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拿我的東西還他欠的債
雨幕之下,傘柄微斜,露出傘下人,戴著的黑紗帷帽。
他并未露臉,只腰間所系的玉佩,讓李家的人,認得出他的身份。
夜雨之下,內(nèi)室里只聽風(fēng)雨雷鳴,卻瞧不真切來人。
李二公子迎了上去,姿態(tài)恭敬。
蕭璟緩步踏進門檻,將傘擱在屋門外。
一片漆黑里,偶閃過幾道雷電。
蕭璟身上沾著幾許雨水濕意,掠過云喬等人,看向那叩首求饒的沈硯。
他早就到了此地,撐傘立在外頭,遙遙瞧著這場戲。
方才聽到了沈硯的話語,才抬步踏進了房門。
沈硯這人,懦弱無用,在蕭璟眼里,實在是如同螻蟻。
今日竟能說出方才那番話,蕭璟自己也覺微驚。
他人立在房中,居高臨下瞧著沈硯。
嗤笑了聲道:“好,有骨氣,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是嗎?不忍妻女受苦遭罪是嗎?我成全你�!�
他聲音低啞,有意偽裝。
在雷雨聲中,無人聽出他究竟是誰。
沈硯不知曉帷帽下的人是何來頭,卻還是被他周身氣勢嚇住,渾身抖得更加厲害。
驚懼之下,本能的握住了身后云喬的手腕。
說不清是想攥著什么來以求安心,還是在畏懼之下,本能地想護住妻女。
云喬也怕,抱著女兒不敢動作,此時也顧不得掙脫沈硯攥著自己腕子的手。
蕭璟話落,冷眼瞧著沈硯的畏懼,視線落在他攥著云喬腕子的手上時,淡笑了聲,擺手示意身后護衛(wèi)送上匕首。
“就從手指開始罷,一根手指,算作一筆銀錢,若你能撐到十根手指盡斷也沒咽氣,我要了你性命后,便放過你妻女,如此,你意下如何?”
蕭璟話落,滿室靜寂。
沈硯怕得說不出話,雙眼全是驚懼之色。
云喬同樣面色慘白,抱著女兒,不敢置信地看著說話的蕭璟。
十指盡斷,再要人性命。
怎么有如何可怖的法子,這不是要將人活生生折磨死嗎。
沈硯畏懼斷指之痛性命之危,驚惶得說不出話來。
蕭璟已經(jīng)俯身近前,瞬時間,便拽著沈硯手臂,將他攥著云喬腕子的手,扯了下來,按在磚石地上。
電光火石的一瞬,匕首刀刃落下,血光飛濺。
一根人的手指,被棄在磚石地上。
“��!”沈硯痛呼出聲,滿臉猙獰,瞧著地上自己的指節(jié),痛得不成樣子。
外頭電閃雷鳴,內(nèi)室血腥彌漫。
那血珠四濺,落在云喬和女兒臉上。
云喬捂孩子眼的動作未曾比得過蕭璟動手斷沈硯手指時迅疾,那小丫頭眉眼已經(jīng)染了血。
孩童哇哇啼哭,云喬怕得呼吸猛窒。
沈硯痛得狼狽倒地,蕭璟緩緩起身,手握著的匕首仍在滴血。
血珠滴在沈硯臉上,沈硯心里無比清楚的意識到,今日,他或許活不成了。
暴雨陣陣中,嬰孩啼哭聲格外揪心。
他掙扎的,在地上爬著,想爬到云喬和女兒跟前,卻疼得沒有氣力,只能遙遙望著他們母女。
死亡逼近的這一刻,沈硯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
一幀幀放映,再回不了頭。
他記憶里最深刻的,還是那一日,他逼云喬去伺候旁人時,云喬望向他時,極度失望厭憎的目光。
望著云喬慘白的面容,聽著女兒的陣陣啼哭,他想起這一生的浮華和苦難,嗓音沙啞艱澀,在血淚中,喃喃同她道:“對不住,云喬……”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沈硯一輩子紈绔無能,行事卑劣,臨死之時,卻生出懺悔心思。
他說對不住,卻已來不及講清昔日種種虧待。
云喬抱著女兒,說不出話來。
瞧著沈硯可憐狼狽的樣子,女兒在懷中啼哭不已。
云喬到底還是心軟了幾分,不忍見他當(dāng)真死在孩子面前。
瞬息后,閉了閉眸,心一橫,抬眼望著手持匕首之人,啟唇道:“敢問貴人,他欠了多少銀兩。”
蕭璟垂眸看向云喬,淡笑了聲,話音帶著諷意,隨口說了個數(shù)額,反問道:“一千兩。怎么?你要替他還這筆賭債不成?”
