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云喬委身倒在地上,握著自己的腳踝,靜靜等待藥效發(fā)作。
這東西不愧是奇藥,見效極快,不消片刻,她意識便已迷蒙。
管事嬤嬤和花娘瞧著云喬目光漸生迷離的模樣,互相對視了眼,起身出了內(nèi)室。
那嬤嬤和花娘前后腳踏出門檻,吩咐花娘闔上房門。
房門緊闔,將云喬孤身一人困在內(nèi)室里。
外頭的管事嬤嬤視線猶疑,心中惴惴不安的同那花娘到:“這藥,用這一回倒是輕易,可若是這姑娘一次之后,沒能邁過這坎兒,以后長久服用這藥,怕是毀人心智�!�
這藥的效用,如同癮君子所用之物一般。
讓人夢回情牽意縈時,忘記現(xiàn)實的痛,將夢里那原本只有一點點的甜,一再放大,直到將整個人的心緒淹沒,難以清醒理智。
這東西,偶爾用一次尚可,若是長久使用,卻會毀人心智,或許是讓人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而癡,又或者,是讓人,真的忘記現(xiàn)實的痛,當(dāng)真以為自己徹頭徹尾活在夢里,即便夢醒時,也沒有關(guān)于現(xiàn)實里痛的記憶。
管事嬤嬤心中猶疑,嘟囔的說出自己的顧慮。
一旁那花娘聞言卻是掩唇輕笑,附耳在嬤嬤跟前道:“哎呦,嬤嬤你擔(dān)憂這作甚,左右等那藥的壞處顯現(xiàn)出來時,這姑娘約莫也失了寵,殿下自然不會為她之事再費心,退一萬步講,即便屆時這姑娘未曾失寵,殿下也只會覺得,是這姑娘自己想不開瘋了,誰又能知道,是咱們給的這藥惹出的緣故呢�!�
花娘如此勸著嬤嬤,那嬤嬤嘆了口氣,暫且將憂心忡忡的顧慮壓下,甩了甩手去回稟蕭璟。
眼瞧著嬤嬤走遠(yuǎn),花娘眼里的算計色更濃。
這事辦成了,她能從嬤嬤手里討得好處,便是日后東窗事發(fā),真被殿下發(fā)現(xiàn)這藥,頂罪的也是嬤嬤,畢竟這奇藥是在管事嬤嬤手里握著的,給藥的自然也只會是嬤嬤本人,關(guān)她一個小小花娘什么事呢。
那花娘笑得奸猾,回首隔著門窗往內(nèi)室里往,隱約聽到了里頭云喬的哭音。
知曉那藥效已然發(fā)作,于是笑得更濃,甩了甩手帕子,搖著腰肢走遠(yuǎn)。
內(nèi)室里頭,云喬滿頭汗珠,仰面倒在地上,連勉強撐起上半身的力道都無。
她咬著唇,泄出哭音。
視線一點點模糊,陷入黑暗,又重新瞧見遠(yuǎn)方一點亮光。
她抓不到那光亮,只能任由腦海中清醒的意識,一點點消失殆盡。
她開始短暫的,忘記許多事。
她忘了自己為什么在這里,忘了揚州城后來的難過,忘了蕭璟而今的可恨,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么總是流眼淚。
痛的記憶一點點消散,情緒不受她本心的控制。
那藥一點點從腹中蔓延到她心頭,酸澀的情緒從心坎延伸到指尖。
云喬手指麻顫的厲害,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痛的記憶消散,她該忘記悲苦。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的云喬,卻無比的難過。
