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反抗
池曉洲靜靜地凝視著李筠鶴,仿佛看見了兩人一眼可以望到頭的前路。
李筠鶴或許會被關(guān)進唐銘昊口中的那個地方,或許會直接死在這;
而他,可以活命,可以活著向警方傳遞這份沉重的情報。
然而他在唐銘昊那里的信任會直線降到最低,渴求已久的結(jié)果需要交付到他人的手中,賭他們能完成——于他而言,這是另一種形式的前功盡棄。
這種結(jié)局也未嘗不好,只是難免惋惜。
……
李筠鶴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很:“唉,果然還是最放心不下那小子�!�
同為家中兄長,池曉洲自然明白李筠鶴在說誰,也明白李筠鶴的心情。
兩人均是沉默不語。
池曉洲看著那張與李辛鶴有幾分像的臉,微微勾起蒼白的嘴角,打破沉寂:“辛鶴啊,當(dāng)年是年級里出了名的熱心腸,幫了我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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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他跳海之前,帶給他上輩子聽到的最后一句關(guān)心;
第二次,在他重回校園畏懼不前之時,將帶有溫暖的勇氣傳遞給他。
“哈哈,他前陣子還和我說要像我一樣當(dāng)警察,為全國的家庭的幸福平安做貢獻,”說著,李筠鶴的眼角流下一行淚,和臉上的血混在一起,模糊了他剛直的面龐。
由于是躺在地上,李筠鶴未見其它兩輛轎車,就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輪胎碾在水泥地上的聲響。
他用沾滿塵土的袖子在臉頰上揩了揩,自顧自地抓起黑色膠布,在重新封住自己的嘴之前,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池曉洲說:“我會在那里等你們的�!�
李筠鶴一手隔著黑色膠布在嘴上用力地抹了抹,讓膠布粘得更牢。
另一手拿起被扔在地上的刀,塞到池曉洲的手里。
在池曉洲震驚得有些顫抖的目光中,李筠鶴隔著池曉洲的手緊緊握住刀,往自己左肩處扎下。
血色浸染了池曉洲的眼睛,也順著刀纏繞上了他的手指、掌心。
李筠鶴吃痛,脫力地垂下雙手,癱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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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曉洲感受到包裹住右手的暖意驀地遠離,本能地想要挽留,卻看到李筠鶴釋然而堅韌的眼神。
——和池曉洲自私地為自己報仇不同,李筠鶴心中裝承著千萬個家。
千萬點星光匯聚,便成了李筠鶴的信仰。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情況,池曉洲絲毫不懷疑李筠鶴會為了這份信仰獻出自己年輕的生命。
然而讓池曉洲動容的,是對方心中這千萬個家里,也有他和池云盡的一個。
那句為什么沒有問出口便已經(jīng)有了答案。池曉洲立刻換上沉著的神情,在剛到場的唐銘昊和池云盡面前表演。
眾人一下車便近距離觀看到這場由主人公精心籌劃的演出:李筠鶴奮起反抗跳下車,池曉洲把刀深深刺入叛徒的肩胛,手段簡潔利落,將李筠鶴制服在地。
池曉洲身上的白襯衫不經(jīng)意間被濺上血滴,像一朵朵于寒冬傲雪中盛放的梅花。
池曉洲轉(zhuǎn)向唐銘昊等人,眼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慌張與兇狠:“他突然跑出車,我……我就想著要讓他吃點教訓(xùn)才行�!�
他看著面前的李筠鶴眨了好幾下眼,似乎在分辨眼前的景象是真實還是夢境,握著刀的那只手顫顫發(fā)抖,指甲掐入掌心卻渾然不覺,而后像是被嚇到了般,猛地把刀松開。
刀鋒與水泥地板磕碰,發(fā)出響鈴般清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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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銘昊示意其他人前去把李筠鶴拖回車上,自己則走到池曉洲旁邊,蹲下?lián)碜×苏ь^啜泣的人,附耳輕哄道:“沒事了,你做得很好。”
你做得很好……
李筠鶴的自殘行為成功了。池曉洲不僅保住了性命,親手復(fù)仇的機會也重新回到他手上。
池曉洲愣愣地被唐銘昊扶上車。由于受了驚嚇,沒有再繼續(xù)開車,而是和唐銘昊一起坐在車的后座上,靠近唐銘昊的手一路上都被握著。
池曉洲低下頭:唐銘昊企圖用他冰涼的掌心溫暖他嗎?
