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鳳凰落難
“你師父說的沒錯,確實是先天的根骨孱弱,你能練出金丹,勤勉清修當(dāng)然可貴,更重要的是機(jī)緣,你練出金丹、渡劫、劫后休整的時候都未曾大量泄出過靈力,這才保了你活到現(xiàn)在�!甭迥蘧骄扛呛笤谠璧氖终粕宵c了點,淺笑著松開了。
元疏聞言,臉色一下便蒼白起來。他剛從師父處來,心中有許多不得體的想法,看著洛霓君對他溫柔有加,他便一不小心全都說出來了,連帶著師父對他的嘲笑也是原封不動地引用了。他本以為洛霓君會安慰他,沒想到卻得到這樣一個結(jié)果。
元疏點點頭,他倒抽了一口冷氣,顫抖著將手收了回來。
這里是洛霓君的府宅,在乾胥派分配給他的蒼翠青山中聳立著,高大樓閣與白云相伴,有數(shù)百間裝點華麗的庭院與空房,仙君在這里可以聚友賦詩,可以吟詠反復(fù),可以講學(xué)問道……仙君修為高深,又謙遜含光,此中人皆尊敬仰慕他,只怕九天之上的神仙,也未必能得到這一處鐘林毓秀的寶地了。
“那我還有救嗎,師叔?”元疏顫抖著握住洛霓君那雙軟玉一般的手,雙腿顫抖著幾乎要跪在他面前。兩人本是隔著圓桌對坐的,元疏從座椅上要站不站地抬起身子,洛霓君也被他帶著要仰頭看他。
洛霓君淺笑著看他,默默地?fù)u頭,元疏見了,皺眉倒在座椅上,洛霓君像是很不忍心,卻也什么都沒說,只是抓著他的手,安慰似地拍了拍。
“……這樣的癥狀也不是從前就有吧,以前只怕不甚明顯,等你修出金丹,經(jīng)脈承受不了大量靈力的流通,便會漏出來�!甭迥蘧龂@了口氣,無聲地掰開了元疏抓著他手腕的手。
元疏來找他便是抱著能治愈的希望來的,聽見他這樣說,便是非一般的失望,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扶著桌邊站起來,勉強(qiáng)對著洛霓君握拳行禮,告辭后便要緩步離開。
“師叔愿意指點我,弟子感激不盡,日后若有機(jī)會報答,疏不會忘記今日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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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霓君聞言,點點頭,什么也沒說便看著他告退了。
待元疏走后,洛霓君舉起桌上的茶盞,笑著抿了一口,解決之法他當(dāng)然有,只是人皆有價值,若元疏只是個無甚風(fēng)彩的入室弟子,日后止步金丹,那他也沒什么心思去管那人的殘缺之癥,若有什么本事能叫他相中,那……
元疏回到自己師父的山中,向他道歉,又一次求他想法子讓自己的靈力穩(wěn)固些,長者拗不過他,夾槍夾棒地譏諷著,告訴他,你的根骨不行就是不行,你去見過了洛霓君就該知道這點,那人的根骨極佳,所以他可以是長老,你的不行,靈力進(jìn)的還沒有漏出去的多。
“哪天你撞了狗屎運,修成元嬰?yún)s死在天雷之下,那還有什么意義?要我說,將木牌上交,做個閑散修士便好,日后游山玩水,偶爾在人間卜卦算命,安穩(wěn)地還能活幾百年,比什么都強(qiáng)�!�
元疏固執(zhí)地?fù)u頭,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他不斷地哀求著,訴說自己修煉得如何不容易,從不曾碰過美色和紅肉,至今是清白的處子云云。師父被他弄得厭煩,叫他自去修煉,他什么也幫不了。
元疏由是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好不容易收斂了眼淚,在師父屋中跪了許久,見長者果真狠心不再與他說話,他也只得告退了。
“……你有心,相信蒼天不會辜負(fù)你。”長者看著元疏的背影,語重心長地囑咐道,“或許日后還有轉(zhuǎn)機(jī),或許,只要你肯等,我相信……或許會有轉(zhuǎn)機(jī)�!�
元疏聞言,默然點頭,心中又被種下一點希望,他于是重新振奮起來,在群山中尋了清凈的幽谷苦修,一修便是十年。
