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淺在心里忍不住狠狠啐了一聲，面上卻并不顯，只是端著一副受了莫大委屈情緒激動的樣子，眼淚婆娑看著顧瑾軒，暗啞聲音拔高質(zhì)問，“國公爺什么意思？我為了國公府未來，盡心盡力教養(yǎng)兒子，到國公爺嘴里，卻是我貪戀權(quán)勢？！”</p>
她眼眶猩紅，幾乎泣血，聲聲力竭，像是受了莫大冤屈，“難道我不知道戰(zhàn)場兇猛，刀劍無眼？我不知道淮之拿命在拼？</p>
淮之從小習(xí)武，小小年紀(jì)，志向高遠(yuǎn)，發(fā)誓要承擔(dān)起國公府的未來，為兄弟做表率，讓父母榮耀加身，為國盡忠，也為陛下分憂。</p>
我這個做母親的，縱然心里再憐惜疼愛孩子，也不忍心阻礙孩子，我只能一次次在佛祖面前祈禱保佑我兒平安歸來，只能齋戒素衣，求滿天神佛護(hù)佑我兒，只能每日抄寫佛經(jīng)讓自己心里寧靜，多少次，我夢到我兒一身是血…</p>
我兒小小年紀(jì)，卻在戰(zhàn)場九死一生，每次看到我兒寄來地家信，看到我兒慣常報喜不報憂，我都淚水濕透衾被…</p>
淮之每次去打仗，我都夜不能寐，他的鞋襪都是我們一針一線親手做的…</p>
我…我十月懷胎九死一生生下的兒子，我的長子，國公爺說我…說我不疼愛他…說我教養(yǎng)他是不是為了得別人一句教養(yǎng)有方…”</p>
良善哽咽的不成樣子，淚水不知不覺已經(jīng)掛了一臉，她狼狽的抬頭，靠著顧瑾軒，又強忍去問旁人，“試問誰會為了一句教子有方，愿意舍棄兒子的性命？！“</p>
所有人也都怔住，待反應(yīng)過來，又連忙點頭。</p>
是啊。</p>
國公夫人跟世子感情一向親厚。</p>
在場的也有跟顧淮之親厚的同齡人，都聽說過顧淮之</p>
地衣服鞋襪都是國公夫人親手縫制。</p>
國公府滔天富貴，不缺繡娘，堂堂國公夫人還要親自動手，不是母子情深，又是什么？！</p>
國公爺怎么能這么說我國公夫人，也滿懷國公夫人會反應(yīng)如此劇烈？！</p>
有看不下去的朝中大臣夫人，已經(jīng)上前安慰國公夫人。</p>
可國公夫人卻仍舊渾身都在顫抖。</p>
一邊用帕子死死捂住嘴哽咽哭泣，一邊用手撫住心口，哭的不能自已。</p>
“淮之，是母親的錯，母親不該讓你小小年紀(jì)，便要撐到國公府滿門榮光？！”</p>
此話一出，大看國公爺顧瑾軒的眼神更怪異了。</p>
國公府雖然是世襲的爵位，可是到了顧瑾軒這一輩，他才能有限，只是靠著祖上余蔭做了個沒什么實權(quán)的閑置。</p>
國公府祖上是武將起家，可到了顧瑾軒這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p>
以至于，很多年，外面都在傳國公府沒落。</p>
京都富貴圈權(quán)勢不進(jìn)則退，也難怪少將軍小小年紀(jì)，就嚴(yán)紀(jì)律己。</p>
說起來，也是少年人替父輩盡了責(zé)任，可國公爺不思己過，卻說是國公夫人貪戀權(quán)勢，逼死長子？！</p>
可真是好大的臉！</p>
見大家紛紛質(zhì)疑自己，顧瑾軒面色十分難看，可他明白眼下可不是生氣計較的時候。</p>
再不悅，也得壓著性子，走到姜淺面前，剛要把手放到姜淺身上，卻被姜淺嫌棄避開。</p>
笑話。</p>
她都重生了。</p>
還會讓他臟了自己？！</p>
見姜淺這么不識抬舉，顧瑾軒面色頓時陰沉下去。</p>
眾人也察覺夫婦二人似乎有些不對。</p>
氣氛一時凝重起來。</p>
讓本就肅穆的靈堂更透出一絲詭異。</p>
一直不說話的柳顰兒突然跪下去，哽咽嬌聲開口，“</p>
夫人，都是顰兒的錯，顰兒沒想到，顰兒會惹國公夫人生這么大的氣，顰兒出身卑賤，原也不敢肖想能進(jìn)國公府，只是世子有言在先，又念及腹中骨肉是世子唯一血脈，才貿(mào)然找到國公爺…我也知道夫人肯定會更喜歡家世顯赫的郡主…顰兒知錯了，顰兒不奢求能進(jìn)去國公府，一同陪伴孩兒長大，只求夫人莫要因為孩子托生在顰兒卑賤的肚子里，就懷疑孩子的身世…顰兒可以發(fā)誓，腹中骨肉絕對是國公府血脈…若是有一句假話，讓顰兒和腹中骨肉不得好死…“</p>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愣住。</p>
畢竟人家都敢以自己和孩子的命起誓，還能有假？！</p>
顧瑾軒也眼底透出一絲得意。</p>
看向姜淺，又滿是不屑。</p>
姜淺心里冷笑，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p>
這倆人還真是不要臉。</p>
是覺得她和所有人好騙？！</p>
畢竟誰能想到專情的國公爺會找了個跟兒子一般大的女人，還要把自己的女人兒子冠上兒媳孫子地名頭？！</p>
