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江好不容易從我的臥室出去了。</p>

    他戴著我的骨灰，說他要出去料理公司。</p>

    我沒管，我也不想管。</p>

    我待在我的臥室，環(huán)顧著我曾經(jīng)布置得陽光明媚的房間。</p>

    曾經(jīng)我也對生活充滿希望啊。</p>

    也曾希望能長命百歲，與相愛的人相守一生啊。</p>

    可后來，就成了這樣了。</p>

    我關(guān)上了門窗，拉上了窗簾，孤獨死去，魂魄都不得解脫。</p>

    一天以后，顧江回來了。</p>

    他是帶著笑意回來的。</p>

    自從我們因為卓煙撕破臉后，我很久很久沒見過顧江笑得陽光燦爛了。</p>

    我曾經(jīng)哭著求他。</p>

    我說顧江，你笑一笑，你再對我笑一笑，你只要笑一笑，我他媽就跟你離婚。</p>

    可顧江看了我半天，眼里只有不耐煩：「悅悅，我真的笑不出來�！�</p>

    我的記憶還在，我本能地還是喜歡這副笑容。</p>

    我盯著這副笑容，回想著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歲月。</p>

    是十八歲那一年，和顧江剛剛在一起，信心滿滿地相信，我們會生一兒一女，會白頭到老。</p>

    那時候要是有人說，有一天顧江會拋棄我，有一天我會因為他孤單死去，我說什么都不會相信的。</p>

    我想問問他在笑什么，什么事這么開心，是跟卓煙和好了嗎？</p>

    正好他在給卓煙打電話：「孩子到十八歲的撫養(yǎng)費，我都打到你賬戶了。你要是一意孤行想生，我會盡父親的撫養(yǎng)義務(wù)。但我沒法陪伴你們，也不會陪伴你們�！�</p>

    我聽見卓煙在那邊歇斯底里地大叫：「到底為什么？」</p>

    顧江淡淡地笑著說：「我要陪我的悅悅�！�</p>

    呵，可是你的悅悅不想讓你陪。</p>

    當(dāng)初我也曾經(jīng)有孩子啊。</p>

    可那時候，卓煙低血糖被顧江救了，送去醫(yī)院，從那以后，顧江就對卓煙多了一份注意，在我面前提起卓煙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p>

    多到我因為卓煙跟他頻繁吵架。</p>

    后來，一次爭吵后，我流產(chǎn)了。</p>

    我打電話給顧江，可顧江不相信。他覺得我在撒謊。</p>

    他覺得我在撒謊爭寵。</p>

    他不知道我懷孕，我自己都不知道。因為那段時間氣大傷身，我經(jīng)期是不規(guī)律的。</p>

    我強撐著去醫(yī)院，半夜沒法打麻藥，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刮宮，任冰冷的器械穿進我的體內(nèi)，帶出一堆血肉。</p>

    而那些血肉，曾經(jīng)是我還未成型的孩子。</p>

    我在醫(yī)院痛哭流涕，而護士安慰著我：「以后要注意，不能讓男人騙了。」</p>

    我該怎么跟她說，我結(jié)婚了，我的孩子是婚生子，只是我老公跟他秘書在一起？</p>

    我選擇閉了嘴，什么都不說。</p>

    顧江趕到醫(yī)院時，我臉色發(fā)白，一言不發(fā)。</p>

    他這才知道，我是真的流產(chǎn)了。</p>

    他給我買了很多禮物，他陪了我好幾天。</p>

    他還給我下廚燉湯。</p>

    可有什么用呢？</p>

    顧江你告訴我，還有什么用呢？</p>

    就像你現(xiàn)在抱著我的骨灰死不放手，有什么用呢？</p>

    什么用都沒有。</p>

    我死了。</p>

    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