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月試兩場考核,其中一場得到前三的成績,就可以選擇免考另一場。
展顏果斷地放棄了“琴”試,原因當(dāng)然是因為她對自己兒時只學(xué)了三個月古琴的三腳貓功夫有自知之明。
不去搞笑就好了,還想要靠這個拿成績?原主在這個方面至少還是個半吊子,而她連半吊子都算不上,把自己的把柄往別人手里送,不不不,這可不行。
日頭當(dāng)空照,展顏站在國子學(xué)大門前的石階上,等著展清夢考核完一起回展府。
自己的女主真是好學(xué),啥都要考,展顏感嘆道。
她無聊地來回踱步,一會兒踢幾腳坐鎮(zhèn)在大門口的兩頭石獅子,一會兒又開始數(shù)沿街有幾棵剛種下的小樹。
最后站累了,索性提起裙擺一屁股坐在了國子學(xué)門口的石階上。
這個點沒有什么人,該走的都走了,要考的還待在國子學(xué)里,那她便是怎么舒服怎么來。
展顏眼神放空,從懷里掏出那本隨身攜帶的簿子,手肘支撐在膝蓋上,發(fā)呆。
這幾日沒聽說傅朝塵有什么動作,估計是在想著怎么對付東宮太子。
原書里,傅朝塵通過設(shè)計了一場白珍珠案給太子扣了好大一頂帽子,水潑得要多臟有多臟,趁著老皇帝年紀(jì)大了腦子不好使,還容易意氣用事,直接一怒之下廢了太子。
也是一計借刀殺人。
從那件事之后,傅朝塵算是解決完了宮里最大的阻礙,也開始加大對展家動手的力度。
要說之前他對展清夢是若有若無的有意接近,那之后就是蓄意猛攻,也因此給展清夢和祁澤川帶來了很多誤會。
當(dāng)然,傅朝塵如此執(zhí)著于求娶展清夢肯定不是因為喜歡。
只因為他在京城根基不如太子,即使太子位被廢,大多數(shù)老臣也難免不買傅朝塵的賬,變數(shù)仍然很大。
展顏微微瞇起眼盯著簿子,用手揉揉太陽穴,繼續(xù)回憶著。
展五德和先帝是從沙場上一起撿回一條命的交情,先帝登基之初就賜給展五德一枚玉璽,上面刻著“共治天下”四個大字,簡而言之,就是若是先帝死了,展五德可以另主天下。
但展五德自然沒有,先帝去世后,展五德教導(dǎo)天子到現(xiàn)在,一直兢兢業(yè)業(yè),恪盡職守,從不逾矩。
可是即便如此,天子仍然忌憚?wù)刮宓�,給他追封了太傅之位,表面上是正一品,可實際上太傅之位有勢無權(quán),就是一個空殼子。
傅朝塵見展清夢早已心有所屬,展五德又拉攏不來,明面上動不得,就只好順?biāo)浦壅业搅送瑯有拇娌卉墸幸靶牡钠罡∩瑢⑺胱约旱年嚑I。
一心想要證明自己的祁浮生自然也是成為了傅朝塵手里“好使”的一把尖刀。
可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傅朝塵機關(guān)算盡,卻也沒料到最毒的那條蛇竟然盤踞在自己的身邊。
祁浮生和展顏達(dá)成交易,展顏替祁浮生偷來玉璽,祁浮生卻在將玉璽交給傅朝塵的前一晚上,將玉璽掉了包。
傅朝塵以展五德玉璽丟失,有通敵叛國之嫌為由,威脅他將自己的女兒交出,展五德視女兒為掌上明珠,又極看中清譽,天子懷疑,天下人指責(zé),他不愿意女兒受辱,便在自縊前將自己的一對雙姝許配給世交祁家的兩位公子。
婚書起草的倉促,婚期也是趕著來的。
祁浮生和展顏約定換轎,他祁浮生娶展清夢,她展顏嫁祁澤川。
可祁浮生反水。
展顏被送去了宮里,被迫嫁給了傅朝塵。
都是展家的女兒,展顏也無不可,展家女在手,玉璽的由來便順理成章,傅朝塵直接將天子挾持,接手天下。
祁澤川發(fā)現(xiàn)端倪,救出展清夢,帶兵攻打回京城,卻在戰(zhàn)役中連中數(shù)箭身亡。
