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p>
吉市，吉工大。</p>
機械工程院院長辦公室。</p>
王保國笑盈盈的看著眼前這位最讓他得意的門生李成仁。</p>
桌上站著的臺歷的日期赫然是1980年5月1日。</p>
“成仁，還有幾天你就要畢業(yè)了，之前老師詢問你未來打算去哪你一直說不確定，現(xiàn)在來找老師是已經(jīng)決定好去哪里了嗎？”</p>
“還是說你準備留在學校繼續(xù)深造，讀博，亦或是找個部門進去工作？”</p>
“國外留學的機會老師也一直為你保留，像你這樣出色的人才國家是不會吝嗇出國留學的資金的�！�</p>
“我聽說許多的國外的企業(yè)準備入資國內(nèi)，不乏松下，本田等國際知名產(chǎn)商，畢竟搞科研的和搞生產(chǎn)的是有些不同，作為一名華夏子弟，老師還是希望你能選擇國內(nèi)的工廠高就。”</p>
說完這些話，王保國的目光停留在李成仁身上良久。</p>
作為國內(nèi)，甚至國際上機械工程電子領域的大牛人物，王保國的得意門生李成仁自然也是那些外資電子企業(yè)打算入資國內(nèi)的首選。</p>
這些工廠早就派人來聯(lián)系過他并且對李成仁開出不菲的薪資待遇，最高的更是直接開出華夏總代理的職位想要拉攏李成仁。</p>
當然，這些李成仁都是知曉的，王保國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希望而隱瞞什么。</p>
“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老師。”</p>
“去哪？”</p>
王保國的目光中帶著些許期待，但心中也已經(jīng)做好李成仁選擇外企的準備。</p>
畢竟外企的薪資待遇實在是豐厚，在這個經(jīng)濟起步發(fā)展的時代，能進入外企工作是當下所有年輕人的夢想。</p>
“哈省紅五星兵工廠�！�</p>
李成仁目光堅毅的看向自己的老師。</p>
“我已經(jīng)和五機部軍轉(zhuǎn)民改革辦公室打過報告，申請成為哈省紅五星兵工廠的廠長�！�</p>
在聽到李成仁選擇國內(nèi)工廠的時候王保國的心倒是放了下來。</p>
但......</p>
“成仁你再說一遍，你要去哪？”</p>
“報告老師！紅五星兵工廠！”</p>
洪亮的聲音在院長辦公室回響。</p>
“不是......成仁！你選哪里不好？你選紅五星兵工廠！”</p>
聽到李成仁的選擇，王保國差點沒一口氣咽過去。</p>
他已達花甲高齡，自己愛徒的選擇真的氣得他有些呼吸困難。</p>
“成仁你瘋了？！”</p>
“你知道紅五星兵工廠是什么地方嗎？”</p>
“你去那邊？”</p>
“哪個王八犢子批準的？！”</p>
“惡心我呢！”</p>
“是不是高育才那個王八蛋！純心坑我學生呢！”</p>
“扶我起來，我要找高育才這個王八蛋對峙！”</p>
看著氣喘吁吁，面紅耳赤的王保國，李成仁忙遞上水杯，手不斷地輕撫王保國的后背為他順氣。</p>
“老師，這是我自己的選擇。”</p>
在李成仁的安撫下，王保國的心情逐漸平復。</p>
神情復雜的看著眼前的愛徒。</p>
“你知道紅五星兵工廠是干什么的嗎？”</p>
“作為國內(nèi)最大的兵工廠，它們軍轉(zhuǎn)民也是最為困難的�！�</p>
“如果說論打造軍事武器，紅五星兵工廠絕對的第一，如果沒有軍轉(zhuǎn)民這個政策，老師絕對不會阻攔你，甚至還會推薦你�！�</p>
“可是現(xiàn)在，軍轉(zhuǎn)民的政策下來，紅五星兵工廠從原本的龍頭直接跌落到了鳳尾。”</p>
“說句不好聽的，連鳳尾都不配！”</p>
“紅五星兵工廠現(xiàn)在的地位就好比茅坑里的臭石頭，狗看了都搖頭！”</p>
“這么多優(yōu)秀的軍轉(zhuǎn)民軍工單位，已經(jīng)轉(zhuǎn)型成功的有多少？你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你為什么偏偏選擇紅五星？”</p>
“你要知道，他們已經(jīng)長達二十余年沒有成功轉(zhuǎn)型了，高層安排了無數(shù)優(yōu)秀的人才想要去幫忙轉(zhuǎn)型，可是最后呢？”</p>
“成功了嗎？”</p>
“老師不否認你的能力，但是你要清楚，你是個人，你不是神！你的本領在機械電子工程，而不是領導改革！”</p>
“你出門去問一圈，誰愿意去紅五星？所有人都避之不及！”</p>
“為什么你就倔了個頭非得去那？”</p>
“你去了，然后呢？失敗了？讓所有人看你笑話？”</p>
“到時候報道吉工大高材生李成仁自視甚高，非得去啃紅五星這塊硬骨頭，最后身敗名裂一事無成！”</p>
