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靠近一點就會呲牙
時文柏背靠著大門,手臂摟著向?qū)У难�,調(diào)侃道:“您有什么日常用品不是‘定制’的嗎?”
唐安盯著時文柏嘴角的餅干碎屑看了一會兒,抬手抹掉了它。
嘴角的涼意一觸即離,時文柏下意識側頭舔了上去,唐安順勢把濕漉漉的拇指指腹按在了他的臉上,擦了擦。
“如果你像我一樣,不論做什么都會被一群人盯著,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啖肉喋血,你也會什么都‘定制’的�!�
輕描淡寫的話略去了數(shù)不清的刀光劍影。
時文柏有些怔愣。
在艦長室里,向?qū)дf的那句“這是我對你的信任”,不是假話嗎?
他目前受制于唐安,如果想要過得欽松一些,就該順著向?qū)У囊馑冀釉�,甚至該表現(xiàn)出一些口頭上的“共情”,但直覺告訴他別說那些毫無意義的安慰,保持沉默。
于是他手臂用力,摟緊了懷里的人。
和之前做愛時的急切不同,也不同于哨兵為了獲得鑰匙對向?qū)У哪莻討好,它無聲且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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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并不是陌生人,也算不上朋友,這個擁抱有些不合時宜。
愣神的人這下?lián)Q成了唐安。
很溫暖,和他想象中的擁抱一模一樣。
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渴望母親能夠回頭看看他,抱抱他。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從被他為難過的哨兵這里得到滿足。
唐安搭在時文柏肩上的手動了動。
他想放任自己放松身體靠在哨兵的肩上,那些托付了信任反被背刺的記憶猛地浮上心頭。
皮膚被灼燒的劇烈疼痛從腳背開始一路向上蔓延,像是往腿上扎了數(shù)根帶著倒刺的鋼針,唐安眉頭緊皺,臉上閃過一絲痛楚。
他的耳邊恍惚又閃過巴爾克陰森的詛咒,重復幾遍之后,語音語調(diào)慢慢向著哨兵的音色靠近。就好像是正在擁抱他的哨兵,溫和的表象之下,也藏著和他一樣的腐爛內(nèi)里。
幻肢痛越發(fā)劇烈,站著的每一秒都是難以忍受的煎熬,他的身體重量大半都壓在了時文柏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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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這樣。
唐安的手指顫抖著,在光腦上連點了幾下,休息室的大門在他的操控下打開。
時文柏被唐安一把推到了門外。
“怎么……?”
大門的液壓裝置重新啟動,灰色的金屬板當著時文柏的面閉合,印在他眼中的最后畫面,是向?qū)Оl(fā)紅的眼眶和陰郁的表情。
“這是……又怎么了?”時文柏敲了敲門,“你沒事吧?”
門的隔音效果很好,另一側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時文柏側頭看了眼空蕩蕩的走廊。
這是個逃跑的好機會——如果他沒有被唐安拋出的“外星遺址”吸引的話。
時文柏伸手按下門框旁的控制鈕,盯著紋絲不動的門看了幾秒,嘀咕道:“我沒有碰到他的腿或是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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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也許一會兒量子獸就來求助了。
還是說這又是向?qū)г谠囂剿?br />
要不去找人幫忙……艦船上應該有醫(yī)療人員吧?
時文柏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偏薄的t恤下乳夾的印子很明顯,下身的褲子倒是足夠?qū)捤�,露不出什么,不過他手腕和腳踝上的拷環(huán)還在,在艦船上四處走動的話,該怎么和其他人解釋?
時文柏有些苦惱地撓了撓臉頰,指尖沾到了濕潤的水痕。
他想起了自己眼巴巴地舔向?qū)种傅哪印?br />
“……”
一碼歸一碼,幾次深度安撫對他的幫助是實打?qū)嵉摹?br />
時文柏嘆了口氣,掀開控制鈕上方的金屬面板,進入后臺,多虧了他之前從中樞拿回的權限,開門花不了幾秒。
休息室里一片狼藉,濃郁的向?qū)卦陂T打開的瞬間撲面而來,把時文柏直接打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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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后退了幾步,深吸一口較為清爽的空氣,才屏息回到門口,在分隔開客廳和臥室的矮墻邊,看到了向?qū)У纳碛啊?br />
唐安坐在地上背靠著墻,冷汗涔涔的,額角和臉側的白發(fā)被汗水沾在了皮膚上,按在大腿上的手指節(jié)紅腫,滲出血跡。
看樣子是疼得厲害,下意識地用其他傷痛轉移注意力。時文柏也干過這種事,向內(nèi)邁步的動作停在了半途。
向?qū)摬幌M约豪仟N的這一面被他看到。
正在這時,唐安的視線投了過來。
“……滾�!�
沙啞的、從胸前深處擠壓出的一個字,落入了哨兵的耳內(nèi)。
向?qū)Ы鹜婚L睫毛遮擋,在眉骨投下的陰影中亮起,眼神狠戾,但他的氣息不穩(wěn),這個“滾”字完全沒有發(fā)揮出該有的氣勢。
他的皮膚本來就白,此時臉上血色全無,他的身上只剩下黑色、白色和金色三種色彩。
像是天使受傷落入了凡間的泥沼,時文柏下意識地邁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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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來!”唐安怒目而視。
時文柏不由地思維發(fā)散,想起了以前在某顆海洋星球偶遇的流浪貓,脾氣很差毫無貓德,喂了小魚還是不給摸,稍微靠近一點就會呲牙哈氣。
但好看。
雖然向?qū)н@副生氣的模樣很生動,時文柏還是覺得他更應該穿著華麗的禮服,矜貴地站在富麗堂皇的宴會廳里,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因為疼痛,汗涔涔地坐在地上。
唐安的量子獸在精神海里瘋狂蹦跶,讓他不得不分出一絲精力把楔尾伯勞按回去,而就在他轉移了注意力的這一會工夫,時文柏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
唐安只感到身體一輕,整個人被時文柏攔腰抱起。
他怎么能�。�
唐安瞇起眼睛,因為疼痛模糊的視野聚焦,他看清了時文柏臉上的表情。
不是同情,也沒有譏諷,平淡地仿佛在做什么天經(jīng)地義的事。
唐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安置在了柔軟的沙發(fā)坐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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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不舒服了?”時文柏問。
他彎下腰把唐安搭在腿上的手輕輕移開,又問:“哪兒疼?”
