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點試探和暗線
傍晚時分，懷念剛從瑞禾樓下出來，就看見俞可兒把車窗搖下，沖她揮手：“上車，美女！”懷念笑著小跑過去，上車前順手把風(fēng)吹亂的發(fā)撥到耳后：“你今天這么準時，是怕我被別的朋友搶走？”“廢話，我可是安排好了路線和歌單的。
”可兒咬著吸管，嘴角帶點笑意，“走吧，今晚咱倆壓軸登場。
”車子駛出公司大門，一路在城市黃昏的燈光里穿行。
俞可兒開得不快，副駕上放著她隨手帶的外套和一杯剛買的冰拿鐵。
懷念松了口氣般靠在椅背上：“今天真是忙到極限，感覺腦袋還在運轉(zhuǎn)。
”“下班就把腦子關(guān)掉。
”俞可兒一邊調(diào)音量一邊說，“今晚就是放假模式，別帶著職場靈魂進餐廳。
”車子在紅燈前緩緩?fù)Ｏ隆?br />
氣氛原本輕松，過了一會兒，俞可兒突然開口：“我有個事想跟你講。
”懷念轉(zhuǎn)頭看她，語氣自然：“怎么了？”車子綠燈亮了，俞可兒卻打了轉(zhuǎn)向燈，把車靠邊停在路邊的一排梧桐樹下，夜風(fēng)輕輕晃動枝葉，光影斑駁。
她頓了幾秒，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方向盤，語氣聽起來像是在組織措辭，但還是直接說了出來：“顧棲舟跟我表白了。
”懷念一怔，眉毛挑起來，但沒打斷。
“是上次在美食街碰到你們那天。
”俞可兒轉(zhuǎn)頭看她，眼神坦率，“吃完他送我回去，在車上說的。
他說……其實一直挺喜歡我，但以前覺得我只當他是哥們，就一直沒說。
”懷念聽完沒急著反應(yīng)，等著她說完。
俞可兒笑了一下，帶著點無奈和熟悉的俞式直爽：“我說我還是當他是兄弟。
我喜歡他這個人，但不是那種喜歡。
你懂吧？就……他對我來說，就像你小時候那個隔壁班帶你逃課去吃炸串的那種哥。
”“你是說那種會替你擋班主任、卻絕對不會牽你手的類型？”懷念問，語氣溫和。
“對！”俞可兒用力點頭，“他對我再好，我心里也沒有那個感覺。
我不想讓他誤會得更深。
”懷念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帶著點柔意：“你跟他說得很清楚？”“嗯，我說了。
”俞可兒點頭，又苦笑一下，“但你知道，他不是那種會輕易轉(zhuǎn)身的人。
他笑著說‘知道了’，但我看得出來……他還是難過。
”車窗外的燈光照進車廂，街邊小店開始亮起霓虹，遠處是餐廳方向的車流。
懷念輕輕握了下她的手背，低聲道：“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感情的事，從來不是誰欠誰。
你說清楚了，就是給他最體面的尊重。
”“我也希望他早點遇到一個真正喜歡他的人。
”俞可兒偏頭看了眼懷念，笑著說，“像你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也挺好的。
”懷念一愣，笑了笑沒接話，只說：“走吧，再不開動我們就要遲到了。
”俞可兒重新啟動車子，打了個方向，開口時語氣又恢復(fù)了原來的輕松：“今晚你來點菜，我負責(zé)吃。
點貴的，不用客氣。
”懷念失笑：“那你剛才那杯冰拿鐵是不是就該省下來？”“誰說的？這叫戰(zhàn)前補給。
”兩人笑著，車子重新融進城市夜色中，前方是晚餐，是朋友，是假期將至的熱鬧與微光。
夜已深，飯后的小路有點涼，城市的喧鬧被甩在了身后。
時嶼開車穩(wěn)，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在等紅燈時不經(jīng)意地放在懷念的腿上。
