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失衡
天色已晚,葉伊橙和宋允易一同從一間私人會所中走出來。
今晚葉伊橙來參加一場賭局,但對她而言,這場局并不特別。
她并非為了情報或利益,而是純粹想找一個機會轉(zhuǎn)移注意力。
沒有情報、沒有算計、沒有步步為營,純粹只是來享受這種高刺激的游戲,將那些錯綜復(fù)雜的情緒放一邊。
她原以為自己能將宋允易的影響控制在可控范圍內(nèi),卻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松懈時,他的存在總會無聲地滲入她的思緒。
她本該像過去一樣理智,將一切情緒剔除在計劃之外。然而——這幾次,她總感覺自己偶爾會分神,偶爾會想些不該想的事。
若說完全不受影響,未免太過自欺欺人,但她并不打算細(xì)究這種莫名的波動。
這些情緒,應(yīng)該被歸類為“無關(guān)緊要”的一類。
宋允易只是她計劃中的一枚棋子,沒有必要被賦予額外的價值。她必須保持冷靜,不能讓計算以外的因素介入。
然而,這種情緒就像一個不知何時落下的錯誤變數(shù),逐漸影響著整個公式,她雖然想糾正,卻始終找不到正確的修正方法。
這股無謂的煩躁感讓她感到不適,為了讓自己回歸理智,她才選擇來參加這場賭局,以精密的算計與風(fēng)險權(quán)衡來讓自己專注其中。
只是沒料到,會在這里遇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數(shù)字先生,謝千。
準(zhǔn)確來說他不是來參加的,是來觀察的。
葉伊橙微微皺了皺眉,想起謝千的出現(xiàn),不由得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本以為這場賭局能讓她轉(zhuǎn)移注意力,卻無意間牽動了更多思緒。
宋允易、謝千、布局、計劃……一切本該如她所料,卻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的棋局一直按照她的推算運行,但某些細(xì)微的變數(shù),讓她無法像過去那樣冷靜無波地權(quán)衡一切。
她原本對自己的計劃充滿信心,可是有時候,她總會莫名察覺到些微的不適感,仿佛有什么地方出了細(xì)微的偏差,卻又說不上來問題出在哪里。
她停下腳步,目光不自覺地落在身旁的宋允易身上。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整個人魂不守舍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甚至比賭局還要讓人難以捉摸。
“怎么了?”葉伊橙忍不住開口,試圖打破這份沉寂。
宋允易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但笑不達(dá)眼底:“沒什么,只是想起些事情�!�
宋允易在想數(shù)字先生的事。
今天是第一次看到謝千,經(jīng)由葉伊橙的介紹。
聽葉伊橙提起過那場賭局,她說謝千是一個拿著計算機神神叨叨的學(xué)霸,只會計算概率卻不擅長心理戰(zhàn),想來當(dāng)時的他只是偽裝。
他看到的謝千氣質(zhì)儀態(tài)無可挑剔,是那種低調(diào)的優(yōu)雅,站在那,就與賭局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穿著一套剪裁得體的西裝,與那冷峻的臉龐相得益彰。
宋允易也曾打聽過他,知道他是來自某大企業(yè)的接班人,同時是某組織的核心成員。
謝千的氣場、他的語言、甚至他看葉伊橙的方式,都讓宋允易感到說不出的不快。
但更令他煩躁的是——葉伊橙對謝千笑了。
那是一種他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笑意。
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她對“同類”才會展現(xiàn)的交流方式。
“……操�!�
宋允易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有點不爽,但又說不上來為什么。
他不覺得自己愛管她對誰笑,主要是——她從來沒對自己露出這種笑容。
像是他運球突破進攻,一路沖向籃下,結(jié)果球還沒出手,就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抄截,還秀了一個后撤步三分,全場喝彩,唯獨他只能站在原地,連球都沒碰到。
……這算什么?他是她的隊友還是場外觀眾?
這念頭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地偏頭去看她——
結(jié)果她還在笑。
不是現(xiàn)在,而是剛剛在賭局時,她對著謝千露出的笑容。
她的語氣、她的眼神、她的神情……此刻在他腦中一一浮現(xiàn),比當(dāng)時更加鮮明刺眼。
“媽的,有什么好笑的?”
