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局
人言籍籍,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發(fā)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許大人把御史大夫家的珍品打碎了!”
你一言我一語,無形之中增長了許孟山的氣焰。
許孟山得意一笑,囂張地抬手指著她鼻尖,高聲開口:“許梔!你摔碎了我的傳家寶!你知道這東西只此一件,是無價之寶嗎?”
他動作極大,嗓音高昂,話語也越來越夸張:“你身為古物司的司正,居然犯這樣的錯!若是讓陛下知道了,就別說官職了,你的性命還保得住嗎?”
很快,許孟山又轉(zhuǎn)過頭來,目光掃向圍觀眾人:“諸位,我看吶,這許梔一點本事都沒有,也不知道是靠著什么嘴皮子功夫才爬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的,諸位還是別來找她修復(fù)了,要是她弄壞了可就更糟了!”
許梔緩緩蹲下身,伸手撿起一塊碎片,忽然笑了。
她沒有說話,特意保持原來的姿勢,饒有興致地聽許孟山慷慨激昂一整控訴,隨即緩緩起身,十分冷靜地笑看他。
許孟山被她這副模樣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故作氣惱:“諸位看!許梔都打碎了我的傳家寶,居然還敢露出這副模樣!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我御史府究竟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恨吶!”
他甚至扮作一副委屈模樣,扯出一個苦澀表情來:“這讓我回去怎么交代啊……”
周圍人嘰嘰喳喳的聲音更大了。
許梔這才不急不慢開口了:“許公子,你說這是前朝的青瓷蓮花尊?”
許孟山冷哼:“自然!”
“是你的傳家寶?”許梔眉頭挑起,笑得分外自然。
許孟山抿唇,不知為何,被她那雙眼睛盯著,莫名有些心虛,但越是心虛,嗓門越大:“當(dāng)然是了!”
一聲清脆的笑聲十分不合時宜地在殿內(nèi)響起,叫周圍所有人都詫異地屏息凝神起來了。
許梔站起身,迎著眾人,兩手一攤,露出掌心的碎片,無辜道:“可這蓮花尊分明是新燒的�!�
眾人嘩然,一下子面面相覷。
“這不是御史家的傳家寶嗎?為何許司正這么說?”
“不知道啊,這古物修復(fù)歷代都沒人會。”
許孟山臉色驟變,急忙開口反駁:“你胡說八道什么!”
許梔不慌不忙,又從地上撿起幾塊碎片一一展示:“我也修復(fù)過幾個前朝瓷器,一般前朝官窯燒出來的瓷器胎質(zhì)都細(xì)膩緊實,斷口處應(yīng)該是灰白色,而且過了那么久,多少會有些灰土痕跡,而許公子這個嘛……”
她指尖輕輕一敲,碎片很快發(fā)出清脆聲響,惹得她搖頭嘆息。
“聲音不凈,胎質(zhì)松散,甚至還有氣孔,這斷口……實在是太過白凈了,一看就是新燒出來的�!彼ы�,神情平淡地直視著許孟山,“這根本不是什么前朝蓮花尊,也不是傳家寶,是近年新燒出來的仿品。”
許孟山勃然大怒,瞬間面色漲紅:“你、你不要信口雌黃!此物是、是我……我叔父珍藏很多年的!怎么能被你這樣污蔑!”
許梔神色平靜:“若是不信,不妨請幾位官窯里的匠人來看看�!�
許孟山一時語塞,臉色鐵青,胸膛上下起伏,卻半天都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就在這時,一道慵懶的嗓音自門外傳來:“喲,這么熱鬧?”
眾人回頭,只見殷霽珩倚在門邊,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殿內(nèi)場面。
許孟山見到他,臉色微變,眸光亮了亮,有些意外:“你怎么來了?”
殷霽珩慢悠悠走進(jìn)來,在眾人視線中走過,俯身撿起一塊碎片,在指尖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嗤笑一聲:“許公子,你們御史府上的傳家寶,就是用這種劣質(zhì)泥坯燒出來的?”
許孟山額頭滲出冷汗,全然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殷……”
殷霽珩懶得聽他辯解,轉(zhuǎn)頭看向許梔,將許孟山即將脫口而出的稱呼扼斷:“許大人,看來有人存心找你麻煩啊。”
許梔抿唇不語,心中卻已明了。
除了武安侯府,也沒有其他人了。
許孟山見事情敗露,咬牙道:“就算這個蓮花尊不是前朝真品,也是我府上珍寶!許梔失手打碎,難道不該賠償?”
殷霽珩挑眉,靠在一邊桌案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轉(zhuǎn)著那瓷片:“哦?那你想怎么賠償?”
許孟山被他盯著縮了縮脖子,只能轉(zhuǎn)頭盯著許梔,強撐著開口:“要么……賠黃金千兩!要么……當(dāng)眾向我磕頭賠罪!”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紛紛朝著許梔投去同情的目光。
他們也算是看明白了,許司正這是被碰瓷了。
她一個剛上任的官員,怎么會有黃金千兩?而磕頭認(rèn)錯……又是何等的羞辱啊。
許梔眸光微冷,正想開口,殷霽珩的笑聲卻打斷了她。
“許公子,你確定要這么做?”
許孟山被他笑得心里發(fā)毛,硬著頭皮點頭:“當(dāng)然!”
殷霽珩點點頭,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慢條斯理地展開:“巧了,我今日剛好帶了點東西�!�
他抬眸,似笑非笑,垂眸掃了眼竹筒上的字跡,朝著許孟山扔過去:“這是西域商隊的貨物清單,上面清楚記載,許公子以百兩白銀購入一尊仿前朝青瓷蓮花尊�!�
許孟山臉色瞬間慘白,手忙腳亂地接過那竹筒,逐字逐句地翻看起來。
殷霽珩摸了摸下巴,笑瞇瞇地看著他那狼狽的樣子:“此外,三日前,你與武安侯夫人蘇小姐密會于醉仙樓,今天就帶著這東西來了古物司……”語氣陡然轉(zhuǎn)冷:“許公子,是你自己認(rèn)罪,還是等我稟明陛下,讓御史大夫親自來領(lǐng)人?”
許孟山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不、不要,不要告訴我叔父!我求求你了!”
“求我沒用�!币箪V珩一腳將他踢開。
許梔靜靜看著這一幕,目光全然落在了殷霽珩的身上。
她沒想到殷霽珩會在這個時候出面幫她。
分明這段時間她忙得和他甚至整個長公主府都沒什么聯(lián)系,而他卻暗中替她留意著,早早察覺了端倪,甚至提前備好了證據(jù)。
腳邊爬來一個人,許孟山近乎狼狽地抬頭看她,連連磕頭求饒。
許梔后撤一步,和他拉開距離,淡淡道:“許公子,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
許孟山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又萬分驚喜地看著她:“多謝、多謝許大人!”
“但請你轉(zhuǎn)告蘇安怡,”她眸光銳利,一字一句:“若她再敢算計我,我不介意讓她嘗嘗什么叫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