車里很安靜，只播放著一首朦朧女聲的英文老歌。
懷念靠著座椅側(cè)頭看他，沒說話，只是輕輕把手疊在了他手上。
“今天你挺安靜的。
”時嶼偏頭看她一眼。
“我一直很安靜。
”她笑了笑，“只是有你在的時候，就懶得多講話。
”時嶼挑眉：“什么意思？我會喧嘩？”“不是。
”懷念低聲道，“有你在，我覺得安靜也沒關(guān)系。
”車子拐入熟悉的街道，駛?cè)胨麄冏〉男^(qū)地下車庫。
懷念先解開安全帶，等車停穩(wěn)了，就先下車，抱著外套等他繞過車頭來牽她。
兩人并肩走進電梯，安靜里只剩下電梯上升的低響聲。
時嶼忽然開口：“五一那幾天，我定了山里的那間小院子。
”“嗯。
”懷念點頭，語氣沒有驚訝，像是早就知道。
“你早就知道了？”“你手機提醒沒關(guān)靜音，我聽見你訂房那天電話響了。
”她笑，“但我裝作不知道，想等你說。
”電梯“叮”地一聲響，門打開。
時嶼伸手攬住她的肩：“既然知道，那你得提前準備好東西。
山里沒你那些護膚瓶瓶罐罐。
”“那你得提前準備好，安慰一個卸妝后的我。
”他笑著低頭吻了她的額角，“我喜歡那個版本的你。
”另一邊，顧棲舟一個人開著車，車窗開了半截，風(fēng)灌進來，不大，卻足夠讓他清醒。
夜色像是一張溫吞又沉默的毯子，把城市蓋住了。
他沒急著回家，而是繞著老城區(qū)多繞了一圈——那是他們小時候常一起出沒的地段，巷口那家糖水店還亮著燈，但早已不是以前那家了。
他忽然想起，俞可兒說他是“像哥們兒一樣的存在”，還說得輕松，但那天她眼里的認真卻騙不了他。
他靠邊停了車，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車內(nèi)只剩引擎輕響。
他不是沒失落，但他更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真實的心意。
他尊重她，也尊重這份止步于友情的喜歡。
不是所有喜歡都必須有結(jié)果，能坦誠地說出來、體面地放下，也是大人世界里的小小溫柔。
顧棲舟睜開眼，把車窗完全搖下，遠處傳來夜騎少年壓著風(fēng)的笑聲。
他笑了笑，輕聲說：“好吧，那就慢慢來。
反正朋友這事兒……我也還挺擅長的。
”車子重新發(fā)動，駛?cè)霟艋鸩欢嗟慕值馈?br />
他沒有回頭。
這一夜，城市安靜又熱鬧，情緒在心底沉沉翻涌，卻沒有人說破。
五一快到了。
誰的計劃已定，誰的心思未平。
誰在歸路，誰仍在途中。
五一假期的夜里，城市難得靜下來。
葉瑾瑜牽著雪球出門散步，順便去樓下便利店給它買點小零食。
夜風(fēng)有點涼，雪球倒是精神，在前頭跑來跑去，毛茸茸一大團，引得路人側(cè)目。
她進店時，它規(guī)規(guī)矩矩地蹲在門口，像只小哨兵。
剛走到冷藏柜前，就聽見有人喊她：“這么晚還帶它出門？”她回頭，是江昱恒，隔壁鄰居。
他穿著灰色連帽衛(wèi)衣，手里提著泡面和啤酒，神情比平時辦公室里的他隨意多了。
“帶它放風(fēng)。
順便來買香腸，它最愛這家的。
”她笑著回。
“你挺寵它的。
”“不是它寵我？”她隨口一說，自己也笑了。
她抽了一根小香腸，付完款出來，在門口蹲下撕開包裝。
雪球歡快地搖著尾巴，一口咬走，吃得滿足。
江昱恒站在她旁邊，看著一人一狗，忽然覺得夜靜得很好。
他晃了晃塑料袋：“你今晚一個人？”葉瑾瑜沒抬頭：“不然呢，帶家屬出來吃香腸？”他笑：“那我算不算蹭了一口？”她站起來，拍拍手：“你要真想吃，也不是不能分你半根。
”“那我得請你點正經(jīng)的。
”他頓了頓，“剛裝了新游戲機，雙人合作的。
要不要上去玩會兒？”她看他一眼：“你這是順路邀請，還是早有預(yù)謀？”“鄰居嘛，順手而已。
”她笑了笑，低頭看看雪球：“游戲難不難？”“不難，狗都能通關(guān)。
