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并韓家1
暴雨如注,天地間一片混沌。
高歡帶領四百部曲在雨幕中悄然前行。
他們避開大路,專挑山間小道,借著夜色和雨幕的掩護,很快便來到了韓府外圍。
高歡示意眾人停下,觀察了片刻后,發(fā)現(xiàn)韓府守衛(wèi)雖有所增加,但大多都顯得有些松懈。
高歡向身后的部曲們打了個手勢,幾名身手敏捷的士兵立刻取出繩索,拋出鐵鉤,勾住墻頭,悄無聲息地攀了上去。
……
與此同時,婁昭率領著百名精騎直逼韓府正門。
“殺!”
婁昭聲如洪鐘。
精騎們齊聲應和,鼓噪聲震得雨水都似要倒流。
韓府正門的守衛(wèi)被這突如其來的猛攻打得措手不及,匆忙間關(guān)閉大門。
可那門板在婁昭部曲一輪輪猛烈的撞擊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搖搖欲墜。
……
韓家老仆匆忙稟報家主韓弘,卻見韓弘端坐在太師椅上,嘴角掛著譏諷的冷笑:
“讓他們進來,甕中捉鱉的戲碼,本公最愛看,就讓婁家的小子嘗嘗鐵蒺藜的滋味�!�
韓弘話音未落,后院方向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火光照亮了半邊雨幕。
還未來得及派人前去查看,高歡帶領的四百部曲已逼近韓府正廳。
韓弘猛地從太師椅上彈起,獰笑道:
“來的正好,正愁找不到機會將你們一網(wǎng)打盡!”
“來人!”
韓弘扯著嗓子嘶吼。
兩名鐵塔般的少年旋風般沖進院內(nèi),正是他的雙生子韓虎、韓豹。
兄弟倆身披玄鐵重甲,手持環(huán)首刀,身后五百部曲如黑云壓城般將婁府部曲緊緊包圍。
“殺!”
韓家五百部曲齊聲怒吼,盾牌如墻推進,長槍從盾縫間刺出。
婁氏部曲人數(shù)雖少,卻毫不示弱。
揮舞著環(huán)首刀迎了上去。
短兵相接,沒有華麗的招式,只有血肉相搏的狠辣。
韓虎環(huán)首刀左右揮舞,將撲來的三名婁氏部曲齊齊腰斬。
一名婁氏部曲被長槍貫穿胸膛,卻死死攥住槍桿向前猛撲,用盡最后力氣咬向?qū)Ψ降难屎怼?br />
直到對方抽搐著斷氣,仍保持著噬咬的姿勢……
高歡騎著踏雪,長劍連揮,劍鋒所及之處,皆是噴濺的血霧。
連日苦練的成果此刻盡顯無遺,他的腕力已能將普通士兵的皮甲連帶著血肉一同劈開。
踏雪通靈般的騰挪更是讓他在敵陣中如鬼魅穿行。
暴雨如注,庭院里廝殺聲愈發(fā)得慘烈。
婁氏部曲雖在人數(shù)上居于劣勢,卻憑借著悍不畏死的氣勢,在韓家盾墻中撕開道道血口。
局勢一時陷入焦灼。
“姊夫,我來助你!”
一聲怒吼穿透雨幕。
婁昭一馬當先,手中長弓連拉三下,三支雕翎箭破空而出,將三名試圖合圍高歡的韓家士兵射翻在地。
戰(zhàn)馬疾馳而過時,他猛地俯身,鐵槊橫掃,兩名舉盾的韓家士卒連人帶盾被拍飛,重重砸在廊柱上。
隨后,婁昭猛得扯動五石寶雕弓。
弓弦被拉成了滿月狀,箭矢裹著雷霆之勢射向韓弘咽喉。
高歡死死盯著箭矢。
若此箭命中,韓家賴以維系的宗族體系必將分崩離析。
要知道韓弘不僅是家主,更是懷朔鎮(zhèn)半數(shù)官吏的舉薦人,一旦身死,韓家苦心經(jīng)營的人脈網(wǎng)絡將瞬間崩塌。
韓家部曲也將不戰(zhàn)而降!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破空聲驟響!
