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蕭璟眉心微凝,想到方才行歡時,在她身上嗅到的那股奶水味道,和她方才說的那番話里的令子女蒙羞。
略微沉吟了番后,嗓音微啞同她道:
“女子貞潔固然要緊,卻遠(yuǎn)不及性命貴重。何況,夫人家中應(yīng)當(dāng)有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你可想過,你若是死了,孩子要如何是好?”
云喬聞言想起家中的女兒,淚水都凝滯。
她死了自是一了百了,可女兒呢?
云喬嫁進(jìn)沈家五年,好不容易生下女兒,婆母卻一心只想要個嫡孫,半點不疼愛這個孫女,還處處克扣孩子用度。
堂堂知府之家,連個奶娘都不肯請。
逼得云喬只能親自給孩子喂奶,帶在身邊照顧。
今晨前來寺廟拜佛前,還得給孩子擠出奶水放在茶盞里拿水溫著。
若不是婆母逼迫她上山拜佛來求男嗣,她都不舍得離開女兒片刻。
想到如今才兩個月的女兒,云喬滿心酸澀。
終究還是壓下了求死的心。
她死了是一了百了,可她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兒。
云喬忍著委屈,把淚水往肚子里咽。
心道,罷了,今日之事,權(quán)當(dāng)是被惡犬咬了一口。
如此想著,咬得唇上重又破皮滲血,才算壓下紛亂心緒,強撐著讓蕭璟放開自己。
她聲音猶帶哭腔道:“你放開我,我女兒還在家中等我回去�!�
此言一出,蕭璟知曉云喬歇了求死的念頭,放開了攥著她肩頭的手。
云喬擦了擦眼淚,收拾衣裳穿上。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肚兜褻褲,裙衫衣裳,被他扯爛得不成樣子。
勉強穿上褻褲,那肚兜卻怎么也掛不上脖子。
一旁的衣裙更是凌亂臟污的不能上身。
蕭璟瞧她這副模樣,眸光又暗了瞬,
幾瞬后,清咳了聲道:
“怪我莽撞孟浪。
此處是佛寺,也無女子衣物,不如尋一件新的僧袍穿上?
遇上家中仆婦,只說雨大,濕了衣裳,這才在寺里尋了干凈僧袍換上,也好交代�!�
話落便交代手下人去要了件僧袍來。
僧袍送來,蕭璟接入內(nèi)室,遞給云喬。
云喬拿來后,卻瞧著他道:“你……你閉上眼睛�!�
蕭璟啞然失笑,心道方才坦然相見早不知多久,現(xiàn)下又這般矯情樣子。
想起這女子于情事上的懵懂生澀模樣,委實不像是生過孩子的婦人,暗道,不知她家中夫婿,是如何教她的。
卻也樂于順著她幾分,還真闔上了眼。
云喬見他閉眼,忙換上僧袍,將早亂了的鬢發(fā),勉強塞進(jìn)僧帽里。
蕭璟在她收拾妥當(dāng)后掀開眼簾,抬眸看向她時眼里神色難掩濃暗。
此女生得著實濃艷,身上便是裹著僧袍都蓋不住春情,也難怪自己會將她錯認(rèn)成歡場女子。
眼瞧著蕭璟眸光漸生濃沉,云喬本能的畏懼,怯怯后退了步。
蕭璟這才回神,斂去眼底欲色。
掛上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樣,淡笑道:“眼睛哭腫了,怕是瞞不過你家中仆婦。”
云喬怕得咬唇,蕭璟取了一旁劍穗上的玉珠,捏著她肩頭讓她別動,用那玉珠滾在她眼皮上給她消腫。
這時,廂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
云喬聽見其中有自己婢女的聲音,忙睜開眼睛要出去。
蕭璟停了動作,將玉珠放在她掌心。
沉聲道:“還腫著,回去的路上自己揉�!�
云喬一心惦記著去尋自己婢女,拿了玉珠應(yīng)都沒應(yīng)他,就慌忙推門出去。
她出去后,蕭璟手下入內(nèi)稟告道:“主子,來尋人的是揚州知府沈家的仆人,那位夫人,是沈延慶嫡出公子沈硯的妻子�!�
沈家?
竟這般巧合?
蕭璟此行微服南下徹查江南私鹽一案,那揚州知府沈延慶,正是此案牽扯的重要官員。
他被那些膽大包天的江南官員下藥時,沈延慶也在場。
陰差陽錯幸了的女人,居然還是沈家的少夫人。
蕭璟指節(jié)敲在腰間玉佩上,暗自思量著,吩咐道:“安排人手,盯著那女人和揚州知府沈家�!�
第3章
貼身衣物
云喬穿著僧袍出了廂房,忙往外頭走去。
不曾想,剛邁下門前石階,就失足跌了下去。
這一砸直摔得她膝蓋生疼,痛哼了聲。
遠(yuǎn)處的丫鬟瞧見,忙疾奔過來扶起自家主子。
“少奶奶!這是怎么了,怎么還摔了,身上衣裳怎么都換了一遭,奴婢找了您大半天了,您去哪了��!”
