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片刻溫暖（修）
哨兵了然，接過濕巾抽了出來。手指上的塵土把濕巾的一角染黑，他小心地把弄臟的部分折疊，用干凈的那一角輕輕擦了擦向?qū)У淖旖恰?br />
濕冷的觸感已經(jīng)落在臉上，唐安才眨了眨眼，“你干嘛？”
時文柏被問得有點懵，“不是你要我?guī)湍悴聊槅�？�?br />
“我給你擦臉的，不是讓你幫忙。”
“……哦�！�
時文柏思緒流轉(zhuǎn)，憑著哨兵優(yōu)秀的視力，看到了唐安眉尾和顴骨處沒有擦干凈的灰塵。
他想著，既然已經(jīng)在做了，就干脆幫忙幫到底，于是順手又在唐安臉上抹了抹，“好了，現(xiàn)在擦干凈了�！�
抹完他也不嫌棄，直接展開了濕巾，隨手把臉擦了一遍，再蹭掉手上的灰。
他的動作流暢，唐安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時文柏已經(jīng)把垃圾收納好，神色自然地抬起光腦看了眼時間。
“差不多到飯點了，你餓了沒？”時文柏說，“我有點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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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巾留下的水痕干燥消失，擦過臉頰時的觸感卻久久不散，它沒有同刺骨的冷風一起吞噬他的皮肉，而是帶來了溫暖的撫慰感。
唐安點了點頭。
時文柏輕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催我先把奇怪聲音的來源找出來呢�！�
“吃個飯又不會浪費多少時間�！�
就在唐安以為時文柏會從背包里隨便掏一支能量棒出來吃掉的時候，哨兵利落地把背包卸了下來，放在地上。
隔熱墊、氣爐、鍋、碗和折疊刀被快速且有序地碼好，水袋被安置在一旁，緊接著唐安就看到時文柏變戲法似地從背包里抽出一個橘色的大袋子，看樣子，是自帶保冷效果的食物儲藏袋。
唐安走了過去，確認了那一包確實是新鮮食材，有些無語，“帶這么多……是不是有點夸張？”
“沒有很多，”時文柏在地上鋪了張?zhí)鹤�，坐下，一邊鼓搗一邊解釋道，“差不多就是兩人份兩天的量�！�
兩天？
“給我?guī)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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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就待兩天，這些也不重，沒必要緊巴巴地啃干糧�！�
時文柏打燃爐子的火，以氫氣為基礎(chǔ)的燃料在壓縮氧氣的助燃下，亮起淡藍色的火光。
時文柏思忖著得先把不易儲存的肉和綠葉蔬菜吃掉，余光瞥到了唐安發(fā)白的指尖。
算了，還是先煮點熱水，或者干脆煮鍋熱湯。
伸手拿鐵板的動作在半途中換位，他握住了四壁更高的小鍋，架好，倒入凈水等待煮開。
盯著跳動的火苗，時文柏恍惚間感覺時光倒流，回到了幾年前
那時他還只是偶爾頭疼和耳鳴、還能安然入睡，還沒有被無休止的疼痛和疲憊折磨到要發(fā)瘋的程度。
那時他還能接些有趣的傭兵任務(wù)，接不到任務(wù)就去找朋友們。
唐安屈著腿在整理好的毯子上坐下，“你做飯好吃嗎？”
時文柏收起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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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qū)眢w前傾，抱著膝蓋，單手支著下頜望著他。
白色長辮的發(fā)尾落在了毯子上，熱氣在唐安的臉頰上烘出淺淺的粉，火光給他額前的碎發(fā)鍍上晃動的淺藍。
四周的光線算不上明亮，照得唐安銳利的眉眼線條柔和了幾分。
絲毫看不出他是個揮揮手就能影響帝國局勢的當權(quán)者，更不像是會做出綁架、囚禁這種事的人。
“為什么不回答我？時文柏�！�
向?qū)У恼Z氣不太高興，清冷柔和的感覺一掃而空。
“我覺得還行，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時文柏眨眨眼，從美色中回神，把食材包推了過去，道，“要不……你自己煮點想吃的？”
唐安沒動，垂眸看著已經(jīng)提前切好、分裝在小袋子里的新鮮的蔬菜，有些茫然。
他沒過過要自己做飯的日子。在家和在公司里，廚師會準備好一切；以前在學校時，有很多人端著煮好的食物送到他的面前，希望他能賞臉嘗一嘗；在軍部服役期間就更不用說了，隊伍里多得是向他獻殷勤的哨兵。
他唯一一次親自下廚，是在小時候，偷用廚房的食材給貓咪煮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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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會把食物煮熟�！碧瓢部聪蛏诒�，“你想吃貓飯嗎？”
時文柏愣了，一下子沒想到向?qū)дf的是真貓飯，嘀咕道：“……這是要玩什么？”
他試探著喵了一聲。
聲音在空曠的巖洞內(nèi)回響，回應(yīng)他的是唐安的沉默。
小鍋里的水噗嚕噗嚕地冒起氣泡，努力打破尷尬的氣氛。
“哦哦，是我誤會了，哈哈哈……”
時文柏拿過儲藏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包裹里的蔬菜，做出一副苦惱地選食材的樣子，努力讓自己顯得波瀾不驚。
“時文柏，”唐安沒有放過他，“你腦子里剛才在想什么？”
哨兵用力閉眼，內(nèi)心唾棄了一下被壓迫慣了的自己，視死如歸地坦白，“我以為親愛的要我當貓才允許我吃飯�！�
