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亂世驚魂

    北魏正光元年三月，懷朔鎮(zhèn)。

    天蒙蒙亮，晨霧還未散去，空中飄著細(xì)如牛毛的雨絲。

    婁府西廂房內(nèi)，高歡在被褥里蜷成一團(tuán)。

    腦袋里不斷涌入的陌生記憶，還有這充滿古樸氣息的房間陳設(shè)，都在殘酷地提醒他，他穿越了…

    高歡前世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歷史紀(jì)錄片導(dǎo)演，懷揣著滿腔熱忱投身紀(jì)錄片行業(yè)，一心想拍出能震撼世人的佳作。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卻很骨感。

    為了尋找獨(dú)特的歷史素材，他獨(dú)自深入人跡罕至的古老遺跡——玉璧城。

    在遺跡中，高歡憑借著專業(yè)知識和無畏勇氣，將每一處角落都探索的干干凈凈。

    就在他發(fā)現(xiàn)一塊刻滿奇異符號的古老石碑時，周圍突然泛起一陣奇異光芒。

    光芒越來越盛，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緊接著高歡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再醒來便已身處這北魏懷朔鎮(zhèn)，附身到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回想起前世經(jīng)歷，高歡不由苦笑，上天竟跟他開了一個如此荒誕的玩笑

    不過，當(dāng)高歡拿起床邊矮幾上的銅鏡時，郁悶之氣不由消散了幾分。

    課本上的高歡畫像多是晚年權(quán)臣模樣，沒想到青年時期竟如此俊美！

    史載“神武目有精光，長頭高顴，齒白如玉”，果然文人筆下還是保守了，這容貌放在現(xiàn)代妥妥的古裝男主頂配。

    恰在此時，雕花木門“吱呀”一聲推開，一名年約十五六的侍女捧著黑陶碗行了進(jìn)來。

    侍女青襦裙擺沾著水痕，顯然是剛從遠(yuǎn)處冒雨過來。

    “郎君醒了？”望見高歡，侍女雀躍的叫了一聲，隨后快步趨近床邊，邊走邊道：“小姐說今晨春雨寒涼，特意讓廚房煨了些粟米粥，還加了姜絲驅(qū)寒。”

    她將黑陶碗擱在矮幾上，舀了一勺吹涼后遞到高歡唇邊：

    “小姐說郎君醒后需食流食，特意交代要煮得稠些，奴婢特意留了鍋底最濃的部分�！�

    “阿…”

    “我…自己來。”作為二十一世紀(jì)獨(dú)立慣了的現(xiàn)代人，被個小姑娘跟哄小孩一樣喂飯，高歡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

    可哪知侍女卻眼尾泛起水光，勺中姜粥險些灑落：“可是奴婢侍奉不周？”

    高歡見她眼眶發(fā)紅，慌忙擺手：“不是不是……”

    高歡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已不再是那個生活在現(xiàn)代、事事講求獨(dú)立的紀(jì)錄片導(dǎo)演，而是身處等級森嚴(yán)、尊卑有序的北魏時期。

    在這個時代，主仆之間的規(guī)矩和禮數(shù)不容輕易僭越，侍女盡心侍奉是本分，若自己貿(mào)然拒絕，反倒是駁了她的面子，甚至可能給她帶來麻煩。

    想到這里，高歡無奈地嘆了口氣，微微張口。

    侍女見狀破涕為笑：“郎君若嫌木勺笨重，奴婢這就去換青瓷匙”

    “不必麻煩，這樣挺好�！�

    ……

    “對了，今日是哪年哪月？”高歡嘴里嚼著粥，含糊不清的問。

    他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圈原主記憶，可原主似乎對年月這類信息并不敏感，記憶里一片模糊。

    侍女面上浮起疑惑：“郎君怎的忘了？今晨剛過寒食節(jié)，正是正光元年三月廿七啊�！�

    正光元年。

    高歡默默掐算，距離破六韓拔陵起義還有三年。

    原主記憶里，懷朔鎮(zhèn)表面平靜，實則兵戶逃亡日增，六鎮(zhèn)鮮卑將士待遇一降再降，漢族豪強(qiáng)與鮮卑勛貴矛盾已到白熱化階段……

    ……

    “郎君，再吃這最后一口。”

    不知不覺中，高歡已稀里糊涂將整碗黍粥喝得只剩碗底。

    侍女起身，用木勺細(xì)細(xì)刮過碗底，將最后一勺黍粥弓腰遞到高歡唇邊。

    高歡就著勺子咽下，余光卻不經(jīng)意間瞥見侍女彎腰時的那兩團(tuán)飽滿，瞬間臉上一熱，男人的本能讓他一時間移不開眼睛……

    侍女似是察覺到異樣，微微直起身，下意識地抬手掩住領(lǐng)口。

    然而，她并未面露慍色，反倒雙頰飛起一抹嬌羞緋紅。

    自家郎君許是對自己有了別樣心思，故而才這般打量，雖說有些羞澀，但內(nèi)心深處竟還有一絲竊喜。

    若能討得郎君歡心，說不定能像秋菊姐那樣，成為近身侍婢，日后也有望升為妾室……

    “你們平日都這般穿著？”

    話剛出口高歡就后悔了，這具身體的原主怎會不知侍女裝扮？

    侍女卻會錯了意，耳尖泛紅地拽緊衣襟：

    “小姐說說奴婢們早晚要要服侍郎君的郎君若嫌蘭兒衣冠不整，蘭兒明日便換交領(lǐng)”

    侍女眼尾泛起水光，交領(lǐng)雖保守，卻意味著她將徹底歸入仆役之列，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賞給馬夫…

    與她一同進(jìn)府的侍女去年被換了交領(lǐng)，如今只能在馬房掃糞，嫁的就是瘸腿馬夫……

    原主記憶涌上心頭，高歡頓時了然。

    北魏貴族蓄養(yǎng)家妓成風(fēng)，常以胡服考校婢女，穿交領(lǐng)者充作雜役，著短襦者方有資格隨侍臥榻。

    原主高歡尚未與婁昭君圓房，這些侍女自然還保持著處子身份。

    這難道就是穿越者的福利……

    “不必?fù)Q！”高歡用鮮卑語脫口而出。

    反正按歷史走向，這些侍女早晚是高歡后院的組成部分，不如先留著，日后再慢慢處理。

    蘭兒耳尖紅得能滴出血珠，喉間卻溢出雀躍輕喘：“郎君郎君真的不嫌蘭兒失禮？”

    高歡正要答話，珠簾突然被一雙玉手掀開。

    高歡抬頭就對上一雙琥珀色瞳孔，那是鮮卑貴女特有的混血眼眸。

    史書所言“慧眼識英雄”的婁昭君，此刻不過十六七歲模樣，眉眼卻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矜貴與清冷。

    高歡突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會穿越，他應(yīng)該把《北史》《北齊書》全背下來��！

    現(xiàn)在好了，面對妻子兼事業(yè)合伙人，他連一句得體的臺詞都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