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失控
注射針劑后oga降溫迅速，身體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只是暫時還處于低燒狀態(tài)。
厄爾給她做了全部檢測項目。
一人多高的弧型儀器發(fā)出低低的運轉(zhuǎn)聲，隨著內(nèi)部微光關(guān)閉，其中放著oga的病床被機器緩緩?fù)鲁觥?br />
“裝成beta有什么用？還得想辦法抑制信息素，費神費力�！鼻厮鼓碇约旱慕鸢l(fā)發(fā)梢，困惑道。
探索飛船上五個alpha齊聚于醫(yī)務(wù)室，顯得原本還算寬敞的空間有些狹小。
“雖說帝國軍部的確有打壓oga的潛規(guī)則，但就皇家近衛(wèi)軍這種看皇室心情來授予的職位而言，這應(yīng)該不成問題�！倍驙査妓鞯�。
副隊踱步走到床前低頭看向oga本人，那雙如幽黑深潭般的眼眸內(nèi)少有光澤，顯得整個人氣質(zhì)更加冰冷而無情。
“該醒了，少將，滾起來解釋一下�！�
他屈指敲了敲床邊立起的金屬護欄，冷聲對假寐的oga說道。
姜鴉扶著床沿坐起身，目光冷漠地掠過周圍的聯(lián)邦軍，微微瞇起眼眸，似乎沒有把他們放在眼里。
——但這其實只是因為姜鴉的視野有點模糊。
本就被高燒折騰了一通的腦袋因突然起身的動作更加暈眩，她用力瞇了瞇眼才讓視線變得清晰了些。
“還沒想好借口嗎？”
在她沉默的這段時間內(nèi)，副隊的耐心很快耗盡，再度開口時言語中帶著些涼薄的惡意。
“那不如先談?wù)勀愫桶氐年P(guān)系？”
艾伯特是帝國二皇子的名字。
姜鴉腦袋還沒徹底回過神，本能地脫口而出：
“該死的資本家和可憐的保鏢？”
似乎有人輕笑了一聲，但姜鴉沒有留意到是誰。
“這是什么新型情趣說法？”
子修嘴角譏諷的弧度隱現(xiàn)，俯身撐著床側(cè)支起的邊欄，黑眸直直地盯著她。
“什么……”
“否則少將又何必為了維護艾伯特這種貨色的利益，執(zhí)拗地鬧到這種地步。”
副隊的神情似笑非笑，口吻輕蔑而極具誘導(dǎo)性。
他輕描淡寫地把姜鴉不肯叛投的原因以及姜鴉和他們之間的恩怨簡化為玩鬧性質(zhì)，試圖煽動情緒窺探出更多情報。
姜鴉清楚他的意圖，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有點兒惱火。她現(xiàn)在又餓又困，看見路過的狗都想踹一腳，更別提這個曾經(jīng)把她的腦袋按進水里的家伙了：
“拙劣的審問手段。作為刑訊官，你還真是沒用。”
“沒用？”
副隊漆黑的眼眸微微瞇起，猛然揪住姜鴉的領(lǐng)口，將她的上半身暴力地半拎起來拽向自己，黑沉的眼瞳逼視著姜鴉的雙眼：
“搞清楚，少將。你還能全須全尾地坐在這兒的唯一理由，是我們還在給你機會�！�
衣領(lǐng)上的力道壓迫著她的后頸，姜鴉眉頭緊縮，小半張臉埋在被拽起來的領(lǐng)口內(nèi)，只剩一雙漂亮得不可思議的藍瞳露在外面，同樣陰沉而兇惡地瞪回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咳！”一旁，野格掩唇重重假咳了一聲，試圖暗示他放開。
距離太近了。
覆蓋下半張臉的過濾面具幾乎要撞上她的鼻尖，周身過于濃郁的信息素氣息侵入精神體。
