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舊的電視機滋啦滋啦響，電視里主持人的聲音只能隱約聽清。</p>

    「周清鄰失蹤時懷著孕，提供線索者賞金五百萬�！�</p>

    我剛割完豬草回來。</p>

    我在回家的路上重生，回過神的時候，我飛奔往家的方向跑，正好看到了這一幕。</p>

    照片里的女人只有二十多歲的模樣，溫婉可人，與如今渾渾噩噩的媽媽云壤之別，但還是可以在眉眼間看到相似之處。</p>

    奶奶激動地跑過去抱著電視仔細(xì)看，狼哭鬼嚎。</p>

    「長貴！長貴你快看！這不就是那下不了金蛋的母雞嗎！」</p>

    「當(dāng)初她過來咱們家的時候，就是長這個樣子！」</p>

    裴長貴正坐在凳子上抽著煙，黝黑的指甲擺弄著彈弓，聽見奶奶的話立馬「噌」的一下起身。</p>

    電視機里的話清晰地落在他耳朵里。</p>

    他頓時像是瘋了似的沖向媽媽。</p>

    他一把抓住媽媽的頭發(fā)， 將原本跪坐在地上的人拎起來，幾乎要將媽媽的頭皮拽掉。</p>

    「這是不是你！說話��！老子問這是不是你！」</p>

    媽媽臉上一直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樣。</p>

    我拎著割豬草的鐮刀，瘋了似的沖進(jìn)去朝著他一頓亂舞。</p>

    「不準(zhǔn)碰我媽！不準(zhǔn)！」</p>

    刀刃鋒利，就是把人砍死都不奇怪。</p>

    裴長貴驚呼一聲，不敢靠近，只能松開手連連后退。</p>

    我氣得胸膛都在劇烈起伏。</p>

    我媽媽是個啞巴。</p>

    在我的記憶里，她從來就沒說過話。</p>

    裴長貴對我一直不好，但是我卻傻傻的把他當(dāng)成不會表達(dá)。</p>

    畢竟「父愛無聲」不是嗎？</p>

    我在哥哥教室門外偷聽到了這句話，記了十幾年。</p>

    上輩子，他帶著媽媽回了外公家后，他開始莫名對我好。</p>

    我對那份施舍的父愛感激涕零。</p>

    直到最后，他為了錢，殺了我和哥哥。</p>

    我才知道，他不是我爸。</p>

    我是媽媽和另一個男人的孩子，他也從沒把我當(dāng)做閨女。</p>

    家里窮，娶不起女人，只能買。</p>

    媽媽被拐過來的時候大著肚子，因為月份大了，誰也不敢給墮胎，所以只能便宜賣。</p>

    裴長貴買下她，等著孩子出生。</p>

    是男孩就賣了，是女兒就給他大兒子當(dāng)媳婦。</p>

    他一直想跟媽媽再生一個兒子，然而自打有我之后，媽媽再沒懷過孕。</p>

    因為這個，我媽這么多年沒有過一天的好日子。</p>

    裴長貴氣狠了，看準(zhǔn)時機一把奪過我手里的鐮刀，直接就要踹我。</p>

    「媽的，小賤種，我看你是分不清這個家里誰是大小王！」</p>

    一直麻木的媽媽猛的將我抱住，像是瘋了一樣的朝著父親嘶啞喊叫。</p>

    家里亂做一團(tuán)，奶奶拎著笤帚就要過來幫裴長貴打我們。</p>

    一道聲音在門口響起，少年的聲音透著些許疏離。</p>

    「你們在做什么？」</p>

    我回頭看去，看到了背著書包進(jìn)門的哥哥。</p>

    裴銘珂。</p>

    很好聽的名字，在這落后山村里俗氣的賤名里，他鶴立雞群。</p>

    這當(dāng)然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裴長貴給取的。</p>

    而是特意找人算的。</p>

    他是裴家的命根子，我奶奶逢人就炫耀他的孫子。</p>

    果然他一回來，兩個人立馬就放開我媽，笑著迎上去。</p>

    奶奶樂的直拍巴掌。</p>

    「銘珂，咱們家馬上就要有錢了，到時候就不用娶這身上沒有二兩肉的賤丫頭了！」</p>

    電視里的報道還在繼續(xù)，少年看過去，眼神里沒有半分波瀾。</p>

    「好啊�！�</p>

    我盯著奶奶和裴長貴的背影，眼神狠毒陰沉。</p>

    估計他們自己都不會想到，自己精心澆灌出來的少年，心里對他們的恨，不比我少半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