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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受罰

    太醫(yī)眉頭蹙著,收了帕子搖了下頭。

    皇后松了口氣,看了眼云喬,同她道:

    “太子妃尚未進門,你沒懷最好。

    若是懷了,打了太子妃的臉不說,依著你的出身,便是生下孩子,也養(yǎng)不了。

    骨肉分離的痛,你吃過一次,應當不想再吃第二次了罷?”

    皇后一番話,是警告敲打,卻也不乏提點。

    在皇后看來,云喬這身份,再得寵,撐死就是個側妃,無論如何都不能越過太子妃去。

    何況,江南商戶人家的女兒,焉能教導東宮的長孫。

    即便生了孩子,也得養(yǎng)在日后的太子妃膝下。

    這京中貴女,越是名聲極佳,越是人前心思寬厚的,背地里,越不能容人。

    真敢在太子妃進門前生下長子,日后,怕是逃不過子貴母死。

    蕭璟一個男子心思都在朝堂,時日漸久怕也不似如今這般對她上心。

    太子妃記恨她生下長子這樁事,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了她性命自是輕而易舉。

    皇后此番話,云喬也聽明白了。

    她臉色有些蒼白,抿了抿唇,輕聲解釋道:

    “多謝娘娘提點,民婦從前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孩子,如今伺候殿下,并未想過再生養(yǎng)�!�

    云喬話說得輕柔,卻也堅定。

    皇后觀她說得認真,神情微怔,倒沒料到,這女子竟不想生下皇嗣。

    一旁那太醫(yī)聞言又瞧了云喬一眼,神色為難道:

    “娘娘,還請借一步說話�!�

    瞧著意思,是有些話,不便說給云喬自個兒聽。

    皇后面色微沉,掃了眼太醫(yī)后,吩咐嬤嬤:

    “帶她去偏殿歇息,把人看好了,選定太子妃進門前,都養(yǎng)在宮里教導。

    若是太子有什么不滿,讓他來尋本宮就是。”

    話落,便擺手命嬤嬤帶著云喬退下。

    蕭璟前頭是應下了選太子妃之事,人選卻遲遲未定。

    云喬被帶去了皇后宮里的側殿歇息。

    皇后坐在內(nèi)殿,捏著眉心問太醫(yī)道:

    “有什么話,直說�!�

    太醫(yī)聞言道:

    “娘娘,那位貴人的身子服用過不少劑量的避子湯。

    眼下雖已停了,那藥到底還是留著效用的,短期內(nèi),應當不會有孕。

    只是,奴才剛才瞧著,她昔日似是有過被人……應當不過生子月余,便有場劇烈房事,且還是為人所迫,損了肌理的。

    這樣傷身的房事后,原該尋個婦科圣手好生調(diào)養(yǎng),將養(yǎng)些時日,房事上也萬萬不可劇烈。

    可……可奴才方才瞧著,那姑娘,不久前似是服過藥效極強且毀人心智的催情藥物,身子也遭過暴虐行徑。

    奴才把脈時,瞧出她從前應是得了郁癥的。

    婦人生產(chǎn)后一兩年,本就心緒不穩(wěn),易發(fā)郁癥。

    那藥傷了她的腦子,也損了記憶。

    唯獨一點好,似是暫時壓下了那姑娘心頭的郁結。

    只是,那郁結是壓了,不是解了。

    來日藥效散去,怕是……”

    太醫(yī)話說到此處,不敢再言。

    皇后臉色已經(jīng)陰沉極了。

    她攥著座椅的手,微有些顫。

    目光驚駭看向偏殿的方向。

    產(chǎn)子月余被人所迫的情事?

    藥效極強甚至損了人心魂的催情藥,

    暴虐的情愛性事……

    產(chǎn)后的郁癥……

    失憶……

    損了心智……

    天啊,這都是什么事!