一千兩,對昔日的沈家而言不值一提,對今日的云喬,卻是一筆巨款。
她面色慘白,攥緊了手,思量幾許,想到了那筆,埋在沈家舊宅的銀票。
沈家出事時,云喬曾經(jīng)將預(yù)備留給女兒成人后的嫁妝銀兩,埋在了沈家宅子里,想著過個些年月,再尋時機去取回。
那筆銀錢,本就是沈家給她的聘禮,如今拿這筆錢,保住沈硯的命,也算是了卻和沈家的最后一點牽扯。
何況,當(dāng)初的沈硯,也曾拿出五千兩銀子,平了她兄長的賭債。
昔日五千兩對沈家公子再不值一提,卻也是她那段并不美好的姻緣里,唯一一段得到的善意。
云喬垂眼,苦笑了聲,回道:“這筆錢,我替他還了,求貴人饒過他一命,也放過我們一家�!�
她此言一出,滿室靜寂,落針可聞。
內(nèi)室里的打手和李家的人,都知曉這位貴人此行的目的就是眼前這女人。
聽得此言,知曉必定觸怒貴人,哪敢多言。
滿室靜寂中,蕭璟喉間溢出冷笑,攥著匕首的手,力道極緊。
“好,好得很,真是一出郎情妾意的好戲�!�
他話音嘲弄,實則是咬緊了后槽牙,才壓下了立刻取沈硯性命的心思。
一千兩,他倒要聽聽,身無分文的云喬,要怎么替沈硯還上這筆債。
蕭璟擺手吩咐李二公子帶人退出去。
那李二公子也極有眼色,聞言忙帶人撤了出去。
片刻后,內(nèi)室里,除了云喬等人和蕭璟,就只剩下一個蕭璟貼身的護衛(wèi),守在不遠處的門口盯著。
蕭璟緩步走向云喬,云喬猜不透眼前這人是何意,抱著女兒不住后撤。
蕭璟停步在云喬跟前,微微俯身,垂首問她:“說說看,你怎么替他還這筆債�!�
云喬壓著恐懼,緊抱著女兒,提及了沈家舊宅的那筆銀錢。
蕭璟聞言,嗤笑了聲,卻道:“揚州距離姑蘇也要一兩日路程,我怎知,你不是騙我借機拖延?”
云喬慌忙搖頭,一再解釋,末了急急道:“家中一應(yīng)銀錢,您都可取走,權(quán)當(dāng)是先還您的款項。”
她話音驚惶,抱著女兒后撤時,裙擺被拖著,露出了腳踝處的皮肉。
云喬目光低垂,不經(jīng)意瞧見了腕上那純金所造的腳鏈。
蕭璟的視線,也跟著落在了上頭。
云喬察覺蕭璟視線,咬唇猶疑了下,低聲道:“若是您覺家中銀錢不夠,也可拿火熔斷這金鏈子,再添上一些……”
話音未落,蕭璟猛地伸手,掐住了她下顎。
云喬吃痛驚呼,蕭璟力道極重,鉗制得她半點動彈不得。
前頭強撐著的耐性,在云喬說出熔斷這鏈子給沈硯抵債時,徹底告罄。
蕭璟也沒了和她唱戲的心思。
掐著她下顎,目光緊鎖著她,笑意低嗤,
帶著妒火和怒氣,寒聲道:
“你拿我的東西,還他欠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