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再見盛衍奶奶

    她癱倒在柔軟的床上，胸口還在淺淺起伏，還沒從剛剛的刺激里緩過來。

    床單冰涼，貼著她滾燙的皮膚，帶來一絲短暫的緩解。可她的心卻無法平靜，從剛剛的對話里她隱隱猜到紀(jì)珩或許在慢慢想起之前的事情。

    一切事情又往不正常的方向偏了。

    雖說紀(jì)珩對她從不吝嗇，會毫不猶豫給她任何想要的東西。

    但是萬一太過分了像之前一樣又讓她死一回怎么辦？

    她把頭沉沉埋進枕頭里，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如毒蛇般纏繞耳邊。

    就在這時，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打破了臥室的死寂。

    她的心猛地一緊，以為又是紀(jì)珩的消息，像一把懸在頭頂?shù)睦麆Α?br />
    猶豫片刻，還是顫抖著拿起手機，點開屏幕。卻發(fā)現(xiàn)不是紀(jì)珩，而是一條來自平臺的通知。

    平臺通知:

    【欣賀主播“一棵檀檀”成功晉級積分賽初賽階段。根據(jù)賽程安排，本地區(qū)決賽將于3日后正式開啟。經(jīng)賽事系統(tǒng)確認，本地區(qū)同賽道參賽主播共計6名（含晉級者），屆時將通過系統(tǒng)評分決出地區(qū)賽冠軍。預(yù)祝取得優(yōu)異成績！】

    她盯著手機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平臺發(fā)來的晉級通知。

    手指往下滑，詳細賽制彈出來。

    獲獎主播能參加年度盛典，還有專屬流量扶持。

    她幾乎忘了積分賽這回事，此刻盯著晉級通知，心里卻泛不起一絲喜悅。

    點開競爭對手列表，前五個名字赫然在列——“超級喵喵醬”、“江家大少”、“咸魚fish”……全是平臺耳熟能詳?shù)捻斄鳌?br />
    隨便點開一個主頁，最新視頻的點贊量都是她的幾十倍。

    關(guān)于她們的詞條全是粉絲們狂熱地刷的“沖榜一”“斷層第一”。

    而她，完全只借著“用戶001”空降到這個位置，就像當(dāng)初在圈里時他硬塞資源給她一樣。

    現(xiàn)在要和這些真正的大主播比，光是想象直播間的彈幕就讓她胃部絞痛。

    剛剛她掛了紀(jì)珩的視頻通話，甚至沒敢再發(fā)消息，像是賭氣般沉默。

    可心底卻又有一絲僥幸——他會來吧？

    只要他出手，第一名唾手可得。

    就像從前那樣，他總是能用最張揚的方式，把她推到萬眾矚目的位置。

    手機突然又一震，嚇得她差點把手機摔了。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才敢看——不是紀(jì)珩，是盛衍。

    消息簡短生硬：奶奶不舒服，非要見你。有點良心就來。

    她對盛奶奶的印象完全模糊，只記得上次那短暫的見面，老太太笑瞇瞇地拉著她的手。

    是一場很尷尬的見面。

    可盛衍的催促不容拒絕，她沒法推脫，只能深吸一口氣，爬起來換上白色毛衣和牛仔褲，匆匆趕往醫(yī)院。

    ——

    夜色濃重，醫(yī)院走廊彌漫著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冷白的熒光燈映在瓷磚地板上。

    寧檀推開了重癥監(jiān)護病房的門。

    病房內(nèi)，醫(yī)療設(shè)備發(fā)出低沉的蜂鳴，監(jiān)護儀屏幕上跳動著心率和血氧數(shù)據(jù)，輸液泵滴答作響，精準(zhǔn)輸送藥物。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瘦小的身軀被白色床單包裹，臉色蒼白如紙，氧氣面罩遮住口鼻，呼吸微弱而急促。

    醫(yī)生站在床邊，低聲對護士說：“患者心衰加重，左心室射血分數(shù)僅剩30，伴隨肺水腫，隨時可能惡化�！�

    盛衍坐在床邊，他微垂著眼睫，側(cè)臉線條如冰雕般利落分明，薄唇輕抿。

    病床邊的燈光落在他身上，襯得他膚色冷白，眉宇間凝著幾分倦意。

    寧檀進來時，他淡淡抬眸，漆黑的眼瞳如深潭般沉靜，只一瞬便移開視線，隨后輕輕起身給她讓出位置，似也不想和她在一個空間里。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僵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面對重病的老人，她要裝出親昵，演一場她并不擅長的戲。

    片刻，她低頭，還是硬著頭皮走過去，聲音干澀：“奶奶……我來看您了�！�

    她的聲音僵硬得像背臺詞，帶著掩不住的別扭。手指也開始揪著衣角，眼神飄忽，不敢直視她眼睛。

    余光瞥見盛衍站在窗邊的身影，他一定在冷笑吧？

    笑她這副虛偽的樣子。

    盛奶奶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目光在看到寧檀后竟亮起一抹微光。

    她費力地扯下氧氣面罩，嘴角扯出一絲虛弱的笑，聲音沙啞卻帶著意外的活力：“小檀……你來啦……”

    寧檀愣住，沒想到奶奶會這么激動。

    她連忙擠出一抹笑，病床上的老人顫巍巍向她伸出手，她卻差點條件反射地縮回去。

    她努力回憶過去的相處，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自然些：“奶奶，您好好休息，我……我一直挺惦記您的�！�

    這話說得她自己都覺得生硬，臉頰微微發(fā)燙，目光不自覺地瞟向盛衍，怕他看出她的不自在。

    盛奶奶卻像被注入了生命力，眼睛彎成月牙，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口：“小檀……你瘦了沒？直播忙不忙？……跟阿衍……最近好不好？”

    “奶奶，我挺好的，工作……還行。跟盛衍也沒什么不好的�！�

    盛奶奶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手指微微收緊，像是抓住了什么珍貴的東西。

    監(jiān)護儀的數(shù)據(jù)竟然略有好轉(zhuǎn)，心率從每分鐘110次降到95次，血氧飽和度從89緩慢升到92。

    旁邊的護士驚訝地低聲對醫(yī)生說：“患者情緒明顯穩(wěn)定，生命體征好轉(zhuǎn)了……這女孩的影響真不小�！�

    這也太、太戲劇化了吧？

    她只好強忍尷尬，繼續(xù)陪奶奶說話：“奶奶，您別擔(dān)心我，我吃得可好了。等您好了，我陪您去看花，好不好？”

    盛奶奶笑著點頭，眼睛里滿是慈愛，像是真的被她哄得開心了。

    盛衍依舊沉默，坐在一旁，目光落在奶奶和寧檀緊握的手上，眉心微微松開，卻依然沒開口。

    病房里的空氣柔和了些，暖黃的燈光灑在盛奶奶的臉上，映出一絲久違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