一支黑沉沉的狼牙箭裹挾著同樣驚人的力道撞向婁昭的箭矢,兩箭相擊迸發(fā)出火星。
箭矢擦著韓弘脖頸飛過,留下了一道深深血槽,卻并無生命危險。
韓弘捂著脖頸踉蹌后退,管家連忙撐起玄鐵傘擋在身前。
高歡朝著箭矢的方向望去,只見此人濃眉如刀,眼窩深陷如鷹隼,虬髯間還沾著雨水,正是竇泰!
高歡心里將竇泰祖宗十八代全問候了一個遍。
這不開眼的鮮卑莽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時候來!
“竇泰,癡男兒,何必要為韓弘賣命?別忘了,三年前的秋獵宴上,他是怎么當眾羞辱你這個鮮卑人的!說你是未開化的野狼,連他的狗都不如!”
“跟著韓弘,你永遠是條被拴著的惡犬,但在我麾下,鮮卑兒郎能挺直腰桿!你若投誠,我即刻封你為百夫長,統(tǒng)領自己的族人!”
高歡見對方眼神松動,猛地提高聲調(diào):
“我妻族婁家乃鮮卑大族,家中有妹名喚黑女,溫婉賢淑。只要你歸降,我便做主將她許配與你!從此我們是連襟,你的族人也能在懷朔有一席之地!”
竇泰心臟狠狠跳動了一下。
自孝文帝南遷洛陽,鮮卑別部便失去了草原根基。
他與族人被迫南下,像無根蓬草般依附世家大族求存。
高歡允諾的百夫長之位,還有那足以改變自己以及族人命運的聯(lián)姻,每一樣都戳中他內(nèi)心最深處的渴望。
“竇泰!別忘了是誰給你飯吃!”韓弘捂著脖頸,“你這忘恩負義的鮮卑野狗,若敢背叛,我定讓你族人”
“夠了!”竇泰突然暴喝,隨后直視高歡:
“我降!但你須得允我,放韓弘一條生路!”
竇泰聲音嘶啞如獸,“我這條命是他給的,今日還他一次,從此兩不相欠!”
高歡幾乎沒有猶豫,長劍直指蒼穹:
“我賀六渾以鮮卑勇士的榮耀起誓!只要韓弘即刻投降,我必保他一家老小平安!”
高歡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賀六渾發(fā)的誓,關(guān)我高歡屁事!
竇泰盯著高歡眼中的決然,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好!你若不食言,從今日起,竇泰這條命,便是你的!”
……
隨著竇泰歸降,韓家部曲軍心大潰。
原本黑云般的陣列瞬間潰散。
前排部曲拋下盾牌,爭相朝著府門逃竄。
韓虎脖頸青筋暴起:“都給我站��!違令者斬!”
韓虎的怒吼沒有激起半分波瀾。
部曲們?nèi)灶^也不回地往側(cè)門奔去。
“兄長,大勢已去,留得青山在!”
韓豹逼退近身的婁氏部曲。
拉著怒目圓睜的韓虎沖入雨幕。
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韓弘看著眼前倒戈的猛將,和兒子們遠去的背影,臉上血色盡失。
他轉(zhuǎn)身朝后宅狂奔:“備馬!快備馬!”
韓府后院,管家已將三匹快馬牽至角門。
韓弘翻身躍上棗騮馬,馬鞭狠狠抽在馬臀上,卻在沖出后面時迎面撞上段韶的斷后部隊。
“韓弘,束手就擒!”。
韓弘勒住韁繩,瞳孔因恐懼而收縮,他突然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相反方向狂奔。
段韶見狀,立即率十余名精騎如離弦之箭般追出。
雨幕中,段韶戰(zhàn)馬越追越近,馬首幾乎要貼上韓弘坐騎的馬尾。
韓弘轉(zhuǎn)頭將一袋金餅狠狠砸向段韶。
大喝道:“拿去!放我一條生路!”
“今日若留你性命,他日必成大患!”段韶張弓搭箭,正要取韓弘性命。
卻見一支狼牙箭擦著耳畔飛過。
正是竇泰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