    難不成,都是她那好兒子做的孽。

    皇后最初時在趙家山莊外第一回知道云喬,原以為這女子約莫是個存了攀龍附鳳心思的,待得知蕭璟動了她前頭夫婿女兒時,心里稍有改觀,猜測那女娘應是不大情愿跟著蕭璟的。

    那時她還想,她那兒子石頭一般鐵石心腸,哪個女娘在他跟前能快活,又聽聞云喬前頭夫婿也是個生得潘安貌的俊俏公子,既是結發(fā)夫妻,又有了女兒,料想云喬舍不得也是應當。

    自家兒子占了人,必是動了些威逼的手段。

    可她卻沒想到,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兒子,行事竟如此畜生。

    用手段威逼脅迫也便罷了,竟還……

    灌藥,強迫……

    這樁樁件件,都踩在皇后底線上。

    將人家好端端的姑娘折磨成這般可憐樣子。

    怪不得那姑娘眉眼間瞧著總有股濃烈的愁怨,怪不得那云喬跟前伺候的嬤嬤曾說她是個極愛掉眼淚的軟弱性子。

    這般苦的日子,那能不哭。

    何況是早有郁癥。

    世人大都不知郁癥,總覺得是女人性子慣來矯情,眼淚也多得輕賤。

    皇后卻清楚,這病癥,擱在孕期產(chǎn)后的女子身上,是多么的讓人生不如死。

    她當年生過一個女兒,孩子難產(chǎn)而亡,也曾得過這郁癥,當然最能感同身受。

    “混賬東西!混賬東西!”

    她臉色極其難看,拂袖將一旁案幾上的茶盞悉數(shù)砸在了地上,咬牙連聲叱罵。

    太醫(yī)和宮人們都不敢多言,唯恐在皇后氣頭上更惹得主子震怒,紛紛告退。

    恰在此時,那得了消息的蕭璟,趕到了宮中。

    他惦記云喬情形,不待宮人稟告,便直直闖進了中宮正殿。

    “殿下!殿下!奴婢還沒通稟呢,您不能進去……”

    奴婢連聲阻攔,到底還是沒攔住人。

    蕭璟越過攔阻,疾步踏進了內(nèi)殿,掃了眼殿內(nèi)周遭,沒找到他所尋之人的蹤跡。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宮人都在外頭不敢入內(nèi),這內(nèi)室里只有砸碎的杯盞物件,和余怒未消的皇后。

    蕭璟下顎緊繃,抿唇問道:

    “母后,云喬人呢?

    她出身小門小戶,不懂宮里規(guī)矩,若是有什么得罪母后的地方,兒臣代她向您賠罪,日后也必定好好教她�!�

    皇后抬眼看向蕭璟,喉間溢出冷笑。

    她看著蕭璟,看著自己養(yǎng)子這副,仍有幾分她幼妹模樣的好相貌。

    想起太醫(yī)的話,

    想起,她很早很早之前,備受屈辱死去的妹妹。

    眼眶微紅,怒聲罵道:

    “你也有臉問我她人呢?

    蕭璟,我且問你,這些年來,我何時教過你強占旁人妻,何時教過你不顧女子意愿暴虐行事?”

    蕭璟眉心微蹙,微垂下首,并未答話。

    皇后卻是怒拍桌案。

    “說話!

    我還以為你是當真喜歡那女子,才如此不知分寸將個已婚婦人帶到京城。

    哪曾想,你行事竟如此齷齪!

    威逼脅迫也便罷了,還暴虐強迫于人,灌人那等虎狼之藥!

    害人失憶,拆人骨肉,迫其順服于你。

    你和你那父皇有什么兩樣?

    果然是流著一樣骯臟的血,怎么教都改不掉!”

    皇后眼里滿是厭憎,話語更是說得極為過分。

    云喬的遭遇,讓她想起了她死去的幼妹。

    怎能不怒不恨?

    蕭璟背脊僵硬,垂首聽著母后的辱罵。

    內(nèi)殿一地狼藉,茶盞瓷瓶的碎片子砸了一地。

    他抿唇沉默,幾瞬后,撩起衣擺,屈膝跪地。

    膝頭就跪在碎瓷片上,鋒利的瓷瓶邊沿刺破衣衫又劃傷他皮肉。

    蕭璟疼的眉心擰了下,喉頭微滾。

    叩首道:“都是兒臣的錯,兒臣傷了她身子……兒臣知錯,日后必定好生彌補。

    兒臣不知何為喜歡,可兒臣想把她留在兒臣身邊,讓她長長久久的陪著兒臣,還請母后放她跟兒臣回東宮去�!�

    他屈膝叩首,姿態(tài)極低的認錯。

    這是自他少年長成后,從未有過的事。

    可皇后卻是連聲怒笑,咬牙道:

    “你將那姑娘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還想讓她長長久久地陪著你,你做什么夢呢!

    她想起舊事,只怕恨不得殺了你這惡人!”

    蕭璟猛地一滯,抬眼看向皇后。

    眼神中竟泄出幾分怯意,話音微顫地問:“

    “母后……是……是她想起之前的事了嗎?”

