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礙眼
話音落在耳畔,蕭璟嗤笑了聲,卻沒多做解釋。
她既如此想,那便如此想罷。
左右,到如今,無論她如何想,都不重要。
是與不是他授意,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蕭璟收回扼住她面龐皮肉的手,拿她那已經(jīng)晾到半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低首系好她衣帶,而后匆匆理了理自個兒凌亂的衣衫,轉(zhuǎn)身離開。
門口處,久等許久的沈硯一見他便想提自個兒父親一事。
沈夫人也趕了過來,拉著沈硯讓他開口。
房門未關(guān),屋內(nèi)氣味透過門漫出,沈硯話哽在喉嚨里,竟張不開口。
沈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打了他一掌,面上掛著諂媚的笑,近前去道:“貴人可還如意?若是稱心,能否高抬貴手,放我家大人回來?”
蕭璟頓步垂眸,掃了眼一旁畏畏縮縮的沈硯,回眸看了眼內(nèi)室的云喬。
衣裳半濕裹在身上,雖能蔽體,可秋日天涼,她唇色此時已然泛起微紫。
他沒答沈夫人的話,只是淡聲道:“讓你家下人取件她的干凈衣裳送來�!�
話落,便徑直踏下石階。
沈夫人還欲追問,蕭璟的護(hù)衛(wèi)已經(jīng)出手?jǐn)r人,她只能眼瞧著蕭璟走遠(yuǎn)。
院門口,云喬身邊的小丫鬟,正抱著因餓肚子哭鬧的小娃娃來尋云喬。
往院門走時,瞧見從里頭出來的蕭璟。
蕭璟步伐微停,側(cè)眸瞧了眼正哭鬧的女娃娃。
丫鬟也隱約嗅到了蕭璟身上,那抹屬于云喬的,還未來得及散去的香氣。
她愣了下,意識到發(fā)生什么后,隨即抱著小娃娃,疾奔往內(nèi)室里去。
臥房內(nèi),云喬身子發(fā)抖,耳邊隱約聽見女兒的哭音。
她目光空洞地抬眼,小丫鬟抱著小娃娃疾奔而來,瞧見云喬的模樣,當(dāng)即撲到了云喬身上。
小娃娃無知無覺,餓得依著本能扯開云喬衣領(lǐng),鉆在她懷中心口,嗷嗷待哺。
丫鬟哭得聲音凄厲,瞧見云喬脖頸處痕跡,恨得紅了眼睛。
“小姐!小姐!他們把你怎么了!他們把你怎么了!”
小丫鬟急得掉淚,云喬笑了笑,指腹溫柔地給她抹淚。
輕聲道:“我沒事的,哭什么啊,莫哭了,仔細(xì)哭傷了眼睛。”
她柔聲哄著小丫鬟,另一只手,安撫地拍著女兒小小的背脊。
可是她自己,眼尾的淚,卻沒能停下。
外頭的蕭璟身影已經(jīng)不見,沈硯母子二人,也進(jìn)了內(nèi)室。
小丫鬟瞧見他們破口大罵,恨不能上去撕了他們。
云喬沒有言語,只是目光空洞地低首瞧著懷里的孩子。
整個人,好似崖邊搖搖欲墜的枯藤。
懷里的女兒吃不到多少奶水,餓得哭嚎,云喬苦笑了聲,目光絕望地抬首,看著頭上的床幔。
沈硯瞧著她目光怔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猶豫好一會兒,近前去,竟撲通跪在榻邊,揚(yáng)手打了自個兒兩個耳光,訥訥道:“你……娘子……都是我無用……怪我不爭氣沒本事,不得不逼著你伺候旁人枕席,你莫怪我……我也是沒有法子,走投無路了……”
說著,還試圖伸手去拉云喬的手。
做畜生事的時候,云喬如何哭喊求救,都不見他一點(diǎn)良知,此時木已成舟,倒知道來懺悔了。
真是可笑。
云喬連看他一眼都不愿,下意識避開他的觸碰。
沈夫人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么德行,如今也瞧得出他看云喬的目光,不大一樣。
于是徑直扒開丫鬟,沖了過去,手指戳在云喬額上,一把將她推搡地倒在床榻上,咬牙罵道:
“你個淫婦,早不知和那男人勾搭了多少次,被他入過多少回了,現(xiàn)下裝什么節(jié)婦烈女不情愿的做派!若真不情愿,你現(xiàn)下咬舌自盡,我還高看你一眼!”
云喬額上皮肉霎時被戳出紅印子,她抬眸,目光清冷看向沈夫人。
唇角勾起一抹笑,滿是嘲諷。
自盡,求死?
憑什么?
他們這些畜生一般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她才不會去死。
云喬不再看這內(nèi)室里任何人,俯首咬了下自己手背,牙齒刺入皮肉的疼,讓她暫且忘卻幾分心里的苦。
沈硯怕她真生出死志,慌忙硬拉著她手,又去碰女兒,急聲道:
“娘子,你想開些,你瞧瞧,你瞧瞧你懷里咱們的孩子,她還這樣小,可離不得親娘啊……就是為著她,你也得想開些啊,你放心,這回之后,我定好生待你和女兒,再不似從前一般荒唐胡鬧,等爹出來了,那欽差走了,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就當(dāng)這些事,都沒發(fā)生過,我也必定不會再計較你從前失貞之事�!�
真是可笑,真是諷刺。
當(dāng)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不計較她失貞之事?
呵,昔日她婚內(nèi)失貞,佛堂里被打得只剩半口氣,鬼門關(guān)里走一遭,還不夠嗎?
什么失貞不潔,這不過是他,用來給自己獻(xiàn)妻之事蓋上一層不那么讓他恥辱的面紗罷了。
云喬不愿與沈硯言語,只是低眸看著自己懷中的女兒。
一身狼狽痕跡,從苦水淚水里掙扎而出的女娘,瞧著她懷中的孩子,目光盈滿柔情。
她手指溫柔輕撫孩童面頰,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柔柔的笑。
“是啊,她還這樣小呢……”
沈硯松了口氣,急忙拿過枕邊帕子要給她擦淚。
云喬沒什么心力,只抱著女兒瞧,未曾躲開他拿著帕子的觸碰。
內(nèi)室里的人,皆不曾留意,此刻,外間窗下立著的人。
蕭璟垂手立在門外窗欞下,目光陰沉看著內(nèi)室里的一家子。
護(hù)衛(wèi)大氣不敢喘,只覺汗如雨下。
他家主子去而復(fù)返,似是想今日便親自帶那云姑娘離開沈家回到主子住處。
哪曾想,一回來卻撞見了眼前這一幕。
是了,里頭那位才是云姑娘的真夫君。
結(jié)發(fā)夫妻,那云姑娘懷里,可還抱著他們的女兒呢。
這般景象,倒襯得自家主子是強(qiáng)占人妻,拆散他們一家子的惡人了。
蕭璟無聲捏著自己腰間玉佩,目光冷沉。
一家人是嗎?
沈硯,和她那女兒,可實(shí)在是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