“還笑得那么好看?”
“這種笑容怎么從來沒給過老子?”
“干,他有我高嗎?有我?guī)泦�?�?br />
“會打籃球嗎?”
“有老子這么耐操嗎?”
“還是說,數(shù)學(xué)好的人比較吃香?”
……操,他輸給了一個會算幾率的。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他有點抓狂了。
他越想越煩躁,指尖不自覺地握緊,某種難以名狀的焦躁與占有欲在體內(nèi)翻涌,像是某種比賽欲——他偏不想輸,偏不想讓她有機會覺得,還有別人能贏過他。
“在想數(shù)字先生的事嗎?”
葉伊橙的聲音突然響起,把他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現(xiàn)實。
宋允易微微一頓,似乎沒有預(yù)料到她直覺這么準(zhǔn)。
“你跟他還挺熟?”宋允易語氣淡淡,聽起來像是隨口一問,但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掃過她的表情。
她連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回應(yīng):“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這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讓他心頭更悶了,壓抑著的情緒終于讓他脫口而出:“……是嗎?所以我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沒什么好擔(dān)心?
這算什么回答?
她這語氣太淡了,淡得讓人捉摸不透。
像是真的覺得不值得擔(dān)心,也像是——懶得解釋。
她就這么確定,他沒有競爭力?
她連哄哄他都懶得哄?
這念頭讓他更煩了,他舔了舔后槽牙,忍住不爽的情緒,語氣不自覺地沉了幾分:“行吧,那我就當(dāng)自己多慮了�!�
他的眼神掃過她的臉,想從她的表情中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葉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
正當(dāng)這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快要蔓延開時,一道聲音冷不防地插了進來。
葉伊橙回頭,看見來人是謝千,微微皺眉,心中不免閃過一絲警覺。
她并未立刻回答,略加思索后才輕輕點了點頭。
宋允易站在一旁,眼神凝視著兩人。
他的內(nèi)心掀起了不安的波瀾。
剛剛謝千在看葉伊橙時他就發(fā)現(xiàn)了,那不僅僅是對葉伊橙有拉攏之心,還是身為一個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而他又是一個可以提供葉伊橙更多機會的存在,這讓宋允易的焦慮感達(dá)到了極點。
看到葉伊橙跟著謝千一同走回會所,進去會所內(nèi)的私人會談室,宋允易在外面愣住了。
他的腿動了一下,幾乎要追上去,幾乎要伸手去抓住她的手腕,讓她回頭看看他,讓她想想——
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著她毫不遲疑地踏進門內(nèi),連個余光都沒留給他。
他的手抬了一半,僵在空中,片刻后,緩緩收回,將原本想握住她的手,握成了拳。
她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就這么輕易地走向另一個人。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心底翻騰,像是被壓制已久的怒火,又像是一種徹底的焦躁不安。
如果她的世界里沒有他的立足之地,那他該如何將它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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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允易:媽的,自己進小房間不帶我。(惡狠狠地踢了一下地上的石頭,然后又忍住不回頭看會所的門)
……干,這是什么破事?
他站在原地,手插口袋,目光死死鎖著那扇門,像是要用眼神把門燒出一個洞。
他一腳踢翻了路邊的小礫石,結(jié)果那石頭不長眼地砸到了一輛停在旁邊的車輪,他停頓了一秒,裝作沒事,慢悠悠地繞到車的另一邊,然后——
“操,你進去多久了?”
掏出手機,滑開,點進對話框,然后又退出,熄螢?zāi)唬牒笥纸怄i。
他看著空蕩蕩的對話框,心里那股不爽感翻江倒海。
——她連說一聲都沒有?
——她有這么相信那家伙?
——還是說,她根本沒把他當(dāng)回事?
他舔了舔后槽牙,手指在螢?zāi)簧巷w快敲了幾個字:“快點出來。”
然后看著這幾個字,皺眉,刪掉,改成:“在干嘛?”
覺得還是太沒面子,又刪掉,最后干脆不發(fā)了。
他咬著后槽牙,抬頭瞪了一眼那扇門,心里暗暗發(fā)誓。
——等你出來,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