“老師不瞞你說，就紅五星要是再沒辦法轉(zhuǎn)型成功，上面已經(jīng)準備將紅五星全面解散，重新組織建立機械工廠了。”</p>
“就這么一個半死不活的地你去那干啥��？”</p>
“你但凡是等紅五星解散重組后有些起色了再過去老師都不會說什么�！�</p>
“你是誰？你是我的學生，你是我教了這么多學生里面最優(yōu)秀的一個！你是老師的驕傲！”</p>
“現(xiàn)在你決定去那？”</p>
“你浪費的不僅僅是你個人的青春！你浪費的是國家對你的培養(yǎng)！是老師對你的期望！是埋沒了一個機械工程高材生的未來！”</p>
王保國的聲音越來越大，乃至后面咆哮出聲。</p>
“老師，我已經(jīng)決定了�！�</p>
李成仁知道自己的這個選擇最難以接受的是自己的老師。</p>
他清楚老師在他身上寄予的希望。</p>
自恢復高考來，李成仁所展現(xiàn)的知識底蘊是王保國教授學生中最扎實的。</p>
別的學生四年大學，三年研究生。</p>
而李成仁在大二那年直接跳過大學學習，又用了兩年，僅僅三年就完成了大學和研究生的課程學習。</p>
在校五年，絕大部分的時間反而是跟隨者王保國做科研，以他名字命名的科研項目，以及參與的科研項目都在國內(nèi)取得了非常大的成績。</p>
強大的學習能力，聰明的大腦，不迂腐的動手能力，做事的小心踏實，可以說王保國對李成仁完全是當做關門弟子來培養(yǎng)。</p>
王保國曾經(jīng)說過，或許在未來的十年內(nèi)再也遇不到像李成仁這般優(yōu)秀的學生了。</p>
可是現(xiàn)在，如此優(yōu)秀的學生竟然要選擇進入這么一個黑暗無光的軍工廠就業(yè)。</p>
“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否則調(diào)令我是絕對不會簽的！”</p>
“要不你就別找我，直接找校長讓他簽！”</p>
“對于軍轉(zhuǎn)民的政策老師您是認同的，既然如此，紅五星的軍轉(zhuǎn)民更是必須的。”</p>
李成仁對上王保國犀利的目光認真的說道。</p>
“不可否認，上面已經(jīng)安排過無數(shù)優(yōu)秀的人才去紅五星，可是他們都失敗了�！�</p>
“不是他們不優(yōu)秀，而是他們的術業(yè)主攻的還是軍工類，您也說了，機械工業(yè)和軍工是有差距的�！�</p>
“而我這些年的研究不僅僅在軍工類有些許的造詣，在機械工程上也有不小的成果。”</p>
“我不否認您說的都是事實，但是我也不覺得我去紅五星就是走進黑暗�！�</p>
“紅五星作為華夏最大的軍工廠，如果能成功轉(zhuǎn)型，不僅僅是對紅五星，甚至對華夏來說也會是一場里程碑！”</p>
“曾經(jīng)的先烈負重前行，在什么都不懂的情況下靠著自己的摸索帶著華夏的軍事走上國際舞臺�！�</p>
“他們才是真正黑暗中尋找光明，帶領華夏走出黑暗的人�！�</p>
“而我，有充足的知識儲備，豐富的經(jīng)驗，我站在巨人的肩頭去尋找光明。”</p>
“紅五星的轉(zhuǎn)型刻不容緩，一定需要有人去當這個領頭人，為什么不能是我呢？”</p>
“我有信心去當這個領路人，就算是失敗了，積累的寶貴經(jīng)驗也能幫助下一個�！�</p>
“父親為我取名成仁，即為不成功，便成仁�！�</p>
李成仁的目光堅毅，哪怕王保國再有千言萬語，在對上這李成仁的雙眸時也選擇了沉默。</p>
良久。</p>
王保國在調(diào)令下簽下自己的署名甩給李成仁。</p>
“拿走拿走，你真的是鐵了心要趟這渾水，老師說再多也沒有用了。”</p>
“既然如此，那就去干！”</p>
“謝謝老師！”</p>
李成仁恭敬的對著王保國深鞠一躬。</p>
拿著調(diào)令走出門口時，王保國的聲音傳來。</p>
“無論結(jié)果，努力了，盡力了，就好了，哪怕失敗了也無所謂，只要你不灰心不喪氣，有什么問題隨時可以問我�！�</p>
“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敗后的一蹶不振�！�</p>
“吉工大永遠是你的家，如果真的干不下去了，回來，老師依然會帶著你�！�</p>
“別的不能保證，給你找一個安家立戶的工作不難�！�</p>
“滾吧，乘著我還沒改主意之前�！�</p>
走出院長辦公室大門，李成仁沉沉的舒了一口氣。</p>
門外的李成仁臉頰上已掛滿淚水，這一走，就沒有回頭路。</p>
看著手中的簽上王保國大名的調(diào)令，李成仁在調(diào)令的背后看到王保國留下的最后一句話。</p>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路阻且長，與君共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