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蓮花之吻
今年的課程都結(jié)束了,穆夏迎來了在沃頓軍校的第一個假期,不過對他來說,放不放假都沒區(qū)別,沒了平時的課程安排,剛好他可以自由支配時間。
盧克索導師早就跑了,還提前了幾天,幸好學校里的宿舍、館藏室和公用訓練場依舊可以使用,穆夏得以繼續(xù)每天早出晚歸,訓練,讀資料庫,找研究方向和選題。
一天傍晚,穆夏有些累了,關(guān)閉資料庫,推門走到室外,抬頭看天。他已經(jīng)連續(xù)一周從早到晚用精神力讀取信息并思考提煉,大腦運行有些過載。正值落日輝煌,余金點點,灑落遍地,陽光如熔化的金水,將他包裹,照耀得身后影子拉長、縮小再斜斜遠離。
手臂向前,手掌張開,一捧光芒落下,被他接住,掌心微暖,他沐浴在夕陽中,放松下來。沃頓三星上的氣候都被統(tǒng)一調(diào)控,一年四季都保持規(guī)律的日升月落,溫暖晴和,沒有風吹雪落,嚴霜暴雨,生活在這里,天氣永遠一如既往地舒適,但也永遠一成不變,美好得有些虛假。
閉上眼睛,穆夏似乎又看到了氣候嚴酷的母星,風霜雨雪撲面而來,冰冷的空氣讓皮膚也微微顫栗,這個時間,母星上大概又在下雪了,那是顆落后、貧瘠又荒涼的星球,春天沒有鮮花,只有冷雪。
雙親去世后,穆夏奮力考上軍校,終于離開她,來到主星,現(xiàn)在,故鄉(xiāng)已觸不可及,他卻又開始不由自主地想念她。
穆夏自嘲地笑了笑,當魚兒長出翅膀,就不得不飛向天空,無法再生活在湖泊里,一只無腳的鳥,一生都只能飛翔,直到墜落云霄。母星養(yǎng)育了他,他現(xiàn)在已身處更廣闊的天地,無法再適應那里的落后與嚴寒,他回不去了。
出神片刻后,穆夏做了個深呼吸,轉(zhuǎn)身離開,前往實驗室,經(jīng)過大量和推導,他現(xiàn)在產(chǎn)生了新的想法,不過這個課題究竟如何,還得進行新一輪的嘗試和實踐。
不久后的實驗室里,穆夏揉揉眉心,被數(shù)據(jù)不停折磨,導師和助教都不在,他只能自己摸索向前,走了不少彎路,耗材率極高,現(xiàn)在必須得感謝答應一次邀請換來的三倍報酬,否則按他這么嘗試,很快就會沒錢買材料。
想起那份承諾,穆夏嘆了口氣,時間已過去了很久,是時候正式赴約了。
主星上,一朵巨大的千葉蓮花驕傲地層層綻放,挺立在霓虹般流光溢彩的大廈叢林中心,花心里托著一座高塔,半透明的窗戶上,花紋也如蓮花盛開,透過絢爛的彩色玻璃,光影流動如水,無孔不入,變化紛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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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麗的光落在穆夏的臉上,發(fā)色瞳色都是和上次一樣的偽裝,一雙真實自然的棕色眼睛正看著對面的維奧維特。
這是主星一家高檔餐廳,他們相對而坐。
“好久不見,”維奧維特溫和地望著對面的少年,打趣道,“怎么隔了這么久才回復時間?是不是差點忘了我們的約定?”
“最近有些忙,”穆夏語氣平靜,直視前方,“略過寒暄吧,你花錢買了我的時間,難道就為了和我在這里閑聊?”
維奧維特從容地靠向椅背,“別著急,正題開始前,總得有個鋪墊吧?”
“我們似乎還沒有正式認識,想知道我的名字嗎?”維奧維特笑意盈盈。
“名字并不重要,不是嗎?”穆夏不感興趣,不過眼前畢竟是付了錢的金主,他還是繼續(xù)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你想告訴我,我洗耳恭聽�!�
維奧維特哈哈大笑,“小朋友,不用你洗耳恭聽,我告訴你,是想讓你記住我,明白嗎?”