為了防止唐安拿著這個話題繼續(xù)調(diào)侃他，時文柏拿出杯子接了杯剛燒開的熱水，拆了個茶包扔進去，把杯子遞給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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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茶，不喜歡喝的話就抱著捂捂手吧…對了，”他又找了塊干凈的手帕包在杯子外面，“小心不要再燙到了，給�！�
唐安沒有伸手，但注意力已經(jīng)落在了茶杯上。
“你想要什么？向?qū)貑�？�?br />
“怎么突然提這個，這只是一杯茶，你的手不是還凍著的嘛？”
時文柏邊說邊思索，估摸著向?qū)Э赡苁窃陉P(guān)心他的情況，于是又加了一句，“我是還有點頭疼，但能忍，沒問題，絕對能保證你接下來的安全�！�
杯子這才到了唐安的手里。
熱度隔著手帕柔和地傳遞到指尖，捂熱了冰冷的手。
風干的山楂片吸收熱水緩慢膨脹，他捧起杯子，輕輕吹了吹水面，蒸騰的熱氣中摻雜著酸甜的氣味。
他偏好酸甜口的食物，就像他常備的西柚味糖果。
唐安不知道時文柏是湊巧還是刻意，但這確實讓他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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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喝杯子里的水，視線落在哨兵的身上。
時文柏往鍋里添加食材的動作行云流水，也沒加什么調(diào)料，看著和他會的“白水煮菜”沒有差別。
可隨著香氣逐漸彌漫，好像，又變得不一樣了。
計劃外的人、計劃外的展開，但爐火燃燒的熱量驅(qū)散了空氣中的寒氣，一切得失的衡量和蒸騰的水汽一起消散。
唐安坐在時文柏身邊，享受著這片刻安靜又溫暖的氛圍，好像再次回到了小時候的那個暖棚。
時間靜靜流逝。
鍋蓋掀起，香味撲鼻。
時文柏照著這段時間觀察總結(jié)出的向?qū)У娘埩�，給他盛了碗雜蔬湯，“給，嘗嘗看喜不喜歡�！�
唐安沒有接，眼神示意他先吃。
“怎么，怕我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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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文柏掃了眼向?qū)]喝過的茶水，立刻領(lǐng)會了唐安的暗示。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惱怒，挑眉道：“之前在艦船上我們不是一起吃飯的嗎，現(xiàn)在和當時有什么區(qū)別？”
話是這么說，但他拿勺子舀湯的動作很自然，舀起之后架在碗邊，等待晾涼。
唐安在時文柏的注視下耐心地等待著。
他沒有回答下毒的問題，只道：“那個廚師的老婆孩子都在我的公司工作，而且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需要這么防備……是不是有點夸張了？”
時文柏伸出舌頭點了點勺子里的湯，雖然有寒冷環(huán)境的幫助，它對哨兵來說還是很燙，喝不上。
“我也很想信任你，但你……”唐安視線向下，瞥了眼自己的腿，意有所指地說，“你總做出讓我出乎意料的事�！�
時文柏被他的這番話勾起了回憶。
細膩的皮膚上隆起的肌肉線條、白皙的手腕上掛著的冷銀色、還有那條摘下義肢后的腿，時文柏喉結(jié)涌動，“我說我當時只是想研究一下，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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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舌頭卷起了那一勺雜蔬湯，鮮美的湯汁緩解了口干舌燥的感覺。
“不重要了�！�
已成定局的事，沒必要追究當事人當時的想法。
唐安從自己的腰包里取出餐具展開，從仍在小火燉煮的鍋里盛了一碗熱乎的湯。
“也是�！�
時文柏輕笑一聲，又往自己嘴里送了幾塊蔬菜，見唐安吹吹碗沿抿了一口，問道：“味道怎么樣？”
沒有加鹽的湯水非常清淡，卻能品嘗到蔬菜自帶的清甜，幾種食材的搭配讓香味和口味的層次更加豐富，和那些使用了魚、肉或是其他蛋白質(zhì)豐富的食材熬制的高湯喝起來的感覺截然不同。
當然，還有環(huán)境的加成——在這樣寒冷的巖洞中，一碗熱湯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唐安回味著湯的味道，手捏著勺子輕輕攪動，加速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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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苔一般是炸來吃的，紅樹果是水果，我沒想到它們還能拿來煮湯，而且煮在一起的味道融合得很好�！�
“每種植物都有自己的味道，你多試試，總會有收獲的�！睍r文柏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你喜歡嗎？”
“很好吃�！�
“那就是喜歡的？”
“你再問下去，我會覺得你想問的不是湯的口味�！�
唐安舀了勺溫度適宜的湯送進嘴里。
“夠吃嗎，不夠的話我再煮點肉進去，”時文柏轉(zhuǎn)移話題道，“這個用作湯底涮肉也很好吃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