展清夢為了報仇雪恨,誘導(dǎo)祁浮生說只要他帶她入宮,就愿意嫁給他。
祁浮生自然歡喜,誰料展清夢手刃傅朝塵后卻絲毫不帶猶豫,自刎隨著祁澤川去了。
一時間,天下無主,展清夢已死,祁浮生不再裝好人,直接拿著真正的玉璽,二娶了已經(jīng)有些神志不清的展顏,登基上位。
天吶!天吶!天吶!這是什么狗血大虐片!展顏長舒一口氣,嘴角勾起,苦笑搖頭。
當(dāng)初自己寫的有多爽,現(xiàn)在她就有多自閉。
這怎么改��?后悔啊,后悔死了,展顏胡亂跺腳。
“呦,今日日頭這般大,展顏妹妹怎的還沒走呢?”展顏正坐著,忽而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阮芊芊走在前面,曹軒和魏子謙走在后面,三個人從國子學(xué)里面走出來。
哎又來了,陰魂不散,展顏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灰。
“今日妹妹可是在月試上出盡風(fēng)頭了。
”阮芊芊在展顏面前停下。
“嗯。
”展顏道。
“看來臨時抱佛腳還是挺有用的。
”阮芊芊故意貶損她。
“嗯。
”“……”展顏就聽著阮芊芊說,也不回嘴,答得敷衍。
阮芊芊擺在身前的手指微微蜷曲,絞緊。
這要在平日里,展顏早就屁顛屁顛地跑到阮芊芊身邊,攬住她的手,許諾給她什么什么好處了。
現(xiàn)下卻不然。
“展顏,你阮姐姐今日沒有考到前三甲,心情不怎么好,你快哄哄吧。
”魏子謙走上前道,“好心”提醒道。
這三個人走在一起,準(zhǔn)沒憋好屁。
“我知道。
”展顏道,站著沒動。
魏子謙:“?”“怎么了,子謙哥哥?”展顏眼神楚楚可憐,低眉斂目地看向魏子謙。
魏子謙喉頭一動,不自覺吞咽,向后推下半步,腳下不穩(wěn)。
展顏的眼睛水汪汪的,平日里濃妝的臉上,現(xiàn)在白白凈凈的,一臉的可憐模樣。
他哪里見過展顏這般!以往她只會對阮芊芊撒嬌,對他們兩人卻是愛搭不理。
“沒……沒什么。
”魏子謙結(jié)巴,錯開目光。
今天的展顏確實……魏子謙同曹軒二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是進(jìn)還是退。
阮芊芊察覺到身后兩人的反應(yīng),咬緊下唇。
“沒事的妹妹,姐姐不用哄的,妹妹開心就好。
”阮芊芊的話從牙縫里擠出來。
兩個廢物,阮芊芊在心里罵到,叫來給展顏一個噱頭,現(xiàn)在人家一個眼神就把你們拐跑了,真是腦子長在襠子里。
“我也沒有想要哄姐姐。
”展顏察覺到了魏子謙和曹軒的反應(yīng),故意說道。
太棒了,是兩個沒長腦子的,有救了!“你——”阮芊芊的聲音里帶上怒氣。
“哎呀,姐姐這是做什么,嚇到我了,我自知應(yīng)該沒有做什么對不起姐姐的事。
”好機會,展顏往后退一步,故意裝作崴腳,坐在了地上。
“別激動,別激動。
”曹軒忙攔住阮芊芊,“展顏妹妹還小,你嚇到她了。
”阮芊芊:“?”“你們到底是哪邊的!”阮芊芊不裝了,直接對著曹軒道。
“我們自然是……一起的,對,一起的。
”曹軒回答得模糊。
好啊,吵起來好啊,展顏心里笑得慈眉善目,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
魏子謙見展顏還坐在地上,想要將她扶起來。
“你們在做什么!”一道帶著怒意的聲音忽然傳來,祁浮生剛從大門出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不知原委,他以為展顏被欺負(fù)了。
“祁,祁浮生。
”魏子謙剛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
