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來電報了
李紅兵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一片綠油油的玉米地,玉米地中間,還能看到遍地的黃豆,不過此刻的黃豆已經(jīng)長得很旺盛了,玉米地旁邊,是一片蔬菜,最外面的四季豆和長豆角,插上了竹竿,結(jié)滿了綠油油的四季豆。
此刻的談秋荷十分自豪,她是個莊稼人,莊稼人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種莊稼,種出這世上最好的莊稼!
“媽~”
李紅兵的聲音都在顫抖:“這些,都是你種的?”
“是呀!你爸沒了,可我們不能一直活在悲傷之中,媽也沒時間悲傷,你妹妹的病,始終是媽媽心里的一根刺,我要治好你的妹妹,還有你跟紅英,你讀書好,一定要多讀書,紅英性子跳脫……”
母子倆幾乎很多年沒有這么單獨在一起說過話了,談秋荷很忙,她忙到?jīng)]空想別的,她跟其他父母一樣,只知道叮囑孩子好好念書,多讀書才有出路。
李紅兵靜靜聽著談秋荷說話,他鉆進玉米地里,偶爾看向李立國的墳時,好像悲傷少了很多,就像他媽說的那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生活,他將對父親的那份思念悄悄藏在了心底。
“媽,這就是番茄?”
談秋荷指著中間一排番茄,“對,這番茄長得好,紅了格外鮮艷,只能種到中間來!”
番茄可以和很多蔬菜一起套種,對彼此都好,她在這里種了芹菜,本來還可以種豆類、蔥蒜類,可她想了想,現(xiàn)在種芹菜的不多,所以就種了芹菜。
“現(xiàn)在咱家還剩下那邊那塊地了,我想種點小蔥和生姜,咱家這塊地還是太小了……”談秋荷心里盤算著,能不能找村長將他們家這塊地擴展一下,旁邊還有一塊黃泥地,只不過那一片地比現(xiàn)在他們種的這塊地還要差,因為里面多了很多石頭。
“媽,要不,以后我每天早一點去鎮(zhèn)上,等我把這些菜賣了,就去上學(xué)!”
談秋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學(xué)習(xí),其他的事有我呢,紅兵,你爸這些年在家的時間一共加起來也不多,他不在了,但你媽還在,你要相信,前十五六年,我能將你拉扯長大,未來我也能!”
這天之后,李紅兵便時常帶著妹妹們來看看他們家的菜園,現(xiàn)在這可不僅僅是菜園,更是他們家收入最主要的來源地。
這天,談秋荷剛要夏天插秧,鄭三妹找到她,朝她招招手:“來電報了!”
談秋荷身體一顫,她有些害怕地看著鄭三妹:“上面……怎么說?”
“你自己看吧!”
這次電報上的字多多了,談秋荷拿著電報,看了一遍又一遍,京市的軍區(qū)醫(yī)院,能治好的幾率也不大,上面聽說是烈士子女,已經(jīng)減免了再減免,但還是需要他們自費一部分,不僅如此,還有來回的路費、住宿費等等!
談秋荷以為自己努力干到年底,湊到上千塊,說不定就夠了,可現(xiàn)在看來……只怕是不夠!
“秋荷呀,你真要去嗎?”
鄭三妹看著談秋荷,“上面說了,可能是幾千塊錢,也可能還不止,你們?nèi)チ司┦�,吃喝拉撒,什么都要錢……我們只是普通人家,哪有這么多的錢,好幾千呢秋荷!紅兵是男孩兒,他長大了,要結(jié)婚、要建房子,要生孩子……”
鄭三妹說出了很多人心里的話,在鄉(xiāng)下,別說是女孩兒了,就是兒子,如果太花錢的話,也不是不能拋棄的!
何況,她說得是真話,一千塊,已經(jīng)是很多人這輩子都不敢想的巨款了,還幾千塊,一個人努力幾輩子也不見得能有這么多錢。
談秋荷望著鄭三妹,良久,她才輕聲說道:“紅月已經(jīng)沒有爸爸了,要是連我也放棄她了,那她就只有死了!她身體不好,都是因為我,是我這個當媽的,沒能給她一個健康的身體!”
鄭三妹張了張嘴,最后只能化作嘆息一聲!
談秋荷將電報折疊起來,放在荷包之中。
中午過后,天空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雨不大,談秋荷就沒有披上蓑衣,也沒有戴斗笠,她就這么在稻田之中忙碌。
“秋荷,下雨了,我給你拿了個草帽!”
談秋荷回頭就看到了馬忠奎,他手里拿了個草帽,肩上還挑著一擔秧苗。
見談秋荷傻站著,馬忠奎將草帽往稻田中一扔,談秋荷想拒絕,可馬忠奎已經(jīng)走了,她在泥淖中抽出腳,將草帽戴在頭上。
下午三點多,還在插秧的談秋荷被人焦急叫了回去,安老師坐在李紅月身邊,“孩子在學(xué)校暈倒了!她最近這幾天上課看著像是很不舒服,每次問她,她都說自己沒事,談秋荷同志,紅月到底得了什么��?”
談秋荷上前僅僅抱著李紅月,孩子小臉慘白慘白,她記得上輩子,紅月是在自己死后的那個冬天沒的,不是現(xiàn)在呀,可孩子現(xiàn)在怎么了?她沒有回答安慕和的話,仔細檢查孩子的身上,又問了安慕和一些問題,當即就將孩子背到身上,她身上來不及換下身上滿是泥點子的衣裳,拿了錢,跟安慕和說了一聲關(guān)好門,便急急忙忙出門去了。
從白鷺鄉(xiāng)到鷂河鎮(zhèn)幾里地,再從鷂河鎮(zhèn)到酉陽縣,八歲的李紅月不到四十斤,她真的很輕,身上基本上沒什么肉,抱著抱著,談秋荷就忍不住想哭,她的女兒已經(jīng)這么懂事了,為什么老天爺不肯放過她?
到了醫(yī)院,談秋荷將上次來檢查時的檢查結(jié)果跟醫(yī)生說了,當即,醫(yī)院就給李紅月進行了檢查,直到交了費,直到孩子打上了針,談秋荷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她身上的衣裳滿是泥點子,甚至她的褲腿都挽在了膝蓋上,就是一個泥腿子的具象。
可她什么也顧不上,上輩子是不是也是這樣,她的紅月是不是身體很不舒服了,也沒有說出來,甚至是跟她睡在一張床上的紅英,一點異樣也沒察覺出來!
想到這里,她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間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