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袁姨的回憶
謝予庭跟父母回了老家,在這里,他見到了袁姨。之前還小不懂事,加之一直跟祝之青賭氣,不愿過問與他有關(guān)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想到,問袁姨也許能把當(dāng)年不太清楚的事情問清楚。
“袁姨你還記得祝之青嗎?”謝予庭問。
袁姨瞇著眼睛想了想,記起來:“哦,當(dāng)面你在這里的小玩伴,是不是?”
當(dāng)謝予庭還在想,記得就好辦了,正要拐彎抹角地問關(guān)于當(dāng)年的事之時,袁姨已經(jīng)主動跟他提起了當(dāng)年的事來了。
袁姨是謝家的住家保姆,當(dāng)年謝予庭的奶奶病重,父母特意回了老家,照看老人。當(dāng)時謝予庭正放暑假,便也一道帶過來了,因此袁姨的任務(wù)就是在謝父謝母在工作和醫(yī)院忙得團團轉(zhuǎn)時,照顧好謝予庭。
衣食住行當(dāng)年袁姨可以搞定,但謝予庭不在老家這邊長大,沒有同齡玩伴一起玩,可謂是十分無聊。
袁姨也著急呀,在附近叫了好幾個鄰居家的小孩過來玩,但謝予庭一個都不喜歡,不入小祖宗的眼緣,那實在沒辦法了。
就在袁姨以為謝予庭不樂意與小鎮(zhèn)的小孩交朋友時,祝之青出現(xiàn)了。
袁姨高興壞了,謝予庭帶著小玩伴回了別墅,她得去跟小玩伴的家人說一聲。于是她照著祝之青的指示,往橋的那邊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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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之青的媽媽確實非常美麗,一身淺綠色長裙隨著風(fēng)擺動,溢出的河水沾濕了女人的裙擺,可她仿佛毫無知覺,雙眼失焦,直直盯著河面。
“你……哎呦,”袁姨從后面拉住女人的手,將女人拉離了橋沿,“你想干什么呀好妹子!”
女人呆滯地眼神看著她,不太理解一般,禮貌地詢問:“請問有什么事嗎?”
袁姨一邊拉著女人,一邊往別墅走去:“我可很清楚你要做什么,妹子,有什么事非要這樣想不開,你,不是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小孩嗎?”
“青青?”女人有些回神,她收回了手,問,“你怎么知道青青,他怎么了?”
“啊,”女人恍然大悟,“他摘了你們家的花是不是?真不好意思,是我讓他去摘的,請不要罵他,他是好孩子�!�
“沒有的事,是我家的小孩想跟你家小孩玩,小祝很懂事,讓我跟你說一聲�!痹汤嘏说氖郑瑧z愛地摸了又摸。
“可憐的妹子,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是不是?聽姐的一句勸,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欺負你的人反而活得好好的。何況你想想,你沒了,你的小孩怎么辦呢?”
女人眼里有些觸動,她勉強笑了笑,開口:“我一時沒想開……青青在哪里?我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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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姨將她看了又看,確定女人恢復(fù)了些精神氣,這才拉著她繼續(xù)走:“我這就帶你去接他�!�
這是袁姨第一次見到祝之青的媽媽,她那時就時時關(guān)注著管珠,有時,管珠送祝之青來找謝予庭玩時,她會拉住人,拉著她聊一聊,即使不談心,有人說說話總是好的,她想。
然后在談話中,管珠不可避免會透露一些消息,從管珠口中,袁姨得知,管珠的老公時常會家暴她,有時候狠起來了,小孩子也打,所以她情愿把祝之青送出來玩,也不要讓祝之青待在家里。
在管珠口中,她老公仿佛很恨祝之青,有時候一不注意,祝之青就會被她老公關(guān)在各種地方,她得找好久……找得她哭累了,心死了,她老公惡趣味滿足了,才會把在黑暗中待了很久的祝之青放出來。
不過還好,祝之青和謝予庭玩得很開心。管珠感到欣慰,把祝之青交給袁姨,她很卑微地請求袁姨:“青青是乖孩子,姐你多幫忙照看一下�!�
管珠遞了一疊錢給袁姨,袁姨不愿意收,推拒得很堅決:“弄這些干什么?太見外了!”
祝之青一直很乖,袁姨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第一次看到祝之青和謝予庭爭吵的時候,還挺吃驚的。
一地的碎片,祝之青哭著對謝予庭喊:“不一樣,我討厭死你了!”