副隊沒有接話，盯著姜鴉的目光卻越來越沉而黏著。
姜鴉感到有些不適，瞇了瞇眼：“看什么？人渣�！�
oga額角的發(fā)絲濕噠噠地黏在因高溫而泛紅的臉頰上，長睫毛輕輕顫動，胸口因深重的呼吸而不停起伏。
即使佩戴了過濾面具，精神體探出的觸肢也能捕獲到她信息素的氣味。
稍微多攝入一些，被像是被直接撫摸神經(jīng)末梢般帶起一陣直擊基因深處的顫栗快感。
那是非常糟糕的感覺，這意味著他們的信息素匹配度顯然不低。
然而高匹配度對他們這些患狂化癥的alpha而言沒有任何正面意義，只會增加誘發(fā)狂化癥發(fā)作的風(fēng)險。
久違的，他的身體在非狂化狀態(tài)下變得燥熱，偏偏那似有似無的信息素還在勾著他的神經(jīng)，在躁動的精神體上掀起陣陣?yán)顺薄?br />
在公共場合大量釋放自己的信息素是很失禮的行為，若不是知道少將不可能對他們表達性暗示的意思……
“先把她帶回去吧，其他的之后再談�！辈煊X氣氛不太對勁，厄爾提醒道，“我先檢查一下她的腺體……”
子修松開了她的領(lǐng)子，但依舊維持著可怕而壓抑的沉默。
一米九幾的高大身軀壓迫在距離姜鴉不足一公分的地方，防毒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傲慢、偏執(zhí)、頑固不化�！�
副隊的喃喃聲低沉地縈繞在她耳邊，有種失控的詭異感。
他的長發(fā)如同簾幕般垂墜下來，配合著高大的身形和孫堅遮住了oga周圍的大半光源，將她籠罩在陰影之中。
“子修？”野格皺了皺眉。
姜鴉不適地偏了偏頭，躲開男人蹭到她臉龐的長長發(fā)絲。
子修伏下的脊背因劇烈的呼吸而緊繃著起伏，思緒逐漸一片空白，躁郁的目光落在了她脆弱的咽喉上。
咬……或者掐斷它。
屬于alpha的極具攻擊型的信息素驟然爆發(fā)，毫不留情地壓向姜鴉。
子修忽然抬手掐住oga的脖頸迫使她抬頭，手指逐漸用力、微微陷入柔軟的皮膚之中。
“咕嗚！”姜鴉雙手被束縛在床邊無法抬起抵抗，猝不及防發(fā)出一聲嗚咽。
野格臉色微變，還沒來得及繞過儀器沖到床前，余光中一道銀光閃過。
子修悶哼一聲，松開姜鴉，摸向扎入自己頸側(cè)的針管。
“危險品自覺離遠點兒�！�
秦斯把針管里的抑制劑壓進副隊的血管，順便單手解開姜鴉左手的束縛帶，給她點活動空間。
血滴沿著緊繃的頸部線條淌入領(lǐng)口，隨著透藍的液體注入身體，子修咬牙強行壓下了自己的信息素。
在野格虎視眈眈地警戒下，他自知理虧地舉了下雙手，往后退了幾步遠離床邊。
姜鴉瞪著副隊，喉嚨不�；瑒又萄氏峦⒎置诘目谒�
這個斯文敗類散發(fā)著深沉卻干凈透徹的木質(zhì)調(diào)信息素，聞起來很……美味。
本就在發(fā)燒的身體似乎更熱了，胃部活躍地蠕動著，吸入的空氣也變得更沉。那莫名其妙的狂躁感仿佛有傳染性一般，讓她的精神體開始躁動不安，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
該死。
她不敢相信自己對這該死的alpha產(chǎn)生了詭異的欲望。
那當(dāng)然不是性欲——可能也有那么點兒性欲成分——但主要組成是類似食欲的東西。
姜鴉確信那混賬剛才釋放信息素的意圖并非勾引她，而她也對這混賬毫無性趣。
她只是忽然覺得……他聞起來很有營養(yǎng)、或者說很能充饑。
她更餓了。
“你的信息素不能收回去？”雖然知道九成九概率是徹底失控了，但野格還是抱著微渺的希望問道。