丫鬟急的發(fā)慌,一個勁的問。
云喬跌下的動靜和丫鬟的喊聲,也驚動了房門內(nèi)的蕭璟。
他起身行至窗邊,隔著門窗望向外頭。
只見云喬扶著丫鬟的手艱難站起,又瞧見她紅著眼尾掛著淚扯謊道:“許是拜佛的時候跪得久了,雙腿酸軟的厲害,無礙的,下雨將我身上衣裳打濕了,這才尋小沙彌要了僧袍換上�!�
丫鬟聞言也沒多想,將手中油紙傘遞給云喬,便扶著她往下頭走。
云喬撐著傘走在雨中,總覺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踏出院子時,下意識回眸看去,正好和立在窗前的蕭璟視線相對。
他眉目風(fēng)雅,笑眼含春,端的是風(fēng)流公子模樣。
遙遙沖著她淡揚了下眉。
云喬瞧見卻不自覺攥緊了手上傘柄,恨不能撓花他的臉。
一心只盼著,這輩子,再不要遇見這浪蕩的登徒子。
此時的云喬還不知曉,世間事總是你怕什么它就要給你什么。
孽緣一起,便似糾葛成一團(tuán)的亂麻,困在其中的人兒,掙不脫,也逃不掉。
云喬隨丫鬟上了回府的馬車,在車上一直攥著身上僧袍,抿唇緊貼在馬車車壁上。
總算回到府中,她扶著丫鬟踏下馬車,正巧撞上了從外頭喝得爛醉回來的夫君,和那位跟在夫君身邊的柳姨娘。
那柳姨娘一瞧見云喬穿著僧袍形容狼狽的樣子,就掩唇輕笑出聲,嘲諷道:“喲,咱們少奶奶這是去佛寺了?怎么還穿了僧袍來?莫不是少爺日日不去你房里,你耐不住獨守空房的寂寞,去勾搭那寺里僧人了不成?”
柳姨娘是花柳巷的妓子出身,被云喬夫君納進(jìn)府里前,滿揚州不知多少人進(jìn)過她床帳,她這樣在歡場打滾多年的女子,說起話來自然十分不忌諱。
若是往常,云喬聽了這話,便是再泥人般的性子,也忍不下這侮辱,必定要氣得同她理論。
可今日,柳姨娘這話一出,云喬臉色卻霎時慘白。
緩了幾瞬后,才斥她道:“你胡說什么,我是奉婆母之命去落霞寺拜佛求子的!”
落霞寺的菩薩求子最靈,這事倒是在揚州人盡皆知。
云喬說了這話,便拉著丫鬟的手匆匆往府內(nèi)走去。
甚至還刻意避著了那喝得爛醉的沈硯。
經(jīng)過柳姨娘身邊時,那柳姨娘隱約瞧見云喬耳后有道似是牙印的痕跡,猛地愣了瞬。
這沈家的少奶奶,可最是古板不過。
平日里張口閉口規(guī)矩禮教,聽沈硯講,榻上半點風(fēng)情也無。
應(yīng)當(dāng)不會是敢同人私通,在佛廟里偷情的主兒。
柳姨娘如此想著,又覺方才瞧見的,的確像是齒痕。
心下驚疑不定,回過神來見云喬已經(jīng)走遠(yuǎn),忙拉過身邊的親信奴婢吩咐:“你去一趟落霞寺,打聽打聽少夫人今日去廟里的事�!�
……
云喬攥著小丫頭的手都慌得出了汗,好不容易進(jìn)了自己院中,只覺后怕得連站都站不住。
女兒在房中安睡,她坐在軟榻上,瞧著一旁搖椅上的女兒。
唯恐今日佛寺那場荒唐,會被人知曉。
丫鬟沒看出不對,取了新的衣裳送來。
口中提醒道:“少奶奶身上僧袍來的路上也沾了雨水,仔細(xì)受寒傷身,快些脫了換上寢衣用上一盞姜茶歇息歇息,對了,少奶奶去寺里時穿的那身衣裳呢?”
