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弟弟的腳又小又軟
齊知序還是高估六歲孩童的病愈能力，第二日他體虛腿軟，還是沒能下床，吃飯都要人攙扶投喂。
蕭淑妃重視念書，兒子溺水后臥病在床都要安排學(xué)士授課，甚至只要能下床，也得布置簡單的作業(yè)。
齊知序被驕縱慣了，從小任性妄為，也不敢在念書這件事上跟母親叫板，只能躺在裝病，才能免作業(yè)。
齊謹每日早起去書房念書，偶爾才會去看望母親。在蕭淑妃面前極盡恭順，說話討人開心，仿佛真的將她當做生母，言行舉止令人作嘔。
齊知序猜想，劉才人的身體不好，總是臥病在床，又得不到及時的醫(yī)治，早就落下病根，沒兩年就會過世。
她提前為兒子謀算，選了心底善良的妃子做齊謹?shù)酿B(yǎng)母，派心腹采蕓貼身教導(dǎo)，保證兒子后半生無憂。
那說鬼話的方士，估計也是收了她的錢才胡說八道。
可她住的地方破舊如冷宮，真的能夠買通母親拿百萬兩銀子供養(yǎng)的方士嗎？
難不成，方士說的是真話，齊謹命硬，真能旺他到二十六歲？
齊知序看向屏風(fēng)后面的臥榻之處，發(fā)現(xiàn)齊謹坐著，似乎在寫什么，于是下床走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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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個子小，但手極快，趁著齊謹不注意就把紙搶到手里，白紙黑字赫然寫著：“母別子，子別母，白日無光哭聲苦�！�
齊謹被搶了紙，也不敢動怒，只是低眉順眼懇求：“六弟，還請你把它還給我�！�
齊知序隨手就把紙丟在地上，冷哼一聲：“你思念劉才人，為何不去看她，還要在這里假惺惺地討好我母親？”
齊謹蹲下來撿紙，手背卻被踩住，是一只小巧圓潤的腳，春日里只著薄襪，還能感覺到絲絲暖意：“六弟，還請你抬腳�！�
“呵！”齊知序腳上用力踩出紅痕，嘴上也不饒人：“你和你母親都是心機深沉之人，見我母親善良就算計她，我可不上當。齊謹，我早告訴你了，想在淑景宮里待下去，就得受罪。”
他太小了，沒辦法出面讓齊謹滾出去，也不能雇人殺掉齊謹，那就只能逼齊謹離開。
可是他似乎低估了齊謹?shù)碾[忍，哪怕被踩得發(fā)出悶哼聲，也不曾反抗，只是低垂著頭，像只沉悶的龜。
才十歲就有如此心性，難怪日后能夠?qū)⑺Φ侥前闾斓�，這廝是斷不能留了！
齊知序忽然猛踹齊謹一腳，又朝著他的臉扇了一巴掌，“滾啊，齊謹，我真是恨死你了！”
齊謹?shù)哪橆a辣痛，眼神茫然，不可置信地去看自己的六弟，發(fā)現(xiàn)那雙眼睛水瑩瑩的，鼻尖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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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人是齊知序，要哭的也是齊知序，看著卻是可憐，招人憐惜。想不通六歲的弟弟為何對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敵意，可是他卻是半點移不開眼，愣愣地盯著。
齊知序從小就是這樣，情急就會流淚。如今看到昔日的仇敵兼好友，憤恨交加，果然忍不住，淚水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門忽然被推開，宮女驚叫起來。
蕭淑妃立即走上前，她看清楚齊謹臉上的傷痕，任憑平時儀態(tài)控制得多好，此刻頭上的流蘇也開始晃動，終是打了齊知序的手心，厲聲道：“跪下！”
母親的聲音幾乎要傳遍偌大的偏殿，明顯是處于盛怒之中。
齊知序跪下來，登時委屈地掉了眼淚。他很想告訴母親，不要留齊謹在身邊，他日后會害死兒子，可是六歲孩童說出來無人會信。
蕭淑妃按了按太陽穴，讓人扶齊謹坐下來擦藥，看向齊知序：“序兒，平日里我只當你年少頑劣，可是你如今卻對救自己的兄長做出這種事，實在令人心悸，也不知是誰教壞了你？”
聞言，服侍齊知序所有的宮女太監(jiān)齊齊跪下來認罪。
蕭淑妃到底仁厚，也不會拿手底下的人撒氣，只是嘆氣道:“罷了，無論是否有人教唆，都是你品行不端。罰你跪在這里，明日我再來，看你是否知錯。”
齊知序身形挺直，絕不服輸：“孩兒沒錯，母親不該把外人養(yǎng)在淑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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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謹記得母親的教誨，還是出聲替他求情：“淑妃娘娘，六弟年紀小不懂事，而且大病初愈身體，久跪傷身，還是算了。”
蕭淑妃看到別人的兒子善良懂事，深感自己教導(dǎo)無方，更是鐵了心要懲治齊知序，起身帶著一眾人離開，不許任何人幫他。
虛偽的齊謹，要真想求情，直接編謊話說自己臉上的傷是宮女太監(jiān)打的，與他無關(guān)。說的一堆廢話，不就像是想彰顯自己寬容大度，襯得他陰險惡毒。
齊知序恨得牙癢癢，還偏要跪到明日，讓母親知道自己的決心，非得逼走齊謹才罷休。
然而到了夜里，他又餓又困，還是不跪了，坐著給自己揉腿，咒罵齊謹。
淑景宮里的宮女太監(jiān)們平日都聽母親的話，這會兒連個人影都沒有，更不會來給他送飯吃。
門被鎖著，齊知序搬著凳子去窗邊，打算翻出去找吃的，卻聽到熟悉的聲音。
“六弟，我去廚房里拿了糕點，你到窗邊我遞給你�！�
“滾！假仁假義的狗東西，我才不吃你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