    皇后打量著跟前的蕭璟,嗤笑了聲,嘲諷道:

    “怎么?你也會怕嗎?你也會怕她想起你從前都對她做了什么嗎?

    蕭璟,你強占良家婦人在先,居然還不顧她的意愿給她喂催情的虎狼之藥。

    你這樣的人,不過是只顧著自己逞兇盡興的禽獸罷了�!�

    皇后話語說得不留分毫體面,蕭璟臉微垂著首。

    “是兒臣的錯,兒臣行事沒有分寸,傷了她身子�!�

    云喬身子受損這事,蕭璟比皇后更早知道。

    因為知道,所以后來每每情事,都極盡忍耐,唯恐太過孟浪再傷了她身子肌理。

    只是郁癥之事,從前給云喬看診的太醫(yī)郎中,并未提過。

    郁癥,又名瘋癥。

    云喬失憶后暫且恢復如常,御醫(yī)哪敢直說觸蕭璟霉頭。

    只說失憶之后咳出的那口血,松了她心頭的郁結,是好事。

    皇后扶額落坐在一旁軟椅上,聲音疲憊道:“未必只是傷了身子�!�

    低聲冷笑,瞥了他一眼:

    “做過的事,就是潑出去的水,覆水焉有能收回的道理?

    你此時知錯,又有什么用呢?

    你最好真有本事,讓她一輩子都想不起從前,否則,來日,還有的是你后悔的�!�

    蕭璟這才知道云喬現(xiàn)下還未想起什么。

    他松了口氣,卻也怕來日云喬可能想起從前。

    皇后滿心疲憊,不愿再多言,嘆了聲道:

    “罷了,那姑娘這段時日,就養(yǎng)在本宮這處,你去奉先殿跪一日,讓內(nèi)侍罰上十藤鞭,這段時日,好好反省反省�!�

    ……

    奉先殿明燭高懸,蕭璟筆直跪著,目光低垂。

    后背處衣衫已經(jīng)被藤鞭打得裂開,殿中血腥氣極重。

    他已經(jīng)從天亮跪到了天黑,后背的鞭傷,皇后也沒讓太醫(yī)來看診。

    入夜后,云喬身邊的嬤嬤悄悄來了趟,貓著腰到蕭璟跟前。

    皇后是個嚴母,蕭璟從小雖聽話謹慎,幼時卻也難免行差踏錯過幾回,每每犯錯,皇后便會命內(nèi)侍打他數(shù)十鞭子。

    鞭打而已,他早已習慣。

    自打他長成后,皇后倒是甚少對他動怒,也數(shù)年未動過奉先殿的藤鞭。

    今日內(nèi)侍打那十鞭時,到第十鞭時,年久未用的藤鞭,竟裂了開來。

    眼下正扔在一旁。

    嬤嬤看見那鞭子都被打斷了,再瞧著蕭璟傷勢,心疼道:

    “殿下傷得怎這般重,娘娘也真是的,您又不是幼年時了,哪能這樣動鞭子�!�

    蕭璟側眸看向嬤嬤,低聲問:“嬤嬤怎么來了,她眼下如何?”

    嬤嬤壓著聲音,輕聲回:

    “姑娘現(xiàn)下已經(jīng)歇下了,娘娘安排她歇在偏殿,今晚偏殿早早就熄了燈,奴婢出來時,姑娘已經(jīng)睡下,殿下不必擔憂。”

    蕭璟微微頷首,抬眸瞧了眼奉先殿的祖宅牌位。

    才問嬤嬤:“今日母后緣何發(fā)了這樣大的火,她身子究竟怎么回事?可是得了什么��?請得太醫(yī)如何說?”

    嬤嬤早早地被皇后支走帶著云喬退去了偏殿,并不清楚自己走了后太醫(yī)都說了什么。

    只能將自己在場時的事,如實告知蕭璟。

    “娘娘先是讓嬤嬤給姑娘驗身,姑娘脫了衣裳,一身的……一身的痕跡,娘娘當時便已有不滿,斥責殿下荒唐。

    之后,娘娘疑心姑娘得寵卻不服避子湯會有孕,尋了太醫(yī)來給姑娘看診,后來姑娘去了偏殿,太醫(yī)究竟說了什么。老奴也不得而知了。”

    蕭璟聽著眉心微蹙,抬眸瞧了眼外頭的天色,單手撐在地上起身,揉了下自己膝蓋,沉聲交代嬤嬤道:

    “嬤嬤在這守著,孤去瞧瞧她,稍后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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