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梅落平潭
安知夏逐一將殘存的炁流找出,全部逼進指端!
我知道你從前日日練習,你的手指是有肌肉記憶的。
彈吧!
勇敢些!
隨著她神思的引導(dǎo),手指在琴弦上開始波動起來。
一開始輕攏慢捻,猶如一汪平靜之潭。
不多時又琴弦齊震,風卷梅林!
風聲一起,在場所有人帶著譏笑的嘴角都漸漸閉合,一時間只顧豎著耳朵仔細地聽著。
速度之快,音色之準,不要說在場的各位小姐,就算是皇宮里的御用琴師只怕此刻也會望塵莫及!
安佑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兩步,臉色蒼白。
她——她明明已經(jīng)忘記了,她明明許久沒彈過,為何還能如此?
看著安知夏手指如飛,安佑薇怎么也想不明白。
為了讓安知夏出丑,這兩日她可是費盡心機在各色人物面前造勢�?涩F(xiàn)在,竟叫安知夏在眾目睽睽之下完成了這首最難彈的曲子!
這不是打自己臉,還變相給安知夏貼金嗎?
同樣想不明白的還有文東君。
疾風過后,世界重回平靜,梅花簌簌落下,被潭水擁入懷中,輕輕蕩漾。
可文東君的心卻在劇烈地跳躍著,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這曲子……
他沒聽錯,和去年在湖上聽到的一模一樣!
和安佑薇那夜所彈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難道,他最初心心念念的女人,竟真的是安知夏!
一曲終了,安知夏臉色煞白,緩緩睜開雙眼。
有精通琴藝的世家小姐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拍手鼓掌。
“真好聽啊!”
“原來安二小姐竟真的會彈!剛才我差點誤會她了呢�!�
“是啊,沒想到彈得這樣好,我要是能有這么好的技藝此生算是無憾了!”
“這可不是光靠勤奮就能彈的,這得有絕對的天賦才行!”
“就算是有天賦,也要日日勤奮練習才行,這曲子可不是一般的難。太厲害了!”
“我最近練琴覺得進入了瓶頸,一點也不進步�;仡^我得找機會好好跟安二小姐請教請教!”
“那你也帶上我,我也想學(xué)學(xué)這首曲子!”
身邊眾人的言論風向已然轉(zhuǎn)變。
就連閨中蜜友趙婉婉都有些反水。
“佑薇,想不到你這妹妹還真有兩下子,也沒你說的那么不堪�。∥覄偛胚擔心她彈不好惹老太太生氣呢,看來是白操心了。不過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為什么你一個堂堂伯爵府嫡女卻要跟堂妹搶男人了。以東君那音癡樣子,就算你妹妹不使心機手段,東君也保不齊會選她呢!”
安佑薇聽得怒目切齒,緊握的手指上青筋暴起,只想轉(zhuǎn)身甩給趙婉婉一個大耳巴子!
“安二小姐,來�!绷掷戏蛉碎_口。
安知夏腳步虛浮地來到林老夫人面前,被她一下拉住雙手。
“彈得真好!真好啊!這是今天我收到的最驚喜的賀禮!來,作為回禮,這個你拿著!”
林老夫人用力拍了拍安知夏的小手,竟塞給她一個翠綠的鐲子。
“那可是林老先生出使三十二國時帶回來的琉璃鐲子啊,咱們京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那就是琉璃鐲?顏色可真綠��!”
“我也是第一次見,想不到老太太竟這么大方!”
“那還不是因為安二小姐彈得好!她值得!”
有眼尖的世家小姐看出鐲子的來歷,羨慕之聲此起彼伏。
要是玉的安知夏就收下了,可是琉璃……不就是玻璃嘛。
看這顏色,跟啤酒瓶底似的,她實在稀罕不起來。
“老夫人,這不妥吧……”安知夏猶豫著。
“母親給你是喜歡你,好生拿著就好。母親?您這是怎么了?”
看到老夫人在悄悄抹淚,林夫人立刻掏出手絹俯身幫她擦拭。
“我啊,我剛才隨著這琴聲又做了一回少女!哈哈,你猜我看見了什么?我看見了自己十八歲時的樣子。穿著一身緋色石榴裙,在皚皚白雪上恣意而舞。我的老師,他就坐在一株梅樹下為我撫琴……一眨眼,五十多年吶,老師都走了十幾年了,我也成了行將就木之人……哎,時光逝水,歲月殺人啊�!�
老夫人感慨著。
“母親別這么說,您得活一百歲呢!您可答應(yīng)過紹庭要看他娶妻生子,等他的孩子長大了叫您一聲太奶奶呢!”林夫人搬出老太太最疼愛的孫子。
“好,我努力�!碧岬綄O子,老太太展開笑顏。
看了看安知夏,老太太不解道:“丫頭的臉色怎么這么差?”
安知夏前晚剛幫祖母渡過炁,現(xiàn)在又為了彈琴透支使用,身體明顯虧空,站在那里都覺得自己搖搖晃晃的。
她有氣無力道:“老夫人,這首曲子最耗心神,我身體一直不好,現(xiàn)在確實有些累了……”
“原來是這樣,那你大姐人呢?快讓她帶你去內(nèi)院安靜的屋子里休息休息!”
林夫人掃了眼院內(nèi)眾人。
“佑薇!愣著干嘛?還不快去!”趙婉婉立刻提醒。
安佑薇正在人群中氣得咬牙切齒,聽見趙婉婉點出她的名字,只得一臉僵硬的笑著走了出來。
沖眾人點了點頭,安佑薇拉起安知夏便走!
多待一息,她就要炸了!
安知夏現(xiàn)在全身虛脫。
偏偏安佑薇不由分說用力拽著她向后院走去,簡直像要把她五馬分尸一般。
“大小姐,您輕點!二小姐都要被您拽倒了!”
蘭雪小跑跟著,一臉緊張。
進了后院,見四下無人,安佑薇驟然撒手!
安知夏踉蹌幾下差點摔倒,還好蘭雪在后面接住了她。
“安知夏你好深的心機!”安佑薇面容陰冷。
安知夏無力笑笑:“是姐姐讓我來的林府,也是姐姐逼我彈的琴,怎么說我有心機?這一步一步,不都是按姐姐的意愿走著嗎?”
“你!”
安佑薇恨得牙根癢癢,可安知夏說的卻是實情!
都怪春桃那個二瓜蛋子,竟一點沒發(fā)現(xiàn)安知夏在偷偷練琴!
不,最可恨的還是安知夏!
此人心機之深,遠超自己想象!
故意讓自己知道她不會彈琴,為的就是在這里擺自己一道!
安知夏懶散地靠在蘭雪肩頭,雙目此刻像掛了鐵塊似的不自覺閉起。
“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