剛從武場那邊過來,弓箭還在手里,二話不說,祁浮生直接取箭拉弓,對準(zhǔn)魏子謙。
“別別別!”魏子謙抱住腦袋,方才武場上的陰影還在,他連忙像一只小鼠一般往旁邊逃竄開來,這是又把他當(dāng)靶子了。
祁浮生又將箭對準(zhǔn)曹軒,曹軒腿下一軟,呼吸加重,踉踉蹌蹌,急忙對魏子謙道:“走!”說完,兩人趕緊逃跑,連頭都不帶回一下。
“你們!”阮芊芊咒罵。
廢物,囊種!阮芊芊面色鐵青,不就是魅男嗎,她阮芊芊也會!阮芊芊回頭,面上帶笑,眼神勾人地看向祁浮生,矯揉造作,本想著要向他散發(fā)魅力,卻發(fā)現(xiàn)祁浮生手中的箭頭正對自己的腦門。
“祁公子~,有話——”“滾。
”祁浮生將弓拉滿,言簡意駭。
“你們,你們等著瞧。
”阮芊芊吃了癟,又羞又惱,臉色一變,瞪了展顏和祁浮生一眼,跑開了。
等到三人都徹底消失不見,祁浮生才放下弓。
“哈哈哈哈哈。
”展顏看著三人落荒而逃的樣子,捧腹大笑。
“你還笑得出來!”祁浮生走到展顏面前,“有……有沒有哪里受傷。
”“沒有啊。
”展顏揮揮手臂。
“沒有你坐地上?”展顏從地上爬起來,道:“我演戲來著。
”眨巴眨巴眼。
祁浮生:“……”……“這就是全部的經(jīng)過,怎么樣,我演的好吧。
”展顏道。
“這次是你運氣好,下次就不一定了。
”祁浮生還是有點怨氣。
結(jié)果下一秒,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背上。
“你還好意思說我!”展顏假笑,“剛才是誰在武場上孔雀開屏,我說你好端端的考個試能怎么樣,一定要搞一些花里胡哨的,我謝謝你給我的豐富內(nèi)容哈!”“那還不是——”祁浮生正欲變辯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沒有說下去,總不能說是因為氣不過有人貶低你吧。
展顏好奇:“不是什么?”“沒什么。
”“大哥,你以后注意一點吧,祁浮生的人設(shè)都要被你ooc了。
”展顏道,“一向身體弱的人,現(xiàn)在可是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展顏閉著眼,滔滔不絕。
祁浮生沒有說話。
“怎么了?”“展顏,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自從穿到你的書里,就一直有一個誤區(qū)。
”祁浮生看向展顏,神色認(rèn)真起來。
看出他不是在開玩笑,展顏問道:“什么?”“我們像我們看的那些穿書文里一樣,認(rèn)為自己應(yīng)該一直扮演好原主的人設(shè)身份,但其實,系統(tǒng)并沒有要求我們這么做過。
”祁浮生道。
他其實自從知道展顏也是穿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思考這個問題,正好借著這次的行動,完全印證了自己的猜想,系統(tǒng)沒有制止。
如果他們兩個人可以擺脫原著人設(shè),那么兩個系統(tǒng)任務(wù)就不存在相悖的情況,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不存在最后只能相殘的地步。
展顏低頭想了想,好像……確實。
“不過,這很重要嗎?”展顏問道。
“重要!”祁浮生看向展顏大聲道,激動到語調(diào)提高。
展顏被嚇一激靈,用手捂住小心臟道:“哎呀媽呀,有話好好說,我又不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