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人和人之間的秘密
他倆趕到宴會廳的時候,蔣隅的祖父正被眾人簇?fù)韲谥虚g,樂呵呵的接受所有人的恭維。
江稚恩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于是挽住了蔣隅的手,手指緊緊抓住西裝的袖口。
蔣隅看了她一眼,手指尋到指縫間交纏扣住,帶著她前往主位。眾人見到他來,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
老爺子看到他,立馬垮下了臉,鼻孔朝天哼了一聲,“原來還認(rèn)識路,我還以為你準(zhǔn)備等我死了再回來給我上香。”
蔣隅不痛不癢,似乎早就習(xí)慣了,自顧自地把玩江稚恩的手,“你把我老婆拐來了,我不得回來�!�
老爺子的目光移向一旁小鳥依人的江稚恩,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皺著眉頭說道:“怎么看著弱不禁風(fēng)的,蔣隅這臭小子虐待你了?我就說他就不是個當(dāng)老公的料,這樣,你盡快去跟他辦離婚,我給你另外介紹個后生,樣貌俊的還是身體素質(zhì)好的,隨便你挑。”
江稚恩汗流浹背,扯出一個微笑,“祖父您說笑了,蔣隅他,對我很好的。”
“哪好了,渾身上下連塊金子都沒有,你祖母要是看見了都得從墳里蹦起來,我就說蔣家早晚要被這臭小子弄垮,你還是早點離的好,那個,我看顧家那小子就不錯嘛,身高體壯的,看著就好生養(yǎng)�!�
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老爺子的話剛好就插在蔣隅心口上。江稚恩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蔣隅的臉色——果不其然,黑了。
蔣雨菁這時出來解圍,俯下身在老爺子身邊耳語:“祖父,顧盛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娶的沉家的二女兒。”
老爺子一臉遺憾,還用拐杖梆梆敲了地磚兩下,“你看,人家的孫子就是搶手貨,再看看自家的,愣是沒人要,娶個老婆都是坑蒙拐騙來的,人家也看不上他,我都聽長盛他們說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人家姑娘害怕得直哆嗦,走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的,你哥還兇神惡煞的把人吼回家了,送的禮物一件沒敢拿,就這還幫著你哥說好話呢�!�
江稚恩一聽一個頭大,上次見面她有哆嗦嗎,沒有吧,純屬緊張的,眼眶紅?好像是隱形眼鏡帶太久了。
原來給公婆留下的印象就是她被蔣隅欺負(fù)了,這誤會可大了!
蔣雨菁好像真的聽進去了,抬頭給了江稚恩一個關(guān)切的眼神,又小幅度的白了蔣隅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江稚恩都不敢想蔣隅是做了些什么,在他們心中留下這些印象。
“夫妻間的事用不著您操心,你這么喜歡顧盛,現(xiàn)在跟蔣雨菁她爸一樣,入贅沉家還來得及,反正祖母臨走的時候就想跟您離婚來著,囑托我多燒幾個外國帥哥給她�!�
“胡說八道,老婆子那是病糊涂了,你也信。”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轉(zhuǎn)頭又氣鼓鼓地跟蔣雨菁說道:“我說怎么那段時間對我愛答不理的,原來是還想著她那個勞倫斯哥哥呢,怪不得找個媳婦都要找混血的,看看,這臭小子這臉就跟那誰一樣,奇形怪狀的�!�
江稚恩沒想到還能聽到這些八卦,睜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扒拉著蔣隅問:“怎么這些都沒聽你提過,祖母還跟外國人談過戀愛嗎?”
“以后再跟你說,就是些陳年舊事,也沒什么意思,從小到大耳朵都要聽得起繭子了�!笔Y隅擺出一副嫌棄態(tài)度,剛揚起的笑容在看到沉因歲和顧盛走過來的時候又壓下了。
“蔣爺爺,祝您老人家壽與天齊,春秋不老�!鳖櫴⑿呛堑刈�,沉因歲也跟著送上賀禮。
“哎,客氣了,還是你小子有孝心,知道年年都過來看我,不像我那不!孝!子!孫!”老爺子看見顧盛就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態(tài)度,一邊說一邊往蔣隅這邊甩眼刀子。
蔣隅全當(dāng)看不見,認(rèn)真地給江稚恩喂桃子吃。末了一邊用濕巾擦手,一邊說道:“您老聲如洪鐘,我這不肖子孫就不在這礙你眼了,稚恩你已經(jīng)看過了,我就先帶走了�!闭f罷就想拉著江稚恩離開,江稚恩哪里同意,她還有事要跟沉因歲說,哪能就這么離開。
“我……我不走。”江稚恩鼓起勇氣甩開了蔣隅的手,很快就收到了對方的低氣壓。
蔣隅:“……?”