”“那別輸太快。
”她牽起雪球的繩，“走吧。
”兩人并肩往樓上走，樓道燈一盞接一盞亮起，雪球夾在中間，尾巴搖得歡快，像走在一場剛剛展開的默契里。
進了江昱恒家，暖黃燈光灑滿客廳。
游戲機剛開機，屏幕閃著歡迎畫面。
“先給雪球準備點水。
”葉瑾瑜說，把狗碗放地上，雪球立刻跑去喝了幾口。
江昱恒遞給她手柄，笑道：“準備好被虐了？”葉瑾瑜抬頭，眼帶笑意：“我不怕輸，就怕你拖后腿。
”游戲開始，兩人配合操作，雪球趴旁邊，偶爾抬頭看。
笑聲漸多，氣氛輕松許多。
“你平時也玩游戲？”“偶爾放松，沒想到你這么會玩。
”“那是因為有人陪，我發(fā)揮更好。
”葉瑾瑜側(cè)目看他，心里忽然覺得，這樣的夜晚，比單調(diào)工作好多了。
時間在游戲和笑聲中悄悄流淌，一切仿佛剛剛開始。
那天天氣晴朗，云淡風(fēng)輕，空氣里滿是青草氣和松木香。
懷念背著小包走在前面，腳下是石子鋪成的小路，兩側(cè)雜花叢生，蟲鳴鳥語此起彼伏。
她穿了件淺色的連衣裙，裙擺在風(fēng)里輕輕擺動，像一朵剛盛開的山茶。
“你確定這條路真的不遠？”她回頭問，眉眼彎彎，卻帶著點警覺，“我不想走成一場登山拉練。
”“再五分鐘。
”時嶼笑著說，手里拎著一只保溫壺和她的外套，一副散步的閑適模樣，“我親自探過路。
前面有一片竹林，還有水。
”果然，穿過一小段密林后，眼前豁然開朗——一道細流繞著山腳蜿蜒而過，水面閃著光，溪邊有片平整的石灘，正好適合坐下來歇腳。
懷念歡呼一聲，走到水邊，蹲下來用指尖碰了碰水面。
“好涼。
”她抬頭望向時嶼，“你要不要試試？”“你都試了，我當然要。
”他說著也蹲下來，卷起褲腳，把腳伸進水里，涼意瞬間爬上小腿，他吸了口氣，“真涼。
”懷念一笑，坐到他旁邊的石頭上，脫了鞋，也將腳探進水里，細碎的水波漾開，她舒服地嘆了口氣。
時嶼看著她的側(cè)臉，眼神有點沒聚焦，過了幾秒，才開口：“你知道我現(xiàn)在在想什么嗎？”“在想水夠不夠深可以把我推下去？”他笑出聲，搖頭：“在想要是能一直待在這兒多好。
就你、我，還有這種風(fēng)。
”懷念歪頭看他，伸出手食指輕點他肩膀：“這么認真地說甜話，你很不時嶼。
”“偶爾換個頻道。
”他把保溫壺放下，從口袋里掏出兩塊疊得整整齊齊的軟毛巾，“給你擦腳。
”“你是來游山的，還是來帶管家的？”她話是這樣說的，卻乖乖把腳搭上他腿邊那塊平整的石頭上，看他小心地擦干自己腳上的水珠。
時嶼抬頭看她，眼里像藏了點光：“是來和你一起浪費時間的。
”懷念被這句話逗笑了，低頭咬住嘴角，試圖掩飾笑意：“你以前不是最討厭‘浪費時間’嗎？”“以前沒有你。
”風(fēng)吹動山林，一群黃蝶從溪對岸飛起。
懷念看著他，眼神輕輕軟下來，像被這山水浸過。
她突然起身，踩著石頭走進淺灘里，轉(zhuǎn)頭喊他：“喂——時嶼！來追我��！”她笑著朝前一步步踏著水走去，濺起一串串晶亮的水花。
時嶼望著她笑，起身卷高褲腳，慢慢踏水而來，嘴里還故意說：“你等等，追到了你可別賴賬。
”“追到我怎樣？”“追到你，就不放了。
”他話剛落，懷念一個回身，趁他不注意潑了他一捧水。
他閃了一下，半身還是濕了，裝作皺眉看她：“你這是挑釁。
”懷念站在水中央，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你不是說，不放了嗎？”他沒再多說，徑直走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指間濕漉漉的，卻暖得很。
她微微怔了下，接著低聲說：“那你可要拉緊了。
”時嶼牽著她的手，慢慢帶她往岸邊走，風(fēng)吹得兩人頭發(fā)都有些凌亂，卻沒有誰在意。
