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夠給老夫人吊命續(xù)氣了!
趙衛(wèi)國噌地一下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差點把凳子帶翻。
旁邊的李大夫更是激動,干枯的手指都有些發(fā)抖,湊上前想看得更清楚些,卻又怕自己呼出的氣碰壞了寶貝。
濕布小心揭開,三棵帶著新鮮泥土氣息的野山參躺在桌上。
個頭不算最大,但根須完整,蘆頭清晰,特別是那紋路,一圈圈的,透著股子年份的沉淀。
李大夫只看了一眼,呼吸就變得粗重起來,他顫巍巍地伸手,指尖幾乎是懸空在那人參上方,不敢觸碰:
“這蘆,這紋,這須……錯不了,錯不了!
少說也有二三十年!趙廠長,夠了,絕對夠給老夫人吊命續(xù)氣了!”
聽到這話,趙衛(wèi)國仿似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又猛地被灌了回來,他看向陳莊,聲音因為激動而變了調(diào):“陳莊同志!這,這人參,你開個價!只要我能拿出來,絕不還價!”
陳莊看著他,又看了看桌上那三棵來之不易的山貨。
他心里清楚,這是救命的東西,也是他改變命運的敲門磚。
他伸出五個手指頭,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趙衛(wèi)國。
“五……五十?”趙衛(wèi)國試探著問,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大出血的準(zhǔn)備。
陳莊搖了搖頭。
旁邊的李大夫急了:“趙廠長,這品相的老山參,可遇不可求,五十塊哪夠�。�
就是拿到市里藥材公司,沒個幾百塊也下不來!”
趙衛(wèi)國倒吸一口涼氣。
幾百塊!他立刻明白了陳莊那五個手指頭的意思。
五百塊!
這年頭,一個普通工人一年不吃不喝也攢不下這么多錢!
他一個副廠長,工資是高些,但這筆錢掏出來,也絕對是傷筋動骨。
可一想到躺在醫(yī)院里氣若游絲的老母親,他牙一咬,心一橫:“五百就五百!陳莊同志,只要這參能救我娘的命,值!”
他當(dāng)即就從隨身攜帶的挎包里往外掏錢。
那錢不是嶄新的,看得出是平時省吃儉用攢下來的,一沓大團(tuán)結(jié),還有不少十塊、五塊的,甚至還有些毛票被仔細(xì)地捆在一起。
趙衛(wèi)國和李大夫兩人湊在一起,就著昏暗的油燈,仔仔細(xì)細(xì)地點了兩遍。
“陳莊同志,你點點,這里是五百塊,一分不少�!�
趙衛(wèi)國將那厚厚一疊錢推到陳莊面前,額頭上全是汗,分不清是急的還是緊張的。
陳莊也沒客氣,拿過錢,當(dāng)著他們的面,快速地點了一遍。
數(shù)目沒錯。
“錢貨兩清。”陳莊將錢收好,然后把那三棵人參用原來的濕布重新包好,遞給趙衛(wèi)國,“拿去吧,希望老人家能好起來�!�
“謝謝!太謝謝你了陳莊同志!”趙衛(wèi)國雙手接過人參,仿似捧著的是全家人的希望,激動得語無倫次,“你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以后,以后但凡有任何用得著我趙衛(wèi)國的地方,你只管開口!”
李大夫也連連拱手:“小同志,好樣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
兩人拿了參,是一刻也不敢耽擱,千恩萬謝之后,一陣風(fēng)似地沖出了院子,腳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里,連帶著那幾條原本狂吠的狼青也安靜下來,只是警惕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屋子里只剩下陳莊和宋素素兩人。
油燈的光芒跳躍著,映照著桌上那堆對于這個家來說仿似天文數(shù)字一般的鈔票。
宋素素站在墻角,從趙衛(wèi)國他們進(jìn)來開始,她就一直沒敢動,大氣都不敢喘。
即便她不懂人參,但也從趙衛(wèi)國和李大夫那急切的態(tài)度、還有最后那句“五百塊”里,聽出了這東西的價值連城。
五百塊�。�
她長這么大,別說見了,聽都沒聽說過誰家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
陳莊把那厚厚一沓錢放到桌上,在油燈下又仔細(xì)整理了一下。
大團(tuán)結(jié),十塊的,五塊的,甚至有一沓嶄新的一塊錢。錢的味道混合著泥土和汗水的味道,有種沉甸甸的真實感。
他沒有去看宋素素,即便能感覺到她投過來的,帶著震驚、疑惑還有一絲恐懼的視線。
他抽出幾張十塊的,又拿出些零票,湊了大概三十塊錢,推到宋素素面前。
“這些你拿著,家里缺啥就去買點,別省著�!�
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絲毫因為突然得到巨款而產(chǎn)生的興奮或者炫耀,“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看著添置。天冷了,扯點布做身厚實的衣裳。”
宋素素看著那堆錢,再看看陳莊,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她的手下意識地又摸了摸肚子。
這三十塊,已經(jīng)比她爹娘一年到頭的收入還多了。
而桌上剩下的那一大沓,更是讓她覺得心慌意亂。
這個男人,昨天還像是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家,今天就又是打獵又是掏蜂蜜,現(xiàn)在更是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這么一筆巨款。
他到底想干什么?這錢,來得……干凈嗎?
陳莊把剩下的錢仔細(xì)收好,放進(jìn)自己屋里一個輕易不會有人碰的舊木箱底層。
然后他走出來,看到宋素素還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他走到灶房,默默地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讓水能一直熱著。
“早點睡吧,明天還有事。”他說完,就自己回屋了。
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陳莊卻毫無睡意。
五百塊,聽著不少,可真要干點啥,還是不夠。
翻修現(xiàn)在這土坯房,給爹媽買藥調(diào)理身體,給素素和未出世的孩子提供更好的營養(yǎng),哪一樣不要錢?
更別說,他心里想的,絕不僅僅是吃飽穿暖這么簡單。
靠山吃山,打獵掏蜂蜜,即便運氣好能碰上人參這樣的寶貝,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一來風(fēng)險大,二來不穩(wěn)定。
他得有個正經(jīng)的,能持續(xù)來錢的營生。
1982年,改革的春風(fēng)雖然還沒完全吹到這北方的犄角旮旯,但一些苗頭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
個體戶,小買賣,只要膽子大,肯吃苦,機會多的是。
他有上輩子的記憶,知道未來哪些行當(dāng)賺錢,哪些東西緊俏。
只是,啟動資金還是太少。
手里的蜂蜜倒是還能賣些錢。
今天在村里賣了七八塊,剩下的還有不少,拿到縣城去,價格肯定能更高。
供銷社收,但價格低,或許可以試試找找別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