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戰(zhàn)報
陳全休養(yǎng)了幾日回來,發(fā)現(xiàn)御前似乎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上早朝前,他如從前那般進入寢殿,服侍蕭晏川起身穿衣。
然而有一雙纖手先他一步取過了玉帶環(huán)佩,陳全一呆,看著林嬋捧著東西向蕭晏川走去。
他下意識看了眼蕭晏川的反應,后者垂睫神色淡淡,隨著林嬋走近,他十分自然地張開了雙臂,似乎已經對她的近身侍奉習以為常。
陳全乖乖退到了一旁。
他心中飄起憂傷。
怎么小嬋姑娘來御前侍奉了幾日,陛下就好像已經不需要他了呢?
另一邊,林嬋為蕭晏川仔細系好了腰帶,戴上環(huán)佩,手上安分無比,沒有碰到任何不該碰的地方。
數(shù)日以來,都是如此。
不知為何,他對林嬋的安分有些失望。
總覺得……她應當會有更多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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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散去后,陳全又被趕去了御書房外頭守著。
他沒忍住嘆了口氣,望著陰沉的天空悵然。
風聲中,忽有嘚嘚馬蹄聲漸近。
陳全頓時一凜,小跑著向外迎去。
宮中嚴禁御馬,卻只有一件事例外。
“報——八百里加急!”
御書房內。
自北地加急送來的戰(zhàn)報已呈在蕭晏川案頭,傳信的小卒跪在下首,語氣悲憤:
“……大雪封路,西北異族突襲,我軍被困連城,損失慘重。不日前邵將軍與霍節(jié)度使冒死領兵突圍,才為我等闖出了一條生路。但邵將軍被異族擒獲,至今生死不明,霍節(jié)度使重傷昏迷的,恐怕……”
蕭晏川翻著戰(zhàn)報,眸色冰涼,片刻之后,他吩咐道:
“傳夏銘、趙宗和來見�!�
夏銘是大齊的兩朝元老,如今的中書令、三公之首,趙宗和則是兵部尚書。這兩人,一個是只忠于皇帝的老頑固,一個則是在蕭晏川尚為皇子時便支持他的大臣。
兩位大臣依召等候在外時,林嬋從里頭走出。
她低斂眉目,規(guī)規(guī)矩矩地與二位福身見禮,便往紫宸宮的方向去。
夏銘記掛著政事,當然不會注意一個宮女,趙宗和的心思則活絡些,多瞧了一眼。
想到近日傳聞,趙宗和有心同夏銘搭搭話:“夏公,方才那位,就是林威將軍的那個女兒吧?”
夏銘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趙尚書,閑事莫問。”
趙宗和討了個沒趣兒,也不多說了,默默腹誹一句老古板。
好在這時,陳全將兩人請了進去。
商議機要之事,御書房內不會留人,將兩位老臣請進去后,陳全也出來等候了。
饒是如此,他原先惆悵的心情好了許多。
陛下還是讓自己在這會兒伺候著,看來,小嬋姑娘暫時不可能替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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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議事,林嬋被蕭晏川遣了回去。
八百里加急的戰(zhàn)報,此事重大,想來蕭晏川需要商議一陣子,林嬋便沒有立刻回紫宸宮,而是去了趟掖庭局。
宮人的名籍與日常工作都在此記錄,林嬋好奇,自己入宮以來,是否真的被登記在了宮女的名冊上。
順便也看看,蕭晏川是不是真的已經把自己調來了御前。
看過林嬋遞來的腰牌之后,掖庭局令的態(tài)度頓時殷勤許多。
他催促著典事把名冊找出來,隨后恭敬地交到林嬋手里:“姑娘慢慢瞧,有什么事盡管吩咐。”
林嬋輕聲謝過,便去了一邊仔細翻閱。
御前侍奉的名冊是單獨列出的,林嬋先翻了翻,很快從上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這讓她心中安定下來。
林嬋這才去翻各宮的名冊,找到落霞宮時,上頭卻沒有自己的名字。
這也不奇怪,先前落霞宮換了一大批人,他們一定重新記錄歸檔了。
“王公公,落霞宮從前的記檔還在嗎?”
“在的,姑娘稍等�!�
掖庭局令連聲應著,又催著典事去把東西翻出來。
“姑娘來得湊巧,這幾日掖庭局重新整理歸檔,所以舊的東西都還沒丟呢,若姑娘再晚幾日來,可就沒了。”
林嬋隨口應了一聲,目光緊緊落在手里的冊子上。
沒有……
落霞宮從前的名冊上,也沒有她的名字。
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她便不算是宮女入宮。
大概是將軍府想著她如果有機會承寵,最好不要有個身份的把柄,動用權力將自己塞進來,又動用權力抹去了她的名字。
那林婉月,知道這些嗎?
林婉月的心腹宮人,知道這些嗎?
他們知道,卻依舊心安理得地肆意使喚欺壓她,嘲笑她的無知與懦弱。
若前世的自己能再大膽一些,再勇敢一些,或許就不必困于落霞宮這處地獄。
她沒有登記在冊的名姓,她在這宮中,竟本就是自由身。
林嬋玉容繃起,目光哀戚,捏著冊子的指尖微微發(fā)白。
一旁等候的掖庭局令看著她的神色,又是困惑又是惶恐。
一份快要銷毀的東西罷了……怎么讓這姑娘這么難過?
他試探著道:“姑娘莫非……與落霞宮的某位交好?”
死了那一大批宮人,或許就是觸景生情?
林嬋斂起哀色,將東西遞還給局令,牽出一個溫柔得有些悚然的笑容:
“是的�!�
“我與她……情誼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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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嬋回到紫宸宮后沒多久,蕭晏川便從御書房回來了。
與那兩位大臣商議的結果,是此去邊關,還得派林威。
鎮(zhèn)守邊關的節(jié)度使與將軍一傷一失蹤,城池失陷,這一仗兇險又重要,蕭晏川也不得不承認,如今朝中上下,唯有林威有如此將才。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他必須提拔新的武將來制衡林威。
于是,蕭晏川給了他們三日的期限,選出一個合格的人來。
這會兒回到紫宸宮,他感到幾分疲憊。
“小嬋�!�
蕭晏川在坐榻上坐下,喚起一旁正在煮茶的林嬋。
陳全識相地前去接過了林嬋的活計,用眼神示意著她趕緊過去。
她柔聲應是,不等蕭晏川吩咐,便揉按起他的額角。
這些時日宮中女史們的調養(yǎng)還算管用,她手上余下的那些瘡疤已經淡了許多,也比從前細嫩了些。
蕭晏川閉眸片刻,倏忽抓住了她的手。
掌心柔軟微涼,他稍稍用力地捏了捏。
“手這么冷……”
蕭晏川尾音輕輕上揚,連帶著將林嬋的心也勾起。
“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