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姜懷戚今日要進宮向皇上述職，姜懷戚、姜睿、姜槐盈三人吃早飯時，三人聊去府中瑣事。
姜槐盈侃侃喝了兩口粥就不再動筷，開口道：“爹爹，如今我們回京了，我肯定是要在成親前將府中打理一番。
先和父親打個招呼，避免后續(xù)不必要的麻煩。
”“有何麻煩的，槐盈盡管去做便可。
”“我昨日看了院中賬簿，徹頭徹底的糊涂賬，沒有一筆是清晰明，這五年里二房三房搜刮不少，是該敲打敲打。
”“都聽你的，若是二房三房有怨言，盡管叫他們來找我。
”姜懷戚這話給姜槐盈吃了一課定心丸，剩下的姜槐盈可放心去做了。
吃完早飯后，姜槐盈親自將兩人送上馬背，才轉身回去。
姜睿還是不放心，詢問姜懷戚：“爹，你真放心讓妹妹一個人對付那兩房不要臉的。
”“軍中的人可比我們府中這些人有血性難管教的多，你妹妹哪個沒管下來，你與其擔心她能不能管教，還不如擔心會不會管得太狠，讓她傳出個彪悍的名聲。
”“槐盈像你們娘，身為女子卻能博出一條獨屬于她們自己的路。
”姜懷戚眼中是不盡的驕傲。
可姜槐盈看著柔柔弱弱，聲音也不夠大，彪悍這詞與姜槐盈整個人就不符。
“爹，我呢？”姜睿眼睛亮亮的，興致勃勃地等著爹爹夸自己。
“你？”“不知道你隨誰，不像你娘，也不像我。
”姜睿清楚自家爹爹是個嘴硬心軟的傲嬌性子，順著這話說：“那我總不能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孫猴子吧，您就是怕我驕傲，所以才不夸我。
”“哈哈哈哈哈……油嘴滑舌的。
”“油嘴滑舌也是和您學的。
”兩人騎馬笑著往皇宮中去了。
比起父子二人的溫馨，姜府里倒顯得靜悄悄的。
在張媽媽的帶領下姜槐盈到了前廳見了姜家剩下兩房。
姜家剩余兩房只見兩位媽媽在，用這樣的人敷衍姜槐盈，姜槐盈坐在位上僅笑笑。
兩位夫人都沒來，如此無禮的態(tài)度，換旁人定狠狠發(fā)一場火，沒想到姜槐盈只是笑笑，這樣的行為，讓兩位媽媽看不懂了。
姜槐盈沒說話，倒是翠竹先開口：“二房、三房僅二位媽媽來？”翠菊不開口，但因著剛剛小姐說的話，看上去便是不好惹的樣子。
“我家夫人今日身體不適，不能來見大小姐了。
”回話的是二房夫人身邊的余媽媽，姜槐盈早就聽張媽媽說了這位余媽媽是個挑不出一點錯的人。
“我家夫人今日早早就去寺廟了，也不是不想見。
”三房的王媽媽撒謊就沒有余媽媽那么流暢，能看出些痕跡。
被怠慢的姜槐盈笑著說：“今日我本是要商討分家之事，未曾想兩位嬸嬸都不在家。
”“昨日二夫人在賬房取了三百兩說是要去置辦新年各房的首飾，今日卻病了，那便請媽媽轉告二夫人，我等會就去取那三百兩銀子，我親自來置辦新年各房夫人姑娘的首飾。
”翠竹適時開口。
“今日可不是個吉日，明明是要忌祭拜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先生給三夫人選的日子。
”翠菊見翠竹開口，跟著也懟了回去。
“翠竹、翠玉你們怕是誤會了，我如今剛回京，兩位嬸嬸怎么會不愿見我，肯定是有事耽擱了，妄自猜測主子，實實是該打，算了看在你們是初犯，今日便不與你二人計較了。
”姜槐盈佯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
姜槐盈又將目光放向兩位媽媽：“我屋里的侍女被我寵的不知天高地厚，不過她二人說的有理，二嬸嬸如今不便負責置辦，那我便讓翠竹去辦吧，原先她便是負責軍中采買，肯定是錯不了的。