他們一起坐在石頭上曬太陽，懷念靠著他肩，閉上眼，聽山間風(fēng)聲水聲，還有他安穩(wěn)的呼吸。
在這無人的山間，那些未說出口的愛意，也像這片溫?zé)彡柟猓�、溫柔地灑滿整個假期。
葉瑾瑜剛牽著雪球從樓下便利店回來，太陽快要爬上樓頂，風(fēng)卻還帶著一點凌晨的涼意。
她耳機塞著，一邊聽音樂一邊看手機。
屏幕上亮著江昱恒剛發(fā)來的消息：【明天要不要一起遛狗？】她咬著吸管喝了口袋裝豆乳，正琢磨著怎么回，一道熟悉的聲音冷不丁地從前方冒了出來：“姐。
”她差點被嗆到，停下腳步，抬頭一看：“……白允然？？？”樓道的感應(yīng)燈亮起，昏黃的光斜斜打在少年的臉上。
他穿著松垮的校服外套，t恤皺巴巴的，書包歪掛在肩上，手里還拎著一盒便利店買的提拉米蘇，一副“已經(jīng)等了一會”的模樣。
“你怎么會在這兒？”葉瑾瑜皺著眉往他那副模樣打量，眼里分不清是驚訝還是無語。
“我五一作業(yè)提前做完了，媽說你不回家，我就干脆過來。
”白允然理直氣壯地抖了抖書包，“昨晚趕高鐵，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到了。
你沒開門，我還在你家門口坐了快半小時。
”“你一個高中生，不打招呼就往外跑？”她一邊說著一邊掏鑰匙，語氣像個趕不上罵的班主任。
“又不是第一次來了，你又不是不讓我來。
”他笑著，低頭看了眼身邊毛絨絨的雪球，“欸，它還記得我啊，蹭我腿了。
”雪球果然乖乖地繞著他轉(zhuǎn)了兩圈，還輕輕嗅了嗅他的手指，然后坐在他腳邊，大尾巴左右一掃一掃地搖。
“行吧，”她輕嘆一聲，推開門，“進來。
”他跟著進門，熟門熟路地脫鞋上沙發(fā)，一屁股坐下，隨口問：“我剛才敲你門的時候，你家沒反應(yīng)，是隔壁那男的開的門。
挺安靜一人，看著不像壞人……但也不像你說的‘普通鄰居’。
”葉瑾瑜把牽引繩解了，順手把豆乳插回冰箱，語氣平靜：“他是我上司。
”白允然一頓，眉毛挑了一下：“你上司？住你隔壁？”“嗯，巧合的。
”她走回客廳，掀開雪球的小狗窩蓋子，雪球自覺地跳進去趴好。
“那他……看著挺隨和的啊，開門的時候還跟我點了下頭。
”“他本來就挺有禮貌的。
”她拿了瓶水扔給他，“你少八卦人家，作業(yè)寫完了還不如讀點有營養(yǎng)的。
”“我是關(guān)心你。
”白允然一邊接住水一邊不服氣，“你說你自己不談戀愛也就算了，結(jié)果你家隔壁是個帥哥上司，我是弟弟，我難道不該警惕一下？”“我謝謝你當我老父親。
”她失笑，坐到沙發(fā)另一邊抱起抱枕，“不過我真沒在談戀愛。
”“我也沒說你談了啊——”他頓了頓，眼睛一轉(zhuǎn)，換了種語氣，“但你剛才，是不是想回那個消息？”葉瑾瑜一愣，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她剛剛看手機那會：“你偷看我手機？”“我眼睛不瞎，我一來你手機就亮著寫著‘要不要一起遛狗’。
”白允然聳聳肩，咬了一口提拉米蘇，“他都邀請你遛狗了，我要是再看不懂點什么，不配當你弟。
”葉瑾瑜靠著沙發(fā)，懶得跟他爭，只說了句：“他說不清楚，你就別瞎琢磨。
”“行行行。
”他咂咂嘴，靠回沙發(fā)，像是在總結(jié)，“但我提醒你啊——辦公室戀情很容易出事的。
”她拿起抱枕砸他：“吃你的蛋糕去，提醒什么提醒。
”“哎哎哎——你看你，這就急了。
”沙發(fā)上兩人一鬧，屋子里氣氛頓時輕快了起來，連雪球都從窩里探出頭來，看看姐弟兩個在干嘛。
陽光順著窗簾縫隙溜進來，暖洋洋地落在茶幾邊，一屋子的松弛日常，而所有“關(guān)系未明”的東西，像是被輕輕蓋住，又像是在靜靜發(fā)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