腰板,一臉神氣地看著阮芊芊。
怎么樣,我有人護(hù)著,略略略。
“我不是那個意思,清夢姐姐誤會了。
”阮芊芊諂媚道。
展清夢是善良,又不是傻,之前對阮芊芊設(shè)計(jì)她的種種事情一忍再忍,不就是因?yàn)樗钦诡伒呐笥�,可如今展顏醒悟,那她也就沒有必要在給一些不要臉的人面子了。
“是不是誤會,阮姑娘自己心里清楚。
”展清夢道。
“就是就是!”展顏在展清夢身后陰陽怪氣地附和道,“怕是有些人連臨時抱佛腳的人都比不上。
”“……是。
”阮芊芊面上端著笑,但握緊的拳頭卻在身側(cè)嘎吱響。
“門開——入學(xué)——”就在這時,守門人將門打開。
兩扇木門由外向內(nèi)打開,學(xué)子們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