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自責

    菀貴妃聽到消息后，擔心地趕了過來。

    她望著床榻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夜無淵，想著趙太醫(yī)臨走前的話，眼淚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太妃娘娘，皇上的胳膊傷勢雖然嚴重，但他最厲害的病癥卻是在心里�！�

    “心病還需心藥治，皇上如今心中郁結(jié)太過嚴重�！�

    趙太醫(yī)口中的心藥是指盛念念嗎？

    菀貴妃神色倏而沉痛復雜，強忍的淚水終是落了下來。

    她伸出手，疼惜地撫了撫夜無淵緊繃的眉眼，喃喃自語道，“苦命的孩子，是娘親親手送走了你的心藥，你千萬不要責怪娘親才好……”

    不日前，沈楓和她私下見了一面。

    兩人一起商量了助盛念念離開的計劃，宮里的事務她會搞定，而沈楓則派人在宮外接應。

    做這一切的時候，她覺得這是理所應當，并沒有任何的負罪感。

    可當葉清來王府找到她。

    直到現(xiàn)在親眼見到兒子躺在病床上，蒼白虛弱，毫無生氣的模樣后。

    她的內(nèi)心還是不自覺泛起濃濃的自責和心疼。

    她完全低估了兒媳在他心里的地位。

    但她更明白，只要盛念念不是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邊，就算他是大楚帝王，哪怕是用盡一切手段，也不可能留住她。

    那位也絕不會答應！

    想著這些事，菀貴妃嘆了口氣，神色黯然，“無淵，或許這都是命……”

    翌日。

    清晨第一縷陽光剛照進來，夜無淵便猛然從夢中驚醒，抓著身邊菀貴妃的手，“盛念念，不要走！”

    菀貴妃擔憂地回握住他的手，用手帕擦了擦他額頭的冷汗，“孩子，我是娘親，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夜無淵這才驚覺自己認錯了人。

    他放開手，赫然發(fā)現(xiàn)太上皇也在床邊，下意識攏了攏袖子，神色極不自然道，“母妃，皇爺爺……”

    太上皇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開口，“鳳儀殿發(fā)生的事我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

    夜無淵黯然垂下眼眸，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太上皇見他這垂頭喪氣的模樣火氣更大了，忍不住數(shù)落道，“老朽老早以前就提醒過你，讓你改改自己的臭脾氣，好好對待念丫頭，你卻總是把老朽的話當耳旁風，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

    他還滿心盼望著能馬上抱第四個孫子。

    這下倒好，孫媳婦直接帶娃跑了，別說這混小子不能接受，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差點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夜無淵干裂的嘴唇動了動，“皇爺爺說得對，這一切都是孫兒不好�！�

    如果一開始他就聽進太上皇的話，發(fā)現(xiàn)盛念念的單純善良。

    如果后來他能早點發(fā)覺自己對她的心意，對她萬般呵護寵愛。

    或許她也不會做到如此地步！

    那些沉寂的過往又陡然變得鮮活，夜無淵攥緊了被子，失魂落魄的模樣讓菀貴妃本就紅腫的眼睛，忍不住再次濕潤起來。

    她輕輕拍了拍夜無淵的手，眸底里有心疼，更有隱隱的自責，“無淵，聽母妃的話，千萬別這樣想，這件事并非全都是你的錯�！�

    “不過世間萬事皆可商量，唯獨感情不能強求，母妃相信，兒媳婦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既然她做了選擇，你也要早日放下才好……”

    太上皇深深嘆了口氣，漸漸冷靜下來的眸子里只剩惋惜。

    念丫頭的脾性他清楚得很。

    這次既然費盡心思離開，或許真的打定主意，再也不見他這個混賬孫子。

    只是為何也不來和他這個老頭子道個別……

    他越想越覺得難受，面上卻未表露分毫，“你母妃說得對，事已至此，就忘了過去的事，打起精神來，好好照顧兩個小丫頭才是要緊！”

    “朕放不下也不會忘！”

    夜無淵掙扎著撐起身子，傷口鉆心的痛讓他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堅決，“無論天涯海角，無論她是死是活，朕都要找到她！”

    菀貴妃頓時秀眉緊蹙，“無淵，不要這樣，有些事不是執(zhí)著不放就有結(jié)果的，而且趙太醫(yī)說了，你的身體如今經(jīng)不起折騰！”

    夜無淵恍若未聞，掀開被子起身，動作遲緩的兀自穿衣。

    兩個小丫頭如今在宮里，而盛念念愛孩子如命，絕不會丟下她們不管不顧！

    有這個籌碼在手上，她總有一天會露面！

    太上皇沒料到夜無淵如此情深以往，驀地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他動容地抿抿唇，語重心長道，“老三，老朽知道你現(xiàn)在很是難受，但今時不同往日，你已經(jīng)是一國之君了，不能這樣感情用事，一意孤行！”

    夜無淵知道太上皇在擔心什么。

    自古以來，江山和美人，似乎是每個君王都會面臨的選擇。

    他凝眸，轉(zhuǎn)身看向太上皇，眼神幽遠，“皇爺爺，您不是朕，朕絕不會做您當年的選擇！”

    “時候也不早了，孫兒還有公務要處理，朕讓人送您和母妃回寢殿休息，改日再去陪你們�！�

    說完，夜無淵系好腰帶，推門朝明成殿走去，只留孤傲決絕的背影。

    太上皇眼眸微動。

    當年他選擇了江山，所以為此抱憾終身，可他依然覺得那是正確的選擇。

    混小子毋庸置疑是個明君。

    為了大楚的江山社稷，為了這個孫子過得不這么辛苦，他必須要做點什么！

    菀貴妃幽幽望著夜無淵的背影，愁腸百結(jié)，忍不住開始后悔。

    她是不是不應該幫兒媳婦離開……

    兩人在宮內(nèi)各懷心事的時候，京城大街上，一輛出城的馬車里。

    盛念念曲肘撐在窗沿，看著外面轉(zhuǎn)瞬即逝的車水馬龍，想到這幾日發(fā)生的種種，美艷絕倫的臉上同樣一片愁容。

    大典前一日，她注意到那個刻有特殊標記的箱子，打發(fā)了夜無淵后，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堆不應出現(xiàn)在她殿中的煙花爆竹。

    她當即無比肯定，這應該是義兄托人送來的東西，于是她繼續(xù)翻找，果不其然在箱底的暗格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義兄留下的紙條！

    紙條里面詳細記錄著有關(guān)這次計劃的種種。

    她便找來了母親，兩人熬了一夜，按紙條上所說，將爆竹里的藥粉取出，秘密鋪在殿內(nèi)的各個角落。

    做好這一切后后，她便如常去參加了冊封大典。

    雖然時間緊迫，但她并不想因此傷及無辜，所以回到大殿后，便第一時間以休息為由，屏退了所有人。

    確認殿內(nèi)無人后，她脫下鳳袍頭飾，換上了提前準備的宮女服裝，點燃了那些藥粉。

    后來發(fā)生的一切都和義兄的計劃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