她好像不是她自己了。
情緒,身體,內(nèi)心,都不屬于她自己了。
云喬閉著眼眸,臉頰貼在磚石上,攥緊了掌心,一拳一拳的砸向地磚上。
手指的疼意暫且讓她清醒,卻終究是無用功。
到最后,她一身的鮮血,眼睛里的情緒,徹底陷入空洞。
然后,遙遠(yuǎn)的,被她強壓在記憶深處的那個身影,開始出現(xiàn)。
她想起她在佛寺里遇見個風(fēng)流浪蕩的公子,她想起她羞紅了臉罵他登徒子,也想起他笑意溫雅的給她擦眼淚,一次又一次。
終于,記憶里所有的恨都消弭。
只留下那個笑意風(fēng)流,溫溫柔柔的郎君。
她想起她內(nèi)心深處的喜歡,此時此刻,只記得她待他的好。
那些微弱的好,那些不值一提的甜,在這一刻被藥物的效用放大。
云喬忘了恨,忘了許多怨憎。
只記得他說他喜歡她,只記得他一直,一直護(hù)著她,從不讓旁人傷了她。
于是她開始期盼著那個人到來,她以為是旁的人將她困在此地,她以為是旁的人傷她害她一再的欺辱她。
她只記得她心中郎君千好萬好,她一點點也不能將他同后來作惡的蕭璟,想到一處。
她甚至下意識認(rèn)為,他們是兩個人。
是啊,怎么不是兩個人呢。
一個溫柔風(fēng)雅,待她處處溫柔愛憐;
一個殘忍可怖,對她極盡苛責(zé),甚至逼她辱她,一再輕賤于她。
這樣天差地別的感受,怎么會是一個人帶給她的呢。
云喬掌心的血色從指縫淌出,染污磚石地。
她掌心又疼又麻,頰邊滿是淚水,額頭汗珠滾落。
喘息聲一點點濃重,臉龐染上桃花的緋紅。
緊闔的房門突然吱呀作響,云喬身子微僵,隔著淚眼朦朧,望向門檻處。
一身風(fēng)雅的郎君推門入內(nèi),鬢邊一縷散亂的發(fā)隨風(fēng)飄搖,眉心緊蹙中帶著不耐。
云喬眼睫顫了又顫,認(rèn)出了來人,是她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突然,哭出了聲來。
蕭璟立在門口,瞧著她一身衣衫凌亂,仰面倒在地上,滿手鮮血淋漓,臉上淚痕交錯的可憐模樣,聽著她委屈的哭喊聲,心底酸軟泛疼。
方才那管事嬤嬤前去稟告說是成了,蕭璟半信半疑的前來。
他既說了不拘什么法子,要馴服云喬低頭,便早知今日她是要遭罪的。
也猜得出幾分,她此刻的委屈的模樣。
可真到了跟前,瞧見她的淚眼,聽著的她的哭音,到底還是做不到心如鐵石。
蕭璟掌心微攥,低嘆了聲,還是踏進(jìn)門檻,往云喬跟前走去。
云喬哭聲不停,淚眼潺潺的看著她,那眼里的情緒,很是奇怪。
不是厭憎恨意,也不是歇斯底里,倒像是……
倒像是從前模樣。
蕭璟心下疑惑,抿唇屈膝,蹲在了她跟前。
垂手給她擦著眼淚。
“怎么哭成這般模樣……”蕭璟嘆聲低喃。
眼前給她擦淚的男人,還夢里溫柔含情,將她護(hù)在身后,一再為她抹淚的郎君重疊。
云喬掙扎的從磚石地上起身,猛地?fù)溥M(jìn)了蕭璟懷里,手臂環(huán)在他脖頸,腦袋埋進(jìn)他心口。
哭音委屈又嬌氣,一聲聲道:“他們……他們都欺負(fù)我……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來啊……”