謝予庭和來找謝予庭玩的小表弟都不知所措,祝之青不管,他不讓謝予庭靠近,自己拉開門,逃離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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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姨趕緊追上去了,她拉住祝之青,幫人擦干凈眼淚,柔聲問他:“怎么啦青青,受了好大委屈?不哭不哭……”
祝之青用手擦眼淚,他抽噎著跟袁姨告狀:“這跟說好的不一樣,謝予庭說過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他把自己最喜歡的玩具給別人玩了�!�
“為什么把最喜歡的玩具給別人玩,就能得出你不是予庭最好的朋友了呢?”
“難道不是嗎?”祝之青蓄著眼淚,眼睛一眨,就落下一滴,“我只會把我最愛的玩具給謝予庭玩,別人要玩,我不會給�!�
袁姨哭笑不得,她向祝之青承諾:“袁姨一定會讓謝予庭給你好好道歉,到時候你再決定原不原諒他好不好?”
祝之青看在袁姨的面子上,乖乖點了頭。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和好了。
袁姨躲在廚房,偷聽兩個小家伙的對話。
“我們吵架之后,不管怎么樣,一定要找對方和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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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你真的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我真的最喜歡你了�!�
“我也是,而且我的喜歡肯定比你更重一些,因為我只有你一個朋友�!�
“不,我的更重……”
袁姨捂著嘴巴偷偷笑,想下次見到管珠,得把這事說給她聽才行。
可是管珠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好,她臉色的蒼白已經(jīng)肉眼可見,有一次,袁姨不小心看到了管珠的手腕,紅色的一圈,被綁過的痕跡。
她捂著嘴心驚,想勸管珠什么,可是什么都說不出口。
那一次祝之青來找謝予庭,兩人又鬧了一些矛盾,祝之青沒待多久就跑回家了。
袁姨于是問謝予庭,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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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予庭有點兒生氣,他說:“我說我想玩捉迷藏,可是祝之青卻打了我一巴掌�!�
謝予庭怎么說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小孩,沒怎么受過這樣的委屈,他當(dāng)即決定不離祝之青,要他好好認識一下隨便打人是不對的。
袁姨能理解謝予庭生氣,站在他的角度,莫名其妙被小伙伴打了,肯定生氣,可站在祝之青的角度,她想她也能明白祝之青為什么那么應(yīng)激。
下次說開就好了,袁姨這么想。
可是這個“下次”,她和謝予庭都沒等來。
管珠和祝之青當(dāng)天夜里就離開了鎮(zhèn)子。
袁姨買菜的時候,有刻意去問,得到的消息是管珠和她男人離了,回娘家去了。
娘家在哪里呢?袁姨問。
誰知道?婦人們捂著嘴笑,那男人不知道從那個小村莊把管珠拐來了,誰也不知道管珠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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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予庭還在家等祝之青來找他。
第一天,他還會生氣,跟袁姨說除非祝之青向他道歉,否則他絕不和祝之青說話。
第二天,祝之青還沒來,謝予庭假裝不在意。
第三天,祝之青還不來,謝予庭問袁姨,被打巴掌的是我,為什么祝之青不來找我和好?
然后謝予庭等了好久好久,祝之青都沒來。他問袁姨,說好了吵架之后一定要找對方求和的呢?
他沒再等了,他讓袁姨帶他去找祝之青。
可是袁姨拉著謝予庭,不讓他跑出去,并且告訴他:“不用找了,青青和他的媽媽離開這里了。”
謝予庭好像不能理解一般,反復(fù)地詢問:“離開這里?可是祝之青還沒跟我道歉。”
“我還能見到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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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謝予庭不提祝之青了,他奶奶的喪禮舉辦完畢,他跟著父母回了市里生活。
袁姨仍舊留在老家,她得在雇主們沒在的時候,照理好這個別墅。
偶爾,她還能在本地的婦女嘴里聽到管珠的事。
她聽說,管珠離開那天,她男人喝得稀爛,住在他倆附近的人,在那晚聽到了很大的尖叫,可是這事在一個落后的小鎮(zhèn),沒人愿意去管,只是男人在管教自己婆娘罷了……
袁姨將上海青放進菜籃里,往別墅走去。
看來,管珠離開是正確的。她想,只是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她,這個花一樣的姑娘。
風(fēng)柔柔地吹,袁姨路過那座橋,不知何處飄落的花瓣隨著河水自由地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