“我有潔癖，”姜鴉惱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會讓自己的信息素沾上你們一秒鐘。”
別指望餓壞了的人有什么理智，餓壞的精神體也是。
信息素是精神力的具象化，隨著她試圖抓住什么往嘴里塞的精神力一起散得到處都是。
這樣夸張地釋放信息素就像是在公共場合脫褲子一樣有失體面，姜鴉有點尷尬，并將其化為對聯(lián)邦軍進行言語攻擊的動力。
野格已經(jīng)習(xí)慣了時不時被少將罵幾句，只是皺著眉不停調(diào)整著自己的過濾面罩，以確保沒有信息素直接攝入。
“見鬼……在這里、在這種時候出問題？”他低聲焦躁地咒罵了一句，轉(zhuǎn)頭詢問厄爾，“多久能讓她恢復(fù)正常？”
厄爾搖搖頭：“不確定。你知道的，我的研究領(lǐng)域不包含這個。”
強行抑制下信息素爆發(fā)的副隊此時略顯萎靡，倚靠在門口問道：“帝國有誰知道你是oga么？”
“猜。”姜鴉冷漠道。聞到過alpha的信息素后她感覺更餓了，正在心煩意亂。
“看來沒有�！弊有奚袂椴懖惑@。
“我不明白，你從oga改成beta有什么用？”野格深吸一口氣，忍耐著愈發(fā)嚴(yán)重的焦慮感詢問。
“啊，這就說來話長了……”
姜鴉目光微動，偏了偏頭，語速極快地開始“追憶往昔”。
幾位alpha稍微提起精神來。
于是聽她說起自己在從別人家小孩上幼兒園的年紀(jì)離家出走、在初中生的年紀(jì)稱霸貧民窟，然后再高中生的年紀(jì)參與實驗項目變成近衛(wèi)隊長建功立業(yè)的故事……
開什么玩笑！
“別編了。”野格聽累了。
“別急，我就快講到帝國高層議員其實都是偽人的驚天機密了……有水嗎？”姜鴉喉嚨都有些發(fā)干。
“夠了�！弊有蘼牭锰栄ㄍ煌恢碧�，“想跟我去刑訊房坐坐？”
“好吧�！苯f悻悻然中斷了自己的龍傲天小故事，“真話就是因為身份證上寫的我是beta�！�
三年多以前來到這個到處都需要身份認證的新世界的時候，她還是個黑戶，似乎連空氣都在排斥她這個“外來戶”。
于是只能盡快搶了一個人的身份好在這里活下去，而那個人恰好是個beta……僅此而已。
她當(dāng)時甚至繼承了那個賭鬼的百萬債務(wù)！
這時，一杯水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給�！避娽t(yī)聲音平和，露在外面的淡金色眸子笑瞇瞇的，不知何時用一次性杯子接了半杯溫水。
姜鴉舔舔嘴唇，順手接過來抿了一口，微微皺眉：“沒有冰的或者熱的嗎？”
溫水的口感有點惡心。
“沒有。”厄爾驚嘆于她得寸進尺的速度。
“該說的都說完了，沒事不要在這兒礙眼�！苯f很快開始趕人，“我需要休息�！�
“哈，第一次見這么囂張的俘虜�！�
秦斯說著暗暗往前湊了湊，又被警惕的戰(zhàn)友及時拉住后領(lǐng)拽了回去。
“這里不適合久待�！币案耠[晦地提醒道。
他們當(dāng)然沒把姜鴉說的當(dāng)真，但事到如今這個問題也沒有多重要了，就讓她暫時揣著這個小秘密吧。
其他人先行離開醫(yī)療室，厄爾留下整理儀器。
收拾好東西，他看看門外，又看看桌面上消失的杯子和趴在床上休息的姜鴉陷入沉思：
“……誰把oga用過的一次性杯子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