待他再清醒時,身上已爬滿了綠意盎然的藤曼,他的懷里還趴著一只懶睡的野貓,元疏微微動了一下,懷中的小獸便被驚醒,逃也似地從那張柔軟睡床上跳走了,隨著男人站起來,裹挾在他身上的枝葉、藤曼和水珠紛紛掉落下來,響動在幽靜的山谷中不斷回蕩。他的衣服已經(jīng)破損不堪,皮肉上也到處是被枝葉糾纏環(huán)繞勒出的紅痕,元疏眨眨眼,傷口和掛在身上的破布便都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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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柔急速的腳步恰合時宜地在他耳邊響起,元疏側(cè)目去看,下一刻便見著一個穿著樸素道袍的男人從山石后走近,淺笑著對他招手示意。
“穆含星,穆師兄�!痹枭硢≈ぷ娱_口說話,兩眼在那人的臉上打量個不停。
“元師弟,你閉關(guān)十年了,可有悟出什么嗎?”那人的視線在他身上徘徊,最后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元疏聞言,尷尬一笑,他沉默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結(jié)實的腹部,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功法運行,那一處的靈力便開始如水入沙地一般流逝,不但未有好轉(zhuǎn),只怕比之從前越發(fā)嚴(yán)重了。
兩人對視,元疏沉吟片刻,見那人眉間掛著憂愁,似是有煩惱難消,忙開口問他緣故。
穆含星盯著他片刻,搖頭嘆息,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套衣服扔給他,自己則站在一旁,為他說這些年來發(fā)生的事。
“洛霓君遭了大難了,”穆含星看著元疏穿上里衣、褻褲,雙腿微動,顯出些無措、慌張的意味,“他已經(jīng)不是我的師父了,也不是乾胥派的長老了�!�
元疏穿上中衣,覺得衣袖太寬,便聽那人繼續(xù)說,“他三年前新得了一門功法,叫混元轉(zhuǎn),可將旁人的根骨與他的換。”元疏聞言猛地抬頭,興奮中帶著疑惑。
“……自然是不成的,他不知為何對這功法十分好奇,只是,修煉那邪功竟需要受魔物侵?jǐn)_之人的魂魄……”穆含星眼見元疏穿戴完畢,閉目嘆了口氣,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只烏木發(fā)簪扔給他,“他為實驗功法,竟擅自破開宗門結(jié)界,放山下魔物上來,咬死了十幾個守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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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疏皺眉沉吟,無法將這些行為與那人聯(lián)系起來。
“東窗事發(fā)后,他被宗門審判,如今已在服刑了�!蹦潞钦f著說著,露出一個笑容,似乎對說的那人極其鄙夷。
元疏默然點頭,跟著他下山去,從穆含星的話中,知道他本想換個師父,只是宗門眾人皆唾棄洛霓君,不肯與他來往,穆含星對那些話聽得心煩,又恰巧練功時見著元疏打坐的地方,因此得空了便來望一望,本是指望他能幫忙的,此后元疏一直不醒,他也想起穆含星往日的恩情來,便罷了這樣叛師的心思,離了眾人,做個閑散弟子,也沒什么話說。
“那些人見了洛霓君的丑態(tài),知道我是他弟子,少不得來問我,說‘你是他徒弟,那你和他是不是一樣的?’,我說不是,他們就笑話我……幾年前我經(jīng)常去看你,因為這山上大約只有你不知道那件事,不會笑話我了。如今你醒過來,我太高興了,總算有人能陪我說話。你可別學(xué)著那些人的樣子!至少別遷怒我!”
