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每周二與周四，是我在女仆咖啡館打工的日子。</p>
也是我絕對不愿意想起黃昊的日子。</p>
只要不想起，就不會愧疚，也就可以依然堅定地向豪門進(jìn)軍。</p>
可陳爾的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打破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p>
后來我收到了黃昊帶著抱怨與討好的微信：「淼淼，你這幾天都不理我。我都被朋友拉去女仆咖啡廳了呃。喂，某人醋不醋？」</p>
我沒有回復(fù)。</p>
那天晚上，我握著那條短信，被愧疚感折磨地睡不著覺。</p>
我記得曾和陳爾討論過這個話題，而他的觀點卻是：如果你還有愧疚感，正說明你是一個好人。</p>
真正的壞人，是不可能有愧疚之心的�！�</p>
道理很歪，但我決定接受。</p>
但我想要更多，陷入愛情的女人永遠(yuǎn)貪心，何況我貪圖的不僅是人，還有他的家室。</p>
也是在和陳爾熟悉一些了，我才從只言片語中平湊出信息：</p>
陳爾的爸爸應(yīng)該是個大人物，并且在港澳臺三地都有生意與地產(chǎn)，平日他的父母主要住在臺灣。</p>
但也給他在寸土寸金的中關(guān)村隨手買了車子和房子。</p>
而我如果想要和他擁有未來，我就必須先解決了黃昊。</p>
黃昊明顯感受到了我的疏遠(yuǎn)，之后他試圖挽救過，但沒有任何效果。</p>
我們見面的頻次越來越少，有一次他甚至給我發(fā)了郵件：短信不回，人找不見，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如果想要分手，不如直說？</p>
我沉默了許久，依然不知如何回答。</p>
巨大的愧疚感仍然在，而我思考了幾天之后，做出了一個消滅這份愧疚感的決定：</p>
我要讓黃昊出軌。</p>
是的，既然我出軌了，那么公平起見，他也有機(jī)會出軌。</p>
而只要他成功出軌，那么分手也就順理成章了。？</p>
這件事聽起來匪夷所思，可做起來比想象中簡單。</p>
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替他尋找候選人：</p>
黃昊的微博照片總被學(xué)校官方賬號轉(zhuǎn)載，因而粉絲不少，總有幾個熟悉 ID 留言贊嘆，詢問約拍事宜。</p>
交往一年，周遭大部分人都知道我和黃昊的關(guān)系。于是心懷小九九的女生，也會順帶視奸我的微博。</p>
其中，將墻角挖得最明目張膽的女生，叫作 S。</p>
為了接近她，我特意找了個性別為男的微信號去加了 S 的微信。</p>
S 對陌生男生的防范心不高，畢竟長得好看，被要微信是常有的事情。</p>
我耐著性子與她聊了幾天，果然套出她的心事——給我發(fā)了一張好人卡，坦白自己正在攻略一個有女友的男神。</p>
我哈哈一笑問，「得，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lt;/p>
「這么好心？」她不信。</p>
「成人之美嘛。當(dāng)然，我更希望你失敗死心，我才有機(jī)會�！�</p>
她大笑起來。之后還真的會問我?guī)拙渫趬δ_的竅門。</p>
挖墻腳的關(guān)鍵是「趁虛而入」。</p>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完全可以為她造出這個：「虛」——</p>
我開始變得小題大做，與黃昊吵架，忘記他生日，拒絕見面，無端的冷暴力。</p>
而每一次吵完架后，我都會第一時間提醒那個女生：「你要不要去找黃昊聊聊？」</p>
我做傷人劍，她做解語花。</p>
S 其實很聰明，也很優(yōu)秀，小狐貍一般的眼睛，腦袋卻維持著典型白富美被人保護(hù)很好的天真。</p>
計劃也進(jìn)行得比想象中順利許多：</p>
黃昊從一開始對 S 的愛答不理，到后來暗示我「有挺多姑娘最近在撩我誒�！乖俚胶髞韱畏矫鏈p掉了每晚對我的晚安。</p>
而 S 那里則告訴我，她每天晚上，都會和黃昊聊到很晚很晚……</p>
原來推開一個優(yōu)秀的男孩子的難度，遠(yuǎn)遠(yuǎn)低于追到他。</p>
僅僅過了半個月，黃昊就對我說：</p>
「淼淼，我們分手吧。抱歉，我喜歡上別人了�！�</p>
與此同時，另一個微信號里彈出 S 最興奮的一句：「啊啊啊我成功啦！順利脫單了��！」</p>
我現(xiàn)在還記得自己當(dāng)初的心情，如果非要形容，是一種被壓垮的「如釋重負(fù)」。</p>
是想要長長舒一口氣，卻被人一拳砸在了胸口。</p>
「嗯，恭喜你。也恭喜那個姑娘�！刮夷局�，迅速敲打回復(fù)。</p>
假裝和平地從一段關(guān)系里解脫了出來。</p>
「不，應(yīng)該是我恭喜你�！裹S昊秒回了一句。</p>
我胸口發(fā)緊，發(fā)了個明知故問的：「？」</p>
他卻已經(jīng)拉黑了我。</p>
記得那是一個初秋的傍晚，我正一個人坐在校園湖邊的椅子上，抿了抿嘴，將手機(jī)揣進(jìn)口袋里，忽然無法抑制內(nèi)心漫上的巨大失落。</p>