第72章
你輕些,疼……
懷里的小娘子哭音委屈極了,身子緊緊貼在他身上,臉埋在他心口處一個勁的蹭。
淚水濕透他的衣襟,她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姿態(tài)是久未有過的依戀。
蕭璟愣住,低首目光不解的看向懷中人,手指捏著她下顎,微微抬起她臉頰。
小娘子頰邊淚痕交錯,眼睛都哭紅了,嘟著唇氣鼓鼓的瞪著他,嬌哼了聲,拳頭一一下下捶著他身上。
那小拳頭一下下落下,力道倒是半點不重,活脫脫就是小娘子撒嬌耍橫的模樣。
“你怎么才來啊……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欺負(fù)我……”她一遍抹眼淚,一遍嘟嘟囔囔的抱怨,哭得淚眼朦朧。
蕭璟心底酸酸軟軟,說不出的癢。
眼前的云喬,太嬌太軟,活脫脫就是揚州城里最恩愛濃情時的模樣。
他喉頭微滾,猛地將人緊緊又按在了懷中。
心道,這小娘子,真是他的冤家。
云喬被他按著后脖頸,臉被按在他心口。
蕭璟力道極大,胸膛又堅硬,這一壓一按,砸得云喬臉蛋泛疼。
她疼得難受,哭音嗚咽,哼哼唧唧的捶他。
嘟嘟囔囔道:“你混蛋,他們欺負(fù)我,你也欺負(fù)我不成……”
小娘子話音嬌哼,別有一番情趣。
蕭璟想著她口中那些欺負(fù)的她的人,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樓里的管事嬤嬤們。
云喬變化這樣大,也不知那管事嬤嬤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
可有嚇壞了她,或是傷著了她。
蕭璟握著她手腕,瞧她滿是血色的手。
細(xì)細(xì)瞧她的指尖,打量著是否是那嬤嬤拿銀針扎進(jìn)了她指甲里,逼她就范。
云喬那手掌心還留著鞭傷,指節(jié)處也有捶打磚石的傷痕,指尖卻是完好。
蕭璟瞧著地上的血痕,想起自己剛剛踏進(jìn)內(nèi)室里時瞧見的云喬模樣,猜測應(yīng)當(dāng)是云喬自己,攥拳捶了磚石地。
他目光微沉,冷哼了手,捏著她手腕斥道:“就這么不知道愛惜自己,拿手去砸那磚石地,你當(dāng)你是石頭銀鐵做得不成!”
蕭璟話里語氣說的重,云喬此刻只將他看作往日疼她愛她的情郎,哪里受得住他半句重話。
聽了他話語后眼眸微顫,那淚珠,不受控的滾落,咬著唇,一個勁的掉眼淚。
委屈巴巴道:“你……你混蛋……我傷成這般模樣,你不說心疼我為我出氣,竟只知道兇我!”
云喬扭過頭去生悶氣,將手腕從他手中掙脫,抽出身上的帕子砸在他臉上出氣,扭頭不肯看他。
香帕砸在蕭璟臉上,又墜進(jìn)他懷里。
小娘子嬌氣又委屈的模樣,讓人又愛又憐。
蕭璟許久未曾見她這副可人憐愛的小模樣,心頭酸癢,喉結(jié)滾動,捏著她肩頭,將她摟進(jìn)懷里,重又捏著她手腕揉弄,啞聲低嘆道:“說的這是什么混賬話,我如何兇你了,又怎么會不心疼你,瞧你鬧得這一出,弄得一身的傷,是誰好受了?嗯?”