唐安一聲不吭的,時文柏猜測他是疼得厲害說不出話來,就不再期待他的應答,自作主張地伸出手,撩起他睡褲的褲腳。
哨兵精神狀況最差的時候需要把自己捆起來才不會傷害到別人,捆久了難免肌肉緊張,所以時文柏跟著莫雷這個醫(yī)療向?qū)W了不少按摩手法。
“你要干什么?”
唐安此刻大腦一片混亂,加之哨兵有拆他義肢的“案底”,他毫不留情地抬腳踹了過去。
時文柏單膝跪地,壓住唐安沒抬起的那條腿,一手攥住向他襲來的腳踝,把向?qū)У哪_往懷里按,制住,另一只手伸進了褲管,越過冷硬的金屬摸到了不平整的皮膚。
手指的溫度再高也高不過燃燒的火焰,但除了醫(yī)護和唐安自己,從來沒有人觸碰過他的傷處。
“放開!”
唐安渾身緊繃,手已經(jīng)伸進口袋,馬上就能握住兩個遙控器,精神力攻擊也在緩慢蓄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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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度傳來,哨兵的指尖按壓著痙攣的肌肉,動作輕柔熟練,針刺火燎一般的幻肢痛在現(xiàn)實感官的沖刷下逐漸減輕。
唐安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停下,”唐安啞著嗓子道,“我不需要�!�
時文柏置若罔聞,繼續(xù)按摩的動作。
更多的熱量從相貼的皮膚傳來,唐安不自在地動了動腿,“夠了�!�
“不疼了?”
時文柏抬頭,仔細觀察著向?qū)У谋砬�,看他眉頭不再緊蹙,才松手,換另一條腿按。
他掀起褲腿的動作更加嫻熟,唐安甚至來不及收腿,“時文柏��?”
“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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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松手!”
“疼?那我輕點,這力度行嗎?”
“…你……”
“這樣還疼嗎?再輕就按不到肌肉了�!�
時文柏的指尖仔細撫過向?qū)堉┥遗c義肢相貼的皮膚,疙疙瘩瘩的一大片傷疤橫亙在那里,記錄著曾經(jīng)遭遇的每一份痛楚。
時文柏道:“使用神經(jīng)觸點鏈接義體,因為接觸面沒有緩沖和保溫裝置,肢體肌肉容易受涼抽筋。你的康復師沒有教你幾套按摩手法嗎?”
“……沒有,我信不過他們�!�
唐安適應義肢的那段時間,威爾科特斯家特別混亂,如果當時請了康復師,他可能就活不到現(xiàn)在了。
這話直接把天聊死了,時文柏怎么接都不合適,只能岔開話題道:“那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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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
疼痛變得輕微,唐安恢復了力氣,他拍開哨兵的手,腿發(fā)力收回,“你管得太寬了,時文柏……你沒必要做這些。”
“怎么沒必要了?”時文柏笑著說,“我還指望您帶我去遺跡探險呢,這不得先討好討好您~”
“討好,你是指裝作聽不懂我的話嗎?”
唐安的腿上殘留著被觸碰的溫暖,肢體比起之前,確實輕松許多,這讓他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那親一個?”
時文柏按著沙發(fā)扶手起身,彎著腰湊上前去,舌尖輕輕描摹著向?qū)掏磿r印在下唇上的齒痕,將發(fā)白干涸的唇瓣潤濕,像是求偶時要在巢穴旁跳一支舞的鳥獸,舞完一曲,對方才打開大門邀請它進入。
翻倒的家具、破損的地面、滿屋子濃郁的向?qū)�,身影相貼的兩人唇舌交纏,曖昧的水聲從嘴角溢出,微不可聞的鈴音摻雜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