“我叫維奧維特——……”收起笑容,他望著穆夏,認真地說,嗓音低沉如提琴,那幾個音節(jié)被優(yōu)雅地拉長,絲綢一樣順滑。穆夏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一副悅耳動聽的聲音,在床上發(fā)揮更甚。
“好,我會記住�!蹦孪母纱嗬涞攸c頭。
維奧維特滿意地勾起嘴角,彎起一雙笑眼,身體前傾,直勾勾地看著穆夏,聲音卻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一只棲息在眼前的蝴蝶,“名字是要相互交換的,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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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此,但我不想透露我的真名�!蹦孪墓麛嗑芙^,但又接著說,“如果你想實在稱呼我,可以叫我穆恩�!�
維奧維特眼睛亮了亮,“你的星網(wǎng)賬號名字就是穆,穆這個字一定包括在真名里,對不對?”
穆夏沒有回答,此時的沉默更像是一種默認。
維奧維特點到為止,沒有繼續(xù)逼迫,他愉快地笑笑,“那我以后叫你穆好了,你覺得怎么樣?”
“隨便你,我說了,名字并不重要,個體之間彼此獨立,拋下名字,你也是你,我也是我,一切并沒有任何不同,難道不是嗎?”穆夏靜靜地說。
“不,你錯了,”維奧維特嘆息著搖了搖頭,“名字是最短的咒語,所有的深入了解都從知道名字后開始,否則,談何認識呢?”
他溫柔又寵溺地看了看穆夏,目光里有時間沉淀下的成熟,深灰色的眼睛里似乎有層薄霧般的傷感一閃而逝,穆夏看不分明。
“你當然不明白,因為我想探尋你的內(nèi)心,你的靈魂,可你只想保持距離。沒關(guān)系,了解需要慢慢來,只是,不要再拒絕我了,好不好?”
穆夏皺了皺眉,發(fā)現(xiàn)自己無從揣測他的想法,“為什么?除了身體,我還有什么吸引你的?”
維奧維特笑出了聲,“真可愛,難道你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嗎?”
穆夏仍皺著眉,一句似曾相識的話,卻是從不同的雌蟲嘴里說出,算了,雌雄之間后天產(chǎn)生的各種觀念和想法,也許差距比先天的武力區(qū)別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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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如水般蔓延,光影繼續(xù)流轉(zhuǎn),穆夏的睫毛緩慢而規(guī)律地撲閃開闔,那些光晦暗迷蒙卻又絢爛耀眼,倒映在他眼中,他像具無情也無心的精致雕像,每一寸線條和分界都是渾然天成的完美,造物主的恩賜。
這樣安靜的氛圍十分美好,維奧維特在對面托腮微笑,也不說話,只默默欣賞。
穆夏忽然打破了平靜,“我坐在你面前,你難道就打算光這么看著我發(fā)呆?”
維奧維特挑挑眉,來了興趣,“這樣不好嗎?你不自在了?哈哈哈,小朋友,那你想做點什么呢?”
問題又被拋了回來,穆夏淡然接受。他忽地一笑,便如幽靜的湖面上,悄然綻放一朵睡蓮,“為什么不在這里做些更刺激的事呢?比如說……”他故意將聲音延長。
維奧維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悄悄在桌下交疊了雙腿,故作從容地向后靠去,看著穆夏慢慢向他走來,按住他的肩膀,把他牢牢抵在座椅中。
太近了,維奧維特覺得自己呼吸困難,開始悄悄擔心自己有沒有臉紅,但他還是微挑眉峰,露出自信的微笑。
穆夏也在笑,他摸了摸維奧維特的眉毛,低頭凝視著他,終于吐出后續(xù)的話語,“比如說,在這里接吻?”
維奧維特眨著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嘴唇上已傳來溫暖柔軟的感覺,像一團云,而蓮花般馨香的氣息氤氳滿懷,“啊……”話語被堵住,維奧維特只能用咽喉發(fā)出呻吟,鼻尖呼吸著穆夏發(fā)絲上的香味,舌尖被穆夏噙住,吸咬挑逗,水聲曖昧。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按住了那頭栗色短發(fā),然后閉上眼睛,醉入蓮花之下的幽深湖面,讓如水的欲望把彼此緊緊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