云喬人倚在他懷里,咬著唇低垂著腦袋,意識暈乎乎的。
自己也想不出,這手,怎么就全是血,又怎么有鞭傷。
她想的腦袋疼,卻什么也想不出。
蕭璟細(xì)細(xì)瞧著云喬手上沒有針孔的傷,抿唇低首,拉開她衣襟,想瞧瞧她身上可有被打出傷來。
云喬衣領(lǐng)被他拉開,皮肉輕顫。
蕭璟一點點拉開她的衣裳,目光認(rèn)真的打量。
他原本只是想瞧她身上可曾有傷,可云喬卻因為他指腹的觸碰,身子顫的厲害。
那體內(nèi)的藥性因著兩人身子相貼和他的觸碰,發(fā)作了起來。
那藥不是純粹的淫藥,而是將人變作少女懷春時模樣。
有濃情,有艷色,有渴望,有欲念,卻沒有淫邪下作。
只是因愛生念,情到濃時盼望纏綿。
云喬臉頰翻紅,哼哼唧唧的縮在蕭璟懷里。
咬著他耳垂軟肉,哭唧唧道:“都是因為你來的太遲,旁人才那樣欺負(fù)我,你得為我出氣……”
她口中的旁人,是真實世界的蕭璟自己。
而蕭璟此刻聽著她說這話,卻以為,她說的欺負(fù)她的人,是這花樓里的管事嬤嬤們。
云喬主動撲進(jìn)他懷里,眼下有自個兒咬著他耳垂調(diào)情。
活脫脫就是變成了揚州城里,濃情纏綿時的模樣,甚至比那時,更嬌氣更依戀他。
她能有如此變化,可見管事嬤嬤這差事辦的極好。
蕭璟原該好生賞那嬤嬤的,可云喬撒著嬌在他懷里一個勁的委屈,咬著他耳垂在他耳垂哭唧。
他一慣清明公正的腦袋,竟暈成了漿糊。
抱著人低首,咬著她嘟起的唇瓣狎弄,稀里糊涂應(yīng)道:“好……都怪我來得遲,讓我們嬌嬌兒受委屈了……明日……明日你想怎么出氣,就怎么出氣……”
蕭璟抱著人舔弄,心里說不出的滿足,甚至想,只要她永遠(yuǎn)是今晚此刻這般模樣,莫說是尋常出氣,就是把這官妓坊拆了重建,他也依她。
云喬被蕭璟抱在懷里,聽著他哄著自己的話語,不知為何,心里一陣陣的酸澀難受,眼淚掉的愈加厲害。
她心底深處有一根弦嗡嗡作響,在告訴她,這是萬丈懸崖,不是情人呢喃。
于是淚珠如斷了的弦。
可是,那一根弦只響了一聲,就被藥效強行壓下,沒能讓云喬清醒。
她臉上掛著淚痕,重又陷入那藥物織就的迷夢里。
蕭璟一滴滴吻去她臉上的淚,舔著她眼睫喘氣,嗓音沙啞低沉:“嬌嬌兒,又哭什么,當(dāng)真是水做的不成?”
淚珠被蕭璟舔舐干凈,他濃重的氣息撲在了她臉上。
喘著粗氣咬在了她唇上,猛地用力。
云喬疼得嚶嚀,唇珠滲出血色。
她喊了聲疼,伸手推他。
“疼,你輕些……”
蕭璟吸吮著她的血水,叼著她唇瓣,力道一重一緩的啃弄。
手指也握著她的腰肢,一點點向下。
云喬嚶嚀的扭動身子,不肯讓他往下碰,裙底卻早已濕透……
第73章
舍不得你難受
蕭璟手指雖挑起她的裙擺,
原本卻是不指望她能真的動情的。
今日之事,云喬的變化,他只以為是管事嬤嬤用了不知什么手段威懾,才讓云喬不得不虛以委蛇的騙他做戲哄著他罷了。
只是她戲演的足夠以假亂真,他也愿意不做聰明人糊涂一次,縱容她,也縱容自己一回。
他還記得云喬在那處私宅里同他說的話。
那時她說他讓她厭憎惡心,也說她不能動情。
思及從前幾回的勉強艱澀,蕭璟碰她時,自然不指望她眼下動情。
可指腹貼在她身子時,卻好似,瞧見清晨沾滿花露的桃枝。
她恢復(fù)了揚州城恩愛時濃情纏綿的模樣,自然輕易動情。
蕭璟眉眼染上笑意,難得有幾分真切的笑。
他喉頭滾動,一手貼在她身子揉弄,一手撫著她后頸低首吻著她唇瓣,目光灼灼的瞧著云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