見姜淺不說話，顧瑾軒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略帶不滿和勸解的看向姜淺，“我知道是淮之驟然離世，你傷心過度，才會疑神疑鬼，可顰兒真實好姑娘，雖然出身不及婉寧，可你我不該…”</p>
“讓我相信我可以，你發(fā)誓，說如果腹中骨肉不是我兒淮之血脈，你和你腹中孩子，還有孩子的勝負(fù)，永生永世不得好死，下十八層地獄，不得往生…”</p>
不得姜淺說完，顧瑾軒已經(jīng)忍不住沖她怒吼出來，“夠了？！你到底還要鬧什么？！“</p>
“鬧？！我鬧什么？！她不是喜歡發(fā)誓，我只是讓她重新發(fā)一個？！怎么？不敢？！”</p>
姜淺看向柳顰兒，朝她走近，目光盯著她的肚子，卻舉起她的手，“你只要發(fā)誓，我就讓你進(jìn)國公府…你給我發(fā)？！”</p>
“夠了？！人家已經(jīng)發(fā)過了，怎么？！誓言能說發(fā)就發(fā)，你莫要為難人？！”</p>
顧瑾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離柳顰兒，又護(hù)在柳顰兒面前，像是怕她對柳顰兒做些什么。</p>
卻沒想到，姜淺竟然徑直撞上了廳中央的棺槨，額頭剛好砸在棺槨角，登時，額頭就冒起了血。</p>
把在場眾人嚇了一跳。</p>
顧瑾軒和柳顰兒也是暗暗吃了一驚。</p>
“為難？！我只是讓她發(fā)誓，侯爺為什么阻攔我？！怎么？！難不成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淮之地？！可她又篤定孩子是國公府血脈？！這到底是為什么？！”</p>
姜淺的花魁，讓顧瑾軒徹底慌了。</p>
在場都不是傻子，已經(jīng)有人琢磨出味來。</p>
還有人靠著顧瑾軒后柳顰兒靠的那么近，柳顰兒半個身子該靠在顧瑾軒身上，頓時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p>
“沃德天，不會吧，這國公爺跟這位看上去可不太正常。“</p>
“是啊，誰家公爹為了維護(hù)兒媳，對自己結(jié)發(fā)妻子下死手…”</p>
“可如果是這樣，那國公爺為什么非說孩子是她顧淮之地，這不是…”</p>
一句一句，砸在顧瑾軒和柳顰兒耳里，倆人徹底慌了。</p>
柳顰兒急的直掉眼淚。</p>
顧瑾軒火冒三丈，不敢沖在場的人，便只敢得對著姜淺，“淮之親口對我說的，難不成還能有假？我不過是看在淮之血脈份上，怕有個閃失，這才維護(hù)一二，怎么到你嘴里，就是如此齷齪？！”</p>
“是啊，夫人，您是世子的母親，我敬重您，可您怎么能…”</p>
說著，柳顰兒哭的不能自已，一雙嬌媚大眼離滿滿兩泡水，又透著一股子決絕，“我生是世子的人…我愧對世子…”</p>
說著，就要挺著肚子朝棺槨撞去。</p>
嚇得顧瑾軒面色都白了，急忙去老，“不可…”</p>
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眾人一跳，暗暗倒抽一口冷氣，又事后慶幸，還好國公爺眼疾手快，攔住了。</p>
顧瑾軒看著大家話鋒扭轉(zhuǎn)，嗷嗷松了一口氣，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暗暗握了握柳顰兒地手。</p>
姜淺正好看到，差點沒吐出來。</p>
“夠了？！”</p>
姜淺忍不住沉聲打斷，“我只是讓你發(fā)誓，你不肯，卻做出這樣以弱凌強的姿態(tài)來，是想讓人覺得我逼迫你？！你這樣的女子，別說肚子里揣著地不知道哪兒來的野種，即便是真的是非不分國公府血脈，我也由不得你進(jìn)國公府？！”</p>
聞言，柳顰兒頓時臉色煞白。</p>
姜淺身邊的丫頭也附和，“后宅女子伎倆，騙得了粗枝大葉不懂后宅陰私的爺們，卻騙不了后宅討生活的女人？！</p>
收起你那套狐媚子的樣子，沒的，讓人惡心？！”</p>
此話一出，大家也反應(yīng)過來，越看越覺得柳顰兒一臉狐媚樣子。</p>
剛才信誓旦旦要發(fā)毒誓，可國公夫人不過讓她重新發(fā)一個就不敢，還要死要活，高興國公夫人多逼她似的。</p>
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p>
柳顰兒急的直掉眼淚，顧瑾軒臉色也不好看。</p>
原以為很簡單的事情，竟然會鬧到這一步，是他怎么都沒想到的。</p>
可此時要是離開，不上不下，以后就更沒機會了。</p>
思來想去，顧瑾軒還是決定，這次必須要給柳顰兒母子一個名分。</p>
他不能給心愛的女人正室地名分。</p>
可他也要他們堂堂正正地進(jìn)國公府。</p>
他的爵位也得他心愛之人的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