我把那絲失落理解為寂寞，夕陽落在湖邊，我雙手托著下巴心不在焉地看湖面上凋零的可憐荷花。</p>
像在看一段被夏日親手遺棄的愛情。</p>
也正在這時，借著些微的日光，我看到了并肩攜手迎面走來的另一對熟悉面孔：</p>
陳爾和肖纖纖。</p>
我與黃昊分手的消息很快在他們的小圈子傳開。黃昊又帶了新女友參加聚會——男人嘛，果然比想象中更薄情。</p>
當(dāng)然，我來不及唏噓這些，令我惶恐的是，陳爾再也沒有在女仆咖啡廳里出現(xiàn)過了。</p>
我試著去找他，邂逅他，可他看我的眼神里不復(fù)往日的熱切，剩下的只有冷漠。</p>
我又想起那天他和肖纖纖并肩走來時的樣子。男神和女神，身上自帶光芒。</p>
仿佛要把夕陽都照亮。</p>
當(dāng)他站在陽光下的時候，他又變成了向日葵，不會再多看一眼角落里的苔蘚。</p>
我這才意識到，哪怕過了這么久，奉獻(xiàn)了身體與愛情，我對他的所有吸引力，也不過是那點禁忌的樂趣。</p>
現(xiàn)在，這份禁忌感消失，仿佛十二點的鐘聲敲過，我是灰姑娘被打回原形。</p>
我不信。</p>
我親手摧毀了自己的初戀，絕不灰塵甘心做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傻子。</p>
我再一次堵到了陳爾，這次是在學(xué)校圖書館里。</p>
校圖書館二層的外文報刊館，平時人極少來。</p>
也是之前他提到過自己每周三下午會在這里看書。</p>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最后一排書架前翻閱一本外國雜志，抬眸看到我，眼里明顯閃過不耐煩。</p>
冷漠提醒我：「我約了肖纖纖�！�</p>
我卻輕描淡寫哦了一聲，很大度笑起來：「我知道的。正因為這樣，我才覺得有意思。」</p>
他愣了愣。有些始料未及。</p>
以為我會纏著他，一哭二鬧三上吊。</p>
當(dāng)然不是。</p>
我歪著頭走進(jìn)他，壓低了聲音，踮著腳尖對著他的耳垂，用他最擅長的方式來對待他：</p>
「陳爾，你和肖纖纖在一起吧。我想背著她偷了你。這樣多刺激�！�</p>
這番話是我精心準(zhǔn)備的臺詞與語氣，直白又冒犯，他第一反應(yīng)是皺眉。</p>
可我堅信，魔鬼只會被魔鬼吸引。</p>
愛情片與喜劇片對陳爾不管用。</p>
這個男人最吃不消的，是禁忌重口 cult 片。</p>
果然，我的話勾起陳爾的興趣。</p>
驚愕過后，他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側(cè)了頭抓了我的手腕，另一手捏住了我的嘴唇。</p>
指頭摩挲來摩挲去，語調(diào)危險：「膽子不小，你再說一遍？」</p>
恰好這時他手機(jī)震動，是肖纖纖。</p>
他瞥了我一眼，松開了我，壓低了聲音接起電話：「喂…」</p>
肖纖纖明朗的聲音在聽筒那頭傳來：「我到門口了，你在哪里？」</p>
陳爾正要開口，我卻忽然傾身抱住他的腰，踮著腳，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喉結(jié)，用氣音挑釁他：</p>
「別回答。你猜，她多久能找到我們？」</p>
陳爾僵在原地。</p>
資料館的門被輕輕推開，肖纖纖的腳步越來越近，陳爾卻始終沒有推開我。</p>
一方面是擔(dān)心動靜太大，讓肖纖纖看到。</p>
而另一方面，我的直覺告訴我，是因為他不想推開。</p>
他站在書架前的身姿，像陽光下的向日葵。</p>
而我知道，向日葵的背面，是永恒的陰暗與滿目瘡痍。</p>
他無法拒絕這樣的游戲。</p>
我得寸進(jìn)尺，手也不再安分。</p>
他終究忍無可忍，摁住話筒，咬牙切齒地吻了下來。</p>
「……怎么了？你到底在哪啊？……喂？」肖纖纖盡量保持耐心。</p>
可清淡柔和的嗓音仿佛在為他助興。</p>
唇齒之間的私語，禁忌的游戲。</p>
他摟著我的腰的手更緊，把憤怒的吻加深。</p>
直到陳爾吻夠，這才拿起話筒對那頭說了一聲：「哦，剛才信號不好」，又鎮(zhèn)定顧左右而言他。</p>
肖纖纖的步伐與聲音逐步靠近，我掰下他環(huán)在腰上的手轉(zhuǎn)身打算逃跑，卻又被他拉住，只見他在我的掌心撓了撓，嘴角動動，對我做一個口型：</p>
「妖精�！�</p>
我側(cè)頭對他眨了眨眼，很小聲留下了一句：「好好約會。不要想我。」</p>
然后轉(zhuǎn)身一溜煙跑了。</p>
圖書館的光透過舊紗窗照在書架上，從另一方書架跑出沒幾步，我就看見了肖纖纖。</p>
她一愣。</p>
我彎了彎嘴角，用陳爾恰好能聽到的聲音，落落大方對她打招呼：</p>
「嗨，師姐好�！�</p>
我這次來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不過是要證明我對他的價值，與吸引力。</p>
女神一般的肖纖纖的確應(yīng)該是陳爾的天生一對，她聰明、正派又正直。</p>
可惜她永遠(yuǎn)沒法真正虜獲陳爾的心，畢竟：</p>
吸引一個底線低男人的方法，從來只有一個——</p>
比他更沒有底線。</p>
但我可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