江稚恩:“我……我還不想這么早回去,而且我答應(yīng)了雨菁今晚在這歇一晚的�!�
蔣隅眉眼微動,看著難得硬氣一回的江稚恩,目光先是往顧盛身上掃了一眼,又看向蔣雨菁,幽幽開口道:“你要她留下來��?”
蔣雨菁早就把察言觀色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于是果斷抱了江稚恩的大腿,頭點得跟招財貓一樣:“對啊,表嫂想在這睡一晚,哥你要是忙可以先回去,我到時候負(fù)責(zé)把表嫂送回去�!�
蔣隅眼皮冷冷一掀:“蔣雨菁,你長本事了是吧,慫恿你表嫂跟我分居?”
蔣雨菁又開始抖成篩子了。
江稚恩見狀,急忙安撫道:“不管她的事,是我想看看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江稚恩聲音軟軟的,在蔣隅耳邊像融化了的棉花糖�!岸夷睦锞头志恿耍銊e嚇?biāo)��!?br />
蔣隅終于舍得收斂氣息,低下頭看著江稚恩寵溺又無奈:“我是怕你認(rèn)床�!�
江稚恩想抱一下蔣隅,反應(yīng)過來還有很多人在場,只能勾住他的手指小聲說道:“不是還有你嗎?”
有他抱著睡就不會認(rèn)床了。
蔣隅聽到這話終于展了眉眼,甚至心情都愉悅了幾分,接下來再跟老爺子說話的時候語氣都緩和了不少,跟其他賓客寒暄的時候也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眾人見蔣夫人一句話就把蔣總給哄成翹嘴了,自然立刻奉上‘夫人社交’,一時間江稚恩比蔣隅還受歡迎,絡(luò)繹不絕地有人上門來搭話。
沉因歲知道江稚恩沒辦法應(yīng)付這種場面,找了個換衣服的借口將江稚恩帶離人群,兩人來到小花園坐下,沉因歲主動提起了江稚恩給她發(fā)消息的事。
“我聽顧盛說過,他跟蔣隅是從小就認(rèn)識了,因為在一個幼兒園嘛,你也不是嗎?
我跟顧盛,是在夏令營見過,不過那時候年紀(jì)小,要不是你說我還真想不起來這事�!�
“所以……你跟蔣隅……是高中才認(rèn)識的?”江稚恩心頭一緊,艱難地問出這一句。
“是,也不是,那時候顧盛在夏令營也是耀武揚威的,經(jīng)常提起他這個穿一個褲襠長大的兄弟,大家都聽過蔣隅的名號,也算有耳聞。再者蔣家的大少爺,很難不聽到他的消息吧。”
沉因歲擺弄轉(zhuǎn)動手中的酒杯,復(fù)雜地看了江稚恩一眼�!澳恪瓰槭裁磫栠@個?”
為什么?當(dāng)然是劇情不對了!江稚恩面上不顯,手心已經(jīng)開始冰涼了。
江稚恩深吸一口氣,看向不遠(yuǎn)處人頭攢動的宴會廳,收回目光后盯著花園里盛開的繡球花,沉默許久,最終伴隨著一聲嘆息,還是問出了口:“沉因歲,你……你跟蔣隅……是不是……瞞著我什么……?”
沉因歲輕笑一聲,正視她的目光,“瞞著什么?”
花園里很安靜,安靜到可惜清晰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沉因歲在說完這話后,半張臉都隱于陰影之中,凝滯的空氣如深海般彌漫,沉重地覆蓋一切,宴會廳嘈雜的交談聲若有似無地傳遞出來,被一道花圃隔絕成兩個世界。
江稚恩做出一個無聲的吞咽動作,像咽下一口看不見的砂礫,指關(guān)節(jié)用力攥緊,指甲也深深嵌入掌心,似乎這尖銳的疼痛,能讓她找回一絲掌控身體的力氣。
“你們……有秘密�!苯啥鞯穆曇粼诖藭r突兀的像個水珠自高處墜落,砸碎兩人間的偽裝。
沉因歲淺笑一聲:“稚恩,人和人之間,誰沒有秘密呢?”她放松身子,雙手交叉放置在膝上,微微揚起下巴說道:“你對蔣隅,就沒有瞞著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