”“替三嬸嬸算日子的怕是一個庸才，姜家不缺錢可如今我爹剛回京還是要萬事小心。
”王媽媽應聲“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了。
“不過現(xiàn)在我父親已回京，原先管家之事是我母親一手操辦，我作為女兒也想趁著還在家時多學學規(guī)矩。
原本今日便是想和兩個嬸嬸商量此事，不過我想兩位嬸嬸也是放心我的。
”沒給兩位媽媽說話的機會，翠竹補充道：“兩位媽媽放心，我們家姑娘之前都是管軍中之事，也可以說是治理的井井有條，定不會叫眾人失望的。
”“我今日也累了，翠竹、翠菊你們兩人跟著媽媽們去拿管家鑰匙和各房賬簿，有誰敢阻攔來告訴我，我定要狠狠責罰。
”“今日起，翠竹、翠菊升為一等侍女，張媽媽升為管事媽媽，可統(tǒng)管全家事宜。
”既然二房、三房沒來，那她也就無需再留什么情面了。
翠竹、翠菊隨著兩位媽媽去拿賬簿的空隙，姜槐盈也沒閑著，她讓人牙子鄒婆子將備選的人帶進來，姜槐盈端坐于主位，小心嘀咕道：“是該選些老實可用的人。
”姜槐盈挑來挑去已經(jīng)確定了在家中干活的侍女人選。
最終還需選一人侍從跟在姜睿身邊，姜槐盈還是未出閣的姑娘，隔著一道屏風，姜槐盈只能看清人的身形，卻看不清人的臉。
此時站在她面前的僅剩下五人，人牙子介紹道：“這五個人的戶籍可都在京中，家中人口也簡單，其中有兩個還認過幾個字。
”“哪兩個讀過書？”鄒婆子眼神示意讀過書的兩人站出來，姜槐盈直言：“我哥哥是習武之人，不善舞文弄墨，這兩人就不考慮了。
”鄒婆子原先真搞不清姜槐盈的需求，如今明白是為姜家少爺選侍從，便繼續(xù)介紹道：“站在最左邊的那個，原先他爹就是跑腿的，他從小就跟著，跟在姜大少爺身邊也能幫襯一二。
”姜槐盈僅看一眼，便笑著拒絕道：“鄒婆子，你怕不是在蒙我，雖隔著屏風，你以為我就看不出他細胳膊細腿的，這樣能是常跟著他爹跑腿的樣子嘛，倒像是院中陪著世家公子玩樂的小廝，鄒婆子你莫不是在誆我。
”鄒婆子被這么一說，以為姜槐盈是氣著了，連忙轉移話題：“那……剩余這兩個人，姑娘要不再挑挑。
”“鄒婆子，姜府向來只要好的，更何況是要放在大少爺身邊的人，我怎敢馬虎，今日我也看累了，鄒婆子我奉告你一句，若還想與我家做生意，就再去選選新人過來。
”“是是是。
”鄒婆子碰了一鼻子灰，帶著人離開了姜府。
而裴玨剛下早朝，成川便來稟報：“公子，我們安插的人……一個都沒被選。
”“一個都沒有？”“是，從院中灑掃的侍女到姜大公子身邊的侍從一個都沒被選上。
”裴玨嘆了一口氣，將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也怪我，讓你們照常安排，是我大意了。
”“再想其他辦法安插人吧，想要從姜槐盈眼前安插人手不是易事。
”與此同時，耿鹿已經(jīng)在宮門口等候裴玨了，看到裴玨和成川出來，急忙將裴玨攔下：“公子，老爺在家中等你多時了，說今天一定要見到你，有要事與你相商。
”耿鹿示意成川與自己一起攔，不過成川好似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成川只傻乎乎的跟在裴玨身后。
耿鹿只能一人孤軍奮戰(zhàn)道：“老爺說今日你若是不回家，便讓我?guī)バ滩空夷恪?br />
”“我隨你回去，成川把折子和公文送回裴府。
”隨后便上了隨耿鹿回裴府的馬車。
成川嘆了一聲氣，雖說耿鹿是從小和裴玨一同長大，但自己跟在裴玨身邊的三年，能夠看出裴玨一些感情的變化，可對于裴府，他一直躲避，能不回府就不回，就連裴玨年幼的弟弟裴墨山都未曾陪過多久。