那身衣裳……那身衣裳被那歹人弄得滿是臟污,還被他撕扯得破爛……
云喬從寺廟走時驚惶失措,換了件僧衣后,忘了將自己的衣裳處理掉。
那衣裳里,有她的小衣和肚兜,還繡著自己乳名,若是貼身衣物落在旁人手中……
云喬想到此處,臉色白得厲害,腦子亂成一團(tuán)。
丫鬟拿著干凈衣裳,近前來解云喬身上僧袍,伺候她換衣。
卻見云喬那僧袍下,全是青紫痕跡,連耳后,都留了一道被人啃食咬過的齒印。
丫鬟嚇得面色慘白,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你……”
這丫鬟是云喬娘家陪嫁,嚇得厲害時,脫口喊了從前喚云喬的稱呼。
云喬回過神來,知曉瞞不過貼身伺候的丫鬟,咬唇低聲同她說了今日佛寺之事。
丫鬟嚇得捂著口鼻,不敢聲張。
事已至此,只能想法子瞞下失貞之事。
云喬嫁來沈家,最親信的奴婢就是這個陪嫁丫鬟,丫鬟也的確忠心,知曉今日寺里這事后,緩了幾瞬,便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下最要緊的是云喬貼身衣服遺落在了佛寺里。
一旁的奶娃娃突然驚醒,云喬慌忙抱了孩子來。
丫鬟見狀,口中道:“少奶奶,您的貼身衣裳必須得拿回來,若不然,那歹人再拿著您的衣裳要挾您怎么辦。秋兒這就回去寺廟給您把您的衣裳拿回來�!�
云喬自己也知道那貼身衣裳留在廟里就是個禍患。
聞言點頭應(yīng)下,交代秋兒小心行事。
*
佛寺里,蕭璟正和寺中一僧人對坐飲茶。
這僧人原是京中侯府公子陳景,也是蕭璟少時好友,數(shù)年前在落霞寺出家為僧法號景慧。
蕭璟臉上還掛著云喬一耳光打出的血痕,那景慧和尚視線不住在他臉上打轉(zhuǎn),終是沒忍住出口調(diào)侃道:
“你可知,那沈家的少夫人,是揚州城出了名的泥人性子,你到底是多放肆,她竟能被你激得動手打人�!�
蕭璟啞然失笑,卻道:“泥人性子?我看未必。幼年時我養(yǎng)過一只野貓,有回抱它卻被它抓的破相,今日那女子,張牙舞爪的性子,比之幼年那野貓,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想起那女子榻上折騰的模樣,又憶起她噙著眼淚對自己動手時的模樣。
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她同泥人性子想到一處。
景慧和尚聽他此言,隱隱覺察出了些話外之音。
試探道:“那沈家夫人,我從前見過一回,和明寧郡主生得有六七分相似,卻比明寧當(dāng)年容色更艷�?上В褳槿藡D。不然,納進(jìn)東宮做個妾室,豈不正好,左右你那東宮后宅多年空置�!�
蕭璟聽罷卻沒再言語,只淡笑了聲擱下茶盞。
讓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夕陽西下后,轉(zhuǎn)眼就入夜。
蕭璟同景慧和尚告辭,回了臥房歇息。
手下人收拾房內(nèi)時,瞧見了云喬留下的那些衣裳。
畢竟是主子幸過的女人,跟著的那小太監(jiān)也不敢亂碰云喬的貼身衣物。
只等蕭璟回房時提了此事,問他如何處理那衣裳。
蕭璟聞言走近,隨手拎起內(nèi)室床榻上堆疊在一起的女子衣物。
思量著如何處理。
突然,屋外響起一陣吵嚷聲。
侍衛(wèi)壓著個婢女帶了進(jìn)來。
蕭璟認(rèn)出婢女是今日來尋人的那個丫鬟,眉心微蹙。
小丫鬟想起自己主子受的委屈,瞧見蕭璟手邊就是云喬的衣裳,顧不得自己安危,便沖著蕭璟直瞪眼,罵道:“好你個登徒子采花賊!還不快將我們少奶奶的衣裳還我!”
這話一出,蕭璟便明白了這丫鬟深夜來此所為何事。
他低笑了聲,想起那女子走前褪了衣裳著僧袍離去的模樣。
捏著她衣裳的指腹微微發(fā)癢,緩聲道:“你回去告訴你家少奶奶,明日午后,我等著她親自來拿�!�
第4章
戒尺責(zé)打
沈家后宅里,燈火溫柔。
云喬發(fā)絲半散,手中拿著個小孩衣裳低眸細(xì)細(xì)繡著花紋式樣。
那柳姨娘和云喬一前一后生下孩子,因著妾室生了兒子,婆母偏心的厲害,云喬又不受夫君喜愛,這府上一應(yīng)用物,自然都緊著柳姨娘兒子那處。
云喬不舍得女兒受罪,只能親力親為的給女兒置辦衣物。
刺繡是樁靜心的活計,針線絲絲過,總算稍稍將她繁亂的心緒穩(wěn)住幾分。
小丫鬟帶著蕭璟的話回來稟告云喬。
聽聞蕭璟那句,明日午后,要她親自去拿的言語。
云喬方才穩(wěn)住的心神,又慌了幾分。
沒留意,還讓那繡花針,刺破了指腹。
“嘶……”她疼得眉心微蹙,眼瞧著指尖血珠染污了手中衣裳。
顫了顫手,將針線收攏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