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陛下……救救奴婢

    寢殿中燒著地龍，正是暖意融融，融化了林嬋周身的寒氣。

    她低垂著眼，輕輕地往那抹玄色身影走去。

    她攥緊了食盒，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

    能否破局……便看今晚了。

    她當(dāng)然可以直接倒掉原先的醒酒湯躲過此禍，然而只要還留在林婕妤身邊，她就會遇到無窮無盡的危險(xiǎn)。

    如此，她必須先離開落霞宮。

    林嬋停下腳步，規(guī)矩下拜道：“奴婢落霞宮五兒，拜見陛下�！�

    斜倚在坐榻上的男人緩緩睜開眼，漫不經(jīng)心往下一瞥。

    偌大殿中，那小宮女跪在正中，顯得格外纖弱。

    “拿過來吧�！�

    蕭晏川懶聲說著，聲音里還帶著酒醉后的沙啞。

    林嬋輕聲應(yīng)是，取出食盒里的醒酒湯，向蕭晏川走去。

    趁此機(jī)會，她偷偷打量著這位帝王的模樣。

    即便是如此懶散地靠在榻上，也能看出他身量高大，其鬢若刀裁，鳳眸秾麗，鼻若懸膽，薄唇如朱輕抿著，盡顯涼薄無情。

    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偷偷摸摸的，實(shí)在難以忽視。

    蕭晏川懶散投去一眼，但見那小宮女如兔子似的受驚垂眸，他不由抬了抬眉毛。

    真是稀奇，那個(gè)林婉月身邊，還會有這么膽小的人？

    蕭晏川長臂輕舒，準(zhǔn)備接過那碗醒酒湯。

    卻沒想她忽然捧著碗跪了下去，讓自己拿了個(gè)空。

    蕭晏川眸色登時(shí)沉下，他狹眸輕瞇，甚有壓迫感地看向這膽大包天的小宮女。

    卻見她抬臉望來，水眸蘊(yùn)淚，眼尾濕紅：“陛下，這湯……這湯不能喝！”

    “哦？”蕭晏川尾音輕勾，藏著不易察覺的殺意，“說說看�！�

    林嬋肩頭輕顫，仿佛怕到了極點(diǎn)，連聲音里都帶了顫音：“陛下，湯里……湯里被下了藥！”

    微涼指尖挑起她下頜，迫使她與眼前男人對視。

    蕭晏川看著哭得鼻尖都泛紅的小宮女，聲音低低：“是誰？”

    來自帝王的威壓襲來，林嬋呼吸微窒，強(qiáng)忍著恐懼挺直了脊背。

    她咬緊唇瓣，仿佛擠出幾個(gè)字似的：“奴婢…奴婢不敢說�！�

    蕭晏川輕嗤一聲，覆了薄繭的指腹輕蹭過她的下巴，帶起一陣顫栗。

    “那你說說，是什么藥？”

    “說不出來，先殺你�！�

    小宮女猛地一抖，眼淚似乎流得更兇了。

    蕭晏川皺了皺眉，心底騰起一陣厭煩。

    這宮里，何時(shí)進(jìn)了這么沒用的人？

    他松了手，正欲喚人把林嬋拖下去，卻見她倏忽捧起碗喝了幾大口。

    她喝得太急，一些藥湯從唇角溢出淌下，在宮裝上留下點(diǎn)點(diǎn)印記。

    啪地一聲，玉碗從她手中掉落，湯藥潑灑而出。

    林嬋啞聲：“奴婢…奴婢為陛下試藥，陛下就知道了�！�

    蕭晏川漫無波瀾的眸中，總算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興味。

    這小宮女，似乎也不是那般怯懦。

    他輕笑：“這么不想死？如果是毒藥呢？”

    林嬋吸了吸鼻子：“若是為陛下而死，奴婢，奴婢不怕�！�

    嘴上說著不怕，可她顫抖的身子卻顯然說明，她在撒謊。

    蕭晏川覺得有趣：“為什么叫五兒？”

    “奴婢在家中排第五，林婕妤便給奴婢取了這個(gè)名字。”

    “林婕妤……”蕭晏川眸里閃過一絲不耐，看著林嬋的目光也探究起來，“你本名是什么？”