裴玨內心的回避究竟是來自于哪，成川認為可能來自如今肩上的家族重擔，裴玄自斷一臂后幾乎成為了皇帝的棄子，而裴家的榮耀又該讓誰來延續(xù)，裴玨臨危受命放下了曾經(jīng)所有的小性子，放下了自己曾經(jīng)常揮的刀劍，何人還記得裴玨說的要立于天地做一良將，駐守一方，護百姓周全。
回看鮮衣怒馬少年郎雪天舞槍，何其瀟灑，如今立于朝堂，皇帝身側不沾風雪，可真是裴玨想要的嘛，而這個問題除裴玨以外或許沒人知道。
裴玨時隔一月回到裴府，裴玨站在裴府忠君愛國牌匾之下定定看了一眼后跨國門檻，剛走沒兩步裴墨山便竄了出來，一頭扎進裴玨懷中。
裴玨護住裴墨山的頭，深怕裴墨山用力過猛，腦袋撞在他的腰帶上，撞出一個包來。
“怎么這么快就跑出來了？”裴玨摸著裴墨山的腦袋，發(fā)覺裴墨山又長高了不少。
“哥，你好久都沒回家了。
”“我很想你。
”裴墨山軟糯的聲音讓裴玨有一瞬的愣神，放松了不少。
“最近刑部事情多，等過年休假哥在好好陪你。
”裴玨的大手撫上裴墨山的頭。
裴墨山有些黏人，不過也正常，現(xiàn)在正是要人陪的年紀，裴玨想今后抽出些時間多陪陪墨山。
裴墨山今年五歲，裴墨山出生時，裴玨就在門口守著，裴玨母親孟榮胎大難產(chǎn)，生下裴墨山后便因失血過多死了。
而裴玄雖一直陪著裴墨山，可終究因斷臂而自卑，裴墨山也很少能和裴玄親近，如今裴玄臥病在床更是難能一見，裴玨終究還是對這個弟弟心軟了。
“哥哥抱！”裴墨山伸出小手，一副渴求的表情。
耿鹿想要裴玨手臂曾經(jīng)的舊傷，剛想阻止的話就被裴玨一個眼神壓了下去。
“哥哥抱你。
”裴玨一手抱起裴墨山，往裴玄房中走去。
裴墨山的整顆頭都埋進了裴玨脖頸間，抓的死死的，像深怕自己會掉下去的樣子，像深陷旋渦的人抓住浮木。
裴玨感覺心軟了一塊，裴玄的咳嗽聲不斷從屋內傳來。
裴玨下意識想讓裴墨山回避，生死離別這樣的大事，過于沉重，裴玨做了二十年的兒子都還沒做好準備，更何況裴墨山才五歲。
耿鹿跟在這一大一小身后，裴玨聽著房內的咳嗽聲，將耿鹿喊來身邊：“耿鹿，帶墨山去其他地方，別過了病氣。
”“不要，我要跟著哥哥。
”裴墨山表示出強烈的抗議心理。
他雖然不清楚為什么哥哥不讓自己進去，但他清楚哥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可他也有半個多月未見父親，心里想得緊。
盡管耿鹿經(jīng)常陪著裴墨山，但是在裴墨山心理，裴玨在面前時，所有人都要給裴玨讓路。
“哥哥屋子里有一個彈弓，讓耿鹿陪你去拿，哥等會過去陪你。
”“一言為定。
”裴墨山淺色眸子里充滿光亮。
裴玨停頓一秒，蹲在身與裴墨山平視：“一言為定。
”裴玨看著耿鹿帶著裴墨山走遠，才推開裴玄屋子的門。
剛推開門，迎面而來的就是濃濃的草藥味，裴玄一直靠藥吊著命，天氣暖和時還好，冬日里很是難熬。
原本裴玄都要熬不住了，可聽說姜懷戚即將回京，便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他這一生，來往友人不多，其中說得上知己的也就姜懷戚和蕭遠明兩人。
蕭遠明為了避嫌不能經(jīng)常來裴府走動，姜懷戚五年前放下豪言，絕不再踏入裴府大門一步。
年少時好友結伴，老了形單影只。
裴玄聽到開門聲，翻身向門口望去，他氣息虛弱道：“阿玨，你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