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推薦 第566章

    1979年的早春三月，周曉陽騎著那輛永久牌二八自行車，在縣城的土路上顛簸前行。

    前夜剛下過一場桃花雪，路面上的凍土被陽光曬得松軟，車輪碾過時帶起黏稠的泥漿，在他洗得發(fā)白的勞動布褲腿上濺出星星點點的褐色痕跡。

    后座上綁著的帆布包里，裝著連夜趕寫的《農(nóng)機改良方案》，紙張邊緣都被他翻出了毛邊。

    科技辦的小院還是五年前蓋的紅磚平房，墻根處殘留著未化的積雪。

    周曉陽支好自行車時，注意到車棚里多了輛嶄新的鳳凰牌女車，鍍鉻車把上系著紅綢帶——這年頭能買得起這種車的，多半是縣里領導的家屬。

    他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忽然瞥見院角那叢迎春花己經(jīng)冒出了嫩黃的骨朵，在料峭春風中瑟縮著，卻倔強地綻開了第一朵花。

    鄭衛(wèi)國的辦公室門虛掩著，周曉陽正要叩門，里頭突然傳來茶杯重重擱在桌面的脆響。

    一個沙啞的男聲正在咆哮："這種個體經(jīng)濟就是變相的資本主義！

    老鄭你摸著良心說，當年我們打游擊的時候......""李局長，"鄭衛(wèi)國打斷的聲音像把鈍刀，"廣東己經(jīng)在試點了，這是中央的精神。

    你昨天沒聽公社喇叭里播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公報？

    "紙張翻動的嘩啦聲里，隱約能聽見"把全黨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上來"的片段。

    周曉陽后退兩步，假裝研究墻上新貼的"農(nóng)業(yè)學大寨"宣傳畫。

    褪色的紅紙上，梯田里的農(nóng)民們正扛著鋤頭擺出沖鋒姿勢。

    畫框玻璃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二十八歲的技術員看著比實際年齡老成，常年下田曬出的古銅色臉龐上，左頰還有道修理拖拉機時留下的淡淡油污印。

    約莫十分鐘后，辦公室門被猛地拽開。

    穿藍呢子中山裝的李局長跨出門檻，梳得油亮的背頭在陽光下泛著青黑。

    他腋下夾著印有"縣革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