元疏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那人便唉聲嘆氣,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從前洛霓君仙氣飄飄的宮殿外,此處裝潢不如過去那般華貴,雖整體還是一樣形制,古樹卻大都凋零,仙獸精靈皆被遣散,只有略顯陳舊的朱磚紅墻,見證過曾經(jīng)的繁華。
元疏走到一處墻角,隱隱能聽見里面?zhèn)鱽淼逆倚β暎凰葡杉視�,倒像娼門戲耍,其中有一人,哭得肝腸寸斷,似孤兒送葬考妣,如孤寡白頭送黑發(fā),其中夾著幾聲嬌喘,倒像是得了歡樂,痛苦中亦有喜悅。
穆含星轉(zhuǎn)頭擔(dān)憂地瞥了他一眼,將他師父仙府的大門緩緩打開,門中調(diào)笑聲越發(fā)大了,元疏逐漸聽清里頭的話來,嚇得臉色慘白,急忙想要退出去,穆含星卻一把抓著他的手,對他拖拽進(jìn)去。
元疏問他為何強(qiáng)迫自己去看,穆含星紅著臉,說自己也沒有辦法,若在仙門中要體面,這師父不能沒有,如今讓元疏見了那人,知道他的難堪,日后兩人結(jié)伴,定能想個法子救他才好。
元疏聽那人啼哭哀求,心中亦有些好奇,于是奮力掙脫,腳步急切地跑,將古樸庭院的木門打開,一張群魔亂舞圖便赫然顯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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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憶中莊重持正的師叔如今大不體面,一張丹唇含著雞巴,唇瓣紅腫難言;那雙丹鳳眼上掛著白濁,滿頭烏發(fā)散亂粘膩,雙手中各持著個性器,一人躺在他身下,一人跪在他身后,幾人一起動起來,將個清雅仙君撞得嗚咽出聲。此外,那華貴院落中更有六七人閑坐一旁品茶,似是排隊等那仙君侍奉。往來調(diào)笑聲雜亂無章,洛霓君睜開眼,露出一雙秋水流光的眼來,元疏看見了,聽見了,無措地愣神許久,最終受不了眼見這慘象,閉著眼跑開。
元疏在庭院花園中跌倒,心神俱亂,等回過神來,覺腹中干澀難言,于是一手慌忙捂著腹部,發(fā)現(xiàn)金丹中靈氣去了大半,等到重新念起功法,那股將他抽心挖肺的刺痛才稍稍緩解。
穆含星走到他身邊,將他扶起來,手中運氣,一邊為他填充空虛的丹田,一邊解釋原委。
那時,洛霓君正要抽出死者魂魄,被宗門太上抓了現(xiàn)行,無可狡辯,眾人看著弟子的尸骨,皆對他又罵又打,太上見他姿容出塵卻做惡事,開口規(guī)勸卻被洛霓君罵了回去。洛霓君自持根骨超群,說,死的十幾個弟子與他云泥之別,宗門太上、掌門若無失心瘋,就該放他一條生路,讓他為宗門繁榮出力。
太上聞言,果真放他一條生路,只是命人抓著長老,揮手成掌,挖出他的元嬰,廢了他的修為,又當(dāng)眾扯了那人的衣服,將人破瓜。洛霓君抵抗不得,受此大辱,氣得雙目通紅,口中謾罵不止,太上實在憐惜此人根骨,不忍好物蒙塵,于是將人煉作爐鼎,望他以此身侍奉師門弟子,也算他為死去之人贖罪了。
“他也幫過你,若不是要找那能扭轉(zhuǎn)根骨的法子,他怎會落得這樣田地?我想他一定是為了你才這樣做的,你要救他。”穆含星殷切地看著他,嚴(yán)肅道。
元疏點頭,稱那是自然,只是怎么救?
穆含星松開了手,抱胸思索片刻,不遠(yuǎn)的庭院里,傳來幾聲呻吟和調(diào)笑,兩人皆窘迫,逃也似地離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