可明明是因為對方,自己的體溫才會被掠奪的啊。
兩人均是沉默不語。
等司機放慢了車的速度、看樣子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唐銘昊才開口:“待會我自己帶那個條子進去,你們都在外面等�!�
“可能要一會�!�
短短一句話讓池曉洲頓時如墜冰窖,他此刻其實很想帶李筠鶴逃,可他不能——李筠鶴說過他會等待被解救的那天,所以現(xiàn)在不能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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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哭啊。
池曉洲咽了口唾沫,把幾欲哽咽的聲音一起吞了下去:“知道了……”
池曉洲、池云盡和另外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零零散散地站在車邊,靜靜地目送唐銘昊。
池曉洲的目光久久地凝在因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的李筠鶴身上,嘴唇抿成一條線,把蒼白的顏色完美地隱藏到嘴里。
其余三人要么坐在車?yán)�,要么坐在車前蓋上,但無一例外,嘴里都叼著煙。
池云盡忽然走近,面朝池曉洲,背對其余二人,遞來一根未點燃的煙,歪了下頭:“抽嗎?”
池曉洲抬眼,發(fā)現(xiàn)了旁人都沒有注意到的一點——池云盡的臉上隱隱約約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他接過眼,不經(jīng)意的觸碰讓他再次察覺池云盡的身體上不正常的高溫。
池曉洲心頭疑惑,不安地注視池云盡點著打火機的手。其上青筋凸現(xiàn),似乎是在極力地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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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琢磨許久,還是決定詢問:“你……”
話說到一半,就被坐在車蓋上的另一個男人半開玩笑般地打斷:“俄耳甫斯,你對王后不會是那個意思吧?你想清楚了,這可是君王的人。”
俄耳甫斯,看來那枚戒指的含義他沒有猜錯。
不知為何,池曉洲被突如其來的好奇心驅(qū)使著低下頭,一眼望到池云盡垂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手,無名指根處正閃著令人希冀的銀光。
——是那戒指對中的另一枚,斷琴的另一部分赫然被精心雕于其上,兩枚戒指在一塊才能拼湊出完整的琴。
兄弟倆在一起才能算一個完整的家。
他正出神,聽到池云盡慢悠悠地回答:“我知道啊——”
“我只是想請王后跟我去那邊看看風(fēng)景而已。”池云盡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他哥。
身后之人嗤笑道:“隨你隨你,反正君王也沒那么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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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曉洲眼眶中的眼淚即將洶涌出來的一剎那,池云盡摟住了他哥的肩,引著他哥往附近的林子深處走。
電量耗盡的微型攝像機被落在原地,仿佛失去利爪、孤獨無助的小獸。
陽光從樹葉中的縫隙中鉆入林中深處,在鋪滿草地的枯葉上留下斑駁陸離。
遠處不時傳來幾聲鴉啼,凄歷悲涼,與池曉洲崩潰的哭喊聲相襯,此起彼伏。
池曉洲背靠粗糲老樹的樹干,頭伏在他弟的肩膀上,即使心里清楚自己不過是在天馬行空、胡說八道,但他此刻就是想要宣泄自己的無助、怨憤……
“他們明明都看到了!為什么他們不派人來救李筠鶴?不是警察嗎?為什么可以犧牲自己人的性命,來……來換別人的安平?”
他口不擇言,平時盡量避免說臟話的習(xí)慣蕩然無存:“還有,李筠鶴那個傻子,為什么要擅自替我做主��?我還特意選了一把……一把比較鈍的刀,哈哈……哈……最后好像反倒讓他更痛苦了�!�
“他明明清楚得很,他進了那鬼地方后不根本沒有不會有勞什子醫(yī)療條件,反而……反而會被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