    “回陛下的話，奴婢…奴婢名喚林嬋�！�

    那湯里的藥似乎開始作用起來，林嬋的臉頰上漸漸透出不自然的紅暈，連同脖頸耳際，都泛出粉色來。

    林嬋……

    蕭晏川冷眼瞧著她，從記憶里搜尋出這個(gè)名字來。

    似乎確有此人。

    他垂眸：“你也是林將軍的女兒？”

    “……是。”

    林嬋艱難地齒關(guān)間擠出一字，藥效逐漸猛烈，一股難以抵擋的燥熱在體內(nèi)騰起，仿佛要將她周身燃燒殆盡。

    她額間滲出細(xì)密汗珠，貝齒緊咬著唇瓣意圖忍住快要溢出的低吟，用力得幾乎要將唇瓣咬出血來。

    這般表現(xiàn)，傻子也看得出來那湯里下的是什么藥了。

    蕭晏川冷笑：“呵……好一個(gè)林婉月�！�

    他起身欲走，卻感到輕微的拉扯感。

    蕭晏川低眸，只見美人跪坐于地，纖細(xì)的手指無力地勾住他繡金龍紋的玄黑衣袖。

    葳蕤裙擺在猩紅地褥上如花綻開，而花心的美人雪腮綴淚，眼尾暈紅，眸中迷離瀲滟，攝人心魄。

    “陛下……救救奴婢�！�

    林嬋柔軟的聲音微啞，嬌媚風(fēng)情里帶著些許可憐的哭腔，令人想要……讓她哭得再厲害一些。

    蕭晏川停頓片刻，微微俯身，仿佛是在蠱惑她一般：“想要孤怎么救你？”

    林嬋渾身正被一陣又一陣的熱潮沖擊著，幾乎難以思考，蕭晏川的聲音也像是隔了一層霧傳入耳畔。

    仿佛一切都模糊，唯有男人身上帶著淡淡酒氣的冷香清晰，吸引著她去靠近。

    林嬋強(qiáng)忍住自己投懷送抱的欲望，將唇瓣咬出了血。

    她知道，蕭晏川最厭惡被算計(jì)。如果此時(shí)自己承寵，他一定會覺得是她自導(dǎo)自演，之后林婉月再一推卸，她還是難逃一死。

    她絕對不能承寵……至少今日不行。

    林嬋喘著氣：“陛下…奴婢懇求陛下，讓奴婢留、留在御前……”

    蕭晏川挑眉：“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林嬋舐去唇上血珠，卻讓唇瓣越發(fā)殷紅水潤。

    蕭晏川眸色漸深：“怎么，落霞宮待你不好？”

    “不…不是……”林嬋抓著他衣袖手指陡然用力，將軟滑的衣料揪出了一道道褶皺。

    她幾乎又要哭出來：“但奴婢壞了別人的事，奴婢…奴婢不想死�！�

    “陛下救救奴婢……”

    妾有意，奈何郎心似鐵。

    蕭晏川站直了身子，稍一用力便甩開了她的手，容顏俊美冰涼。

    “孤憑什么救你？”

    林嬋的手無力垂落，她用水蒙蒙的淚眼瞧著蕭晏川，似乎茫然無措。

    蕭晏川見此便失了興致，回身準(zhǔn)備離開。

    “陛下！”

    陡然拔高的女聲，還是讓蕭晏川回眸看去。

    只見小宮女拔下發(fā)簪，猛地扎向手臂。

    這劇烈的疼痛感似乎也為林嬋混沌的靈臺注入了一絲清明。

    她直視著蕭晏川，雙眸亮得嚇人：“陛下，奴婢能忍過去，不會麻煩任何人�！�

    “求陛下留下奴婢！”

    新帝登基，群狼環(huán)伺，其中，當(dāng)屬背靠太后、手握兵權(quán)的林威將軍威脅最大。

    而她，是將軍府的背叛者。

    蕭晏川可以用她。

    蕭晏川必須用她！

    宮裝很快被鮮血滲透，逸出淡淡的血腥味，蕭晏川輕舐齒尖，漆眸中重又燃起興味。

    真有意思，這小宮女看著柔柔弱弱，竟有這般魄力。

    她對自己下如此狠手，都要離開落霞宮，那么……

    蕭晏川唇角輕勾，刻意咬重的尾音顯示出他的愉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