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馬辰醒來時意識極為清晰,昨夜吃飽飯後便早早就寢,他憋著不跟阿娜說話,就是要等勝利時看她的反應。
匈奴人里雖有徑路、服匿這類千夫莫擋的勇士,但馬辰的實力要應付普通牧民已足。
天光緩慢漫開,草原飄渺似蜃景,朦朧的極不真實。一道光影於輕霧間搖動,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匹紅棗馬,馬辰不必多猜也知道來者是誰。每隔幾日,阿娜會趁日夜未迭時起身,兜一圈後回來。
整個部族最早醒來的nv人勒馬停在他面前,馬辰jg神爍爍地盯著她。
「你不是想趁機逃跑吧?0索了幾天,再蠢的人都知道怎麼離開這里�!�
這話是事實,幾日來徑路帶著馬辰走過草場,已大略知道此地輪廓,也知道趙國的方位。
「我確實想走,但我不想留下一個芥蒂�!�
「何必呢,我并未將你放在心上,中原狼�!拱⒛揉偷馈�
「你或許沒有,但我有。」馬辰向她拱手道:「等賽後再談吧�!�
馬辰挺x闊步離去,那氣勢與第一日的疲弱判若兩人。阿娜看著他的背影,眼里充滿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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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翻起魚肚白,是個晴朗亮麗的天氣。角抵賽的會場紮起木欄,圈起一大塊地方,四周cha滿幡旗。牧人們放下手邊的活,群聚在賽場討論今年誰的勝算最大。
年僅二十歲的服匿獲得大多數人擁戴,他表情嚴肅的坐在選手區(qū),那身糾結碩大的肌r0u著實讓其他選手遜se不少。雖也不乏魁梧的匈奴勇士,但他們只是襯托出服匿的勇猛。
徑路是少數能抹掉服匿光芒的人,不過他已經好多年不出賽。
角抵大賽幾乎聚集部內所有人,他們對馬辰感到相當好奇,紛紛品頭論足。站在橫粗的匈奴大漢旁,馬辰的身t顯得不特別強壯,便有人嘲諷他連草原的風也擋不住。
圍觀的人們正好圍成一圈圓,并cha滿白旗,中央空地成為主戰(zhàn)場。這群匈奴人熱烈喊叫,為鐘ai的勇士吶喊。
那吼聲讓馬辰以為又回到戰(zhàn)場上,他想像與這些驃悍的匈奴騎兵對陣以俟,光是他們的氣勢便足夠震動邊疆。
「太緊張了?」徑路見馬辰發(fā)楞,拍拍他的肩頭。
「不,沒事的�!�
馬辰莞爾,徑路從他的眼神里看見光采,是身為趙人將士準備迎戰(zhàn)匈奴人的驕傲。角抵大賽的贊禮身材矮小,聲量卻大的不尋常,連服匿的大嗓門都自嘆不如,馬辰在軍中還未遇過丹田如此夠勁的傳令兵。
贊禮說話時脖子總朝上,看起來像是整個縮在一起,馬辰不禁聯(lián)想到吼聲如雷的夔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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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勇士被點上前,一個矯健似馬,另一個膀寬如牛,他們在歡呼聲中走到場中央,抓住對方的k襟。角抵規(guī)矩是只要摔倒對手,便獲勝利。兩人使力互扳,寬肩膀的力氣較占優(yōu)勢,但他的對手動作更加靈活,角抵并不單純以力取勝,摔人技巧也很吃重。
徑路托著下巴,評論道:「右邊的小子贏面很大�!顾傅氖巧硇屋^粗獷,盤著頭發(fā)的勇士。
馬辰也以他在戰(zhàn)場的經驗分析,反駁道:「盤發(fā)的雖然氣力大,可是左邊那個人技巧明顯較好,看他巧妙閃避,正是在耗掉對方t力�!�
情況如馬辰所言,盤發(fā)勇士的行動忽然變得緩慢,臉型削長的勇士卻游刃有余,只待最後一擊。盤發(fā)勇士雖猛力沖刺,皆被靈活腳步閃避。
「哈哈,有意思。你可看好了,中原小子�!�
盤發(fā)勇士左手制住長臉勇士的行動,趁其掙脫的空隙用腳g住後跟,速度極快,與方才露出的疲態(tài)不同,諒身法再好,也得向後倒去。
勝負已分,贊禮勸開兩人,宣告獲勝者。
徑路丟了一抹微笑給馬辰,馬辰沒想到那個盤發(fā)勇士竟也懂使詐,假裝自己t力不濟,誘拐對方。
角抵b的不只是力氣,還要善用自己身t。馬辰原忖匈奴人只懂拚力斗狠,可結果并不如他所想。
「下一場,趙國人馬辰�!官澏Y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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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辰昂然站起,脫掉衣裳,立刻引來驚呼。馬辰的身t遠b他們認為的jg實,那無數條深刻刀痕,無聲述說他嚴苛的歷練。
馬辰拿著衣裳,目光拋向阿娜,阿娜則假裝沒看見。
宣完一方,贊禮再次鼓足丹田,指向最突出的個頭,「趙國人的對手──服匿!」
「服匿!服匿!」一聽見服匿的名字,部里大半的人為之瘋狂,年輕一輩最優(yōu)秀的勇士,撐犁所祝福的勇士。
強悍的服匿怒吼一聲,一旁的人趕緊摀住耳朵,他興奮地脫下衣服,堅y如鐵的r0u塊布滿不亞於馬辰的傷痕。服匿在地上的刀,奮力折成兩半,用刀身b著身上的傷口。
「這是我跟草原狼搏斗留下的痕跡,那頭狼的身骨已永遠沉眠大地�!顾趚口前割出一道血痕,「撐犁在上,我以血為祭,必殺si你這條白眼狼�!�
馬辰沒料到對手居然是最難對付的家伙。
服匿眼神溢滿兇光,如一頭覓見獵物的餓狼。
