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場人全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趙含霽心中巨石終于落地，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解脫。

    她不禁看向江岫白。

    他眼底甚至沒有因此波動過一絲一毫。

    他只是從始至終地沉默，就好像沒聽見警察說話一樣。

    警察對著手中的資料，沉聲道：“事故發(fā)生的第一時間，我們就已經(jīng)通知到了趙含霽的緊急聯(lián)系人，你是她丈夫，居然不知道這事嗎？”

    村民們回過神來，亦是難以置信。

    “警官同志，你們是不是弄錯了，趙小姐真的出事了嗎？”

    “天啊，居然連自己老婆去世的消息都不知道，這人也太狼心狗肺了吧�！�

    “趙小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找了這么個男人�！�

    江岫白對所有人的議論視若無睹，只是問道：“趙含霽手機(jī)的緊急聯(lián)系人是誰？”

    “向晚�！�

    ……

    江岫白出了警局，便給向晚打去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便聽見她刺耳的聲音。

    “喲，你還會給我打電話��？怎么，江家要破產(chǎn)了？”

    江岫白不在乎她惡劣的態(tài)度，只問：“你們在哪。”

    向晚嗤笑了一聲：“你問這干什么？我不是和你說了，她死了，早就死了�！�

    說罷，她便掛斷了電話。

    江岫白咬了咬后槽牙，轉(zhuǎn)而撥通了助理的電話：“給我查向晚現(xiàn)在的位置�！�

    趙含霽看著江岫白鐵青的臉，心中不安。

    可一陣恍惚，她竟又回到了遺體旁。

    靈堂的東西已經(jīng)收拾干凈。1

    有位黑白衣服的入殮師女士，在給遺體做著最后的裝扮。

    向晚跪在那，一動不動，旁邊的手機(jī)已然關(guān)機(jī)。

    趙含霽眼眶一紅，走過去坐在了向晚身邊。

    向晚看向前方，自言自語地說：“這就是你喜歡的男人，直到現(xiàn)在，都還在懷疑你�！�

    趙含霽唇邊抿出一抹苦笑，像還活著時那樣回答她：“是啊，我怎么就這么蠢，上趕著去討好一個根本不可能被打動的人？”

    “要是能重來，你投生到一個普通家庭，雖然不至于大富大貴，但興許你能活得比現(xiàn)在開心�！�

    趙含霽認(rèn)真地看著她：“不要，如果幸福的代價是失去你和母親，我寧愿不重來。”

    向晚還要說什么，入殮師已經(jīng)收拾好，沖她點了點頭。

    向晚上前，給趙含霽換了條十分漂亮的裙子。

    她仔細(xì)地看了看，又從包里拿出口紅，細(xì)致地涂上去。

    趙含霽站在旁邊，不知不覺，早已淚流滿面。

    向晚低聲呢喃：“你生前不是和我說，想去大橋那看夕陽嗎？我們最后再一起去一次，好不好？”

    趙含霽悲傷得幾乎只能說出一個字來。

    “好�！�

    遺體被放在車副駕上，向晚一踩油門便開了出去。

    趙含霽坐在后座，將手伸出車窗，竟感到從未有過的豁達(dá)。

    要是能早點這樣，該有多好。

    她不再對江岫白抱有希望，可以放下一切陪朋友去玩……

    車往前開，然后在大橋前面一百米的位置，被人強(qiáng)行攔了下來。

    趙含霽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四臺車并排橫放著，堵住了車道。

    而車后，又有兩輛車駛來，如法炮制，擋住了向晚的來路。

    車上下來兩人。

    只一眼，趙含霽便認(rèn)出是江岫白和其助理。

    江岫白走到車右側(cè)，盯著趙含霽的遺體一言不發(fā)。

    而助理則是和搖下車窗的向晚交涉。

    “向小姐，要不然我們先下來？你帶著趙經(jīng)理失蹤了這么久，大家都很擔(dān)心你們。”

    向晚冷哼一聲：“不需要你們的假好心，好狗不擋路，懂不懂�。俊�

    助理立刻看了眼江岫白，見他微微點頭，故作驚訝道：“趙小姐怎么看起來不太對勁啊？是不是暈過去了？”

    “怎么可能……”

    向晚下意識轉(zhuǎn)頭。

    趁此機(jī)會，助理將手從車窗縫隙里伸了進(jìn)去，打開了車門：“得罪了�！�

    向晚驚呼一聲，便被扯了出去。

    趙含霽猛地一顫，一轉(zhuǎn)頭，就見副駕駛車門便被人打開。

    江岫白冷漠的聲音傳來。

    “還沒跑夠嗎？跟我回家。”

    說罷，他伸手去扯遺體的手臂。

    只一碰，那冰冷的觸感就讓江岫白便頓住了。

    就像水杯落地，有些事那么尋常又那么猝不及防。

    江岫白心臟在這一刻抽搐地生疼，手顫抖地摸向趙含霽脖頸處的脈搏。

    一秒。

    十秒。

    三十秒。

    毫無動靜。

    坐在副駕駛的人，早就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