徑路連忙詢問贊禮:「這安排錯了吧,服匿怎麼會這麼快就出場?」
根據角抵賽傳統(tǒng),會依參賽者實力分次序,以服匿的實力當放在後面。徑路早已事先說好,要把馬辰放在前面,卻沒想到對上服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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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長,賽程在前幾日便決定好,這是千長同意的。」贊禮無奈地說。
服匿推開贊禮,大吼道:「難道百長想要包庇這個中原人?」他故意讓部民們聽見,當年雁門之戰(zhàn)舊恨未雪,匈奴人巴不得服匿好好教訓馬辰。
支持服匿上場的聲浪環(huán)繞賽場,這明顯是個陷阱,連千長也在背後支持。徑路知道族人們懼怕李牧,太需要一個讓族人振起的舞臺。
「聽見了嗎,百長,這非我一人的愿望�!狗浔荛_徑路,走到場中央。
馬辰盯著服匿嗜血的眼神,打倒中原人的呼聲如烈火襲卷草原,他冷靜地環(huán)顧四周,卻瞥見阿娜眉頭緊鎖,鎖著別於他人的憂慮。
民意所向,即使身為百長也制止不了,徑路只得回到位置上。
服匿絕不是蠻g的野人,他乃善用智慧的猛獸,用盡方法將馬辰b入絕境。
「白眼狼,你的頭骨會成為我獻給阿娜的禮物。」服匿握緊拳頭,噘起猙獰惡笑�!溉裟憧舷鹿蚯箴�,我能留你半條命�!�
「你可聽說孫武兵法有句話叫:陷之si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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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辰不甩服匿的恫嚇,朝阿娜的方向丟下衣裳。
「我不管誰是孫武。不過你既然想si,正好,這樣殺起來才有感覺,你可別si得太快。」服匿對天咆哮,蓋過草原的風。
贊禮示意b賽開始,服匿立刻沖至馬辰跟前,左手迅速環(huán)住他的腰,強勁的手臂如俎貼上腰際,右肘猛然肘擊馬辰側腹。
馬辰長年磨練的t魄尚能承受服匿猛擊,他趁服匿攻擊的空檔,也攬住服匿的肩,扯著他的辮子頭。
服匿反s去0辮子,馬辰倏地蹲下,蓄力將他撞退數步。匈奴人忍不住贊嘆,覺得這場賽越來越有看頭。
「啊!」身為匈奴勇士,被中原人如此打退簡直蒙羞,服匿一逕猛沖,撲著馬辰直接將他撞到地上。
服匿的t重加上速度,足以壓斷骨頭,這卻正中馬辰下懷,馬辰等服匿捉住他時,倏地g住服匿的腳跟。馬辰在軍中常與士卒角抵,有時一人對三人,對於如何做陷阱早已了然於x。
馬辰很快取回優(yōu)勢,他勒住服匿的脖子,一gu勁朝地上拖。當人失去重心往後倒,即便身t再健壯,也必須接受倒地的結果。
兩人已經不是角抵,而是生si決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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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匈奴人紛紛虛前,後邊的人伸直了腿,眼珠子緊盯即將落地的服匿。阿娜舒展眼眉,眼神仍然驚惶,只有徑路擔憂地望向馬辰,他的不安在服匿撐起身子時得到驗證。
服匿用一只右手的力量抗衡馬辰,他的力量大過三個成年人,單b力氣馬辰只有吃虧的份。
「方才讓你玩一次詭計,接下來沒這麼幸運了,白眼狼。」
服匿結實揍往馬辰的x骨,一陣痛麻痹了四肢,慌恐的眼睛只能眼睜睜看著服匿如發(fā)狂野牛撞擊他的軀t。
服匿特意護住馬辰的身t,以免他太快倒下去,這已遠遠超過角抵的范疇。贊禮見狀想勸開兩人,但被服匿的氣勢所懾,不敢貿然叫停。
「停手,服匿,你要殺了他嗎?」出聲的是阿娜。
「我在替你報仇,也為我的族人報仇!」服匿的手濺滿馬辰吐出來的血,那腥血激起匈奴人敗給李牧的回憶,使他變得更加激動。
服匿又一記悶拳打在馬辰腹上,馬辰單腳跪地,雙手顫抖著撐住身軀。
「給我跪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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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辰頑固的擋住暴雨般的拳頭,他的雙膝只為父母、君王而落。倏然只聽到阿娜懇求服匿放過他的聲音,和狂風暴雨般的揍擊。
「你是匈奴勇士,我,馬辰,乃大趙騎將�!柜R辰用力抓住服匿的手腕,用頭蠻撞他的下顎。
服匿沒想到馬辰挨了這麼多拳,竟然還有余力反抗。那些匈奴人投著敬佩的眼光,附近諸部能有幾個人可以跟服匿戰(zhàn)到這個地步。
馬辰吃力地起身,擠出笑容道:「不好意思,這與趙人或匈奴人無關,只是我與阿娜姑娘還有約定,所以我一定要讓你倒下。」
「你不怕si嗎?」服匿0著發(fā)疼的下巴,預計下一擊要馬辰再也不能開口。
馬辰曾後悔沒si在長平,天意既然讓他茍活,他便不想繼續(xù)揣悔恨而活。
「我已在長平si過一次!」
馬辰拉開步伐,握拳向服匿揮去,直中鼻梁。但服匿一聲不吭,猛然扛起馬辰,將他重拋於地。馬辰眼前一暈,天旋地轉,只望見湛藍穹天。服匿緩緩走向馬辰,只是這次不管怎麼掙扎,眼前已黑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