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之后幾天我在附近走了走，看了幾個店面。</p>
我打算把手藝拾起來，繼續(xù)完成沒完成的夢想。</p>
就從先開一個小店開始。</p>
夜色慢慢染上天際，我坐在沙發(fā)上鉆研菜譜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p>
拿起來一看，是陸束銘。</p>
距離和他提離婚那天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這是他第一次打來電話。</p>
「怎么還不回來？」</p>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不耐煩，就好像是我在無理取鬧。</p>
我平靜道：「陸束銘，我不回去了�！�</p>
「你真要離婚？」</p>
他嗤笑：「顧萊，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p>
我不想再和他無意義地爭吵：「離婚協(xié)議你簽了寄給我就行，要是有哪里你覺得不滿意我們可以再商量�！�</p>
陸束銘沉默少頃，語氣沉了下來。</p>
「隨你�！�</p>
他冷冷地道，隨后掛了電話。</p>
這件事兒沒怎么影響我的心情，因為祁焱又來蹭飯了。</p>
這些天他就跟在我的房子里裝了監(jiān)控一樣，每次我一做飯，門鈴就開始響。</p>
他也不空手來，每次都會帶東西。</p>
而且什么貴帶什么。</p>
剛剛上市的榴蓮，精致的餐具，一看就有年份的茶餅……</p>
我不收他就硬塞給我，說自己一個人也吃不下用不了的，給了我到時候他來的時候也能繼續(xù)蹭。</p>
每次他還會給我打下手，好用得很。</p>
時間長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他，糊里糊涂地就接受了這個飯搭子。</p>
……</p>
老菜譜里有一道燴全鴨，我想買只鴨子回來試試。</p>
正好超市晚上打折，我閑得沒事兒就下去溜達。</p>
結(jié)果不知道是老城區(qū)治安不好還是我倒霉，回家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身后似乎有個人在跟著我。</p>
我回頭，小巷子路燈昏暗，一個男人在我不遠處慢悠悠走著。</p>
不對勁。</p>
剛才出超市的時候我好像就見過這個男人。</p>
我渾身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腳步加快打算甩掉他！</p>
可他居然繼續(xù)跟了上來，上樓的時候我俯身，他也進了樓道！</p>
我嚇壞了，用了畢生最快的速度進了家門反鎖上門！</p>
從貓眼看出去，那個男人沒有來。</p>
我松了一口氣，以為這件事兒就過去了。</p>
沒想到凌晨我起夜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家里停電了。</p>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門外……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p>
我壯著膽子從貓眼看出去，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出來。</p>
但不知道為什么，我腦子里倏地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p>
外面有人！</p>
我猛地后退一步，從頭頂?shù)侥_后瞬間像被凍住了一樣冒著寒氣，我也不管是不是多想了，趕緊打了 110！</p>
派出所離家有點遠，接線的警察說要 20 分鐘左右趕到，讓我保證自己安全。</p>
門外動靜越來越大，我本來就膽子小，這下更是嚇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下意識打開手機打了陸束銘的號碼。</p>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喂？」</p>
我靠在反鎖的臥室門上帶著哭腔小聲道：「陸束銘——」</p>
我還沒說完，他就打斷了我，輕蔑道：「反悔了？</p>
「顧萊，之前你不是很硬氣嗎？」</p>
我渾身都在發(fā)顫，也顧不得他的態(tài)度了：「陸束銘，有人在撬我的門，我好怕，你能不能——」</p>
其實他能干嗎呢？</p>
我也只不過是在最害怕的時候，習(xí)慣性地尋求他的安慰罷了。</p>
但陸束銘卻笑了。</p>
他譏諷道：「顧萊，想找個臺階下也編個靠譜點兒的理由吧�！�</p>
我嘴里的話一下子就說不出來了。</p>
我沉默了許久，掛斷了電話。</p>
說不上什么失望，我看著亮著白光的屏幕。</p>
本來也打算離婚了。</p>
他這樣，似乎也沒什么問題。</p>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覺得很累，心口空落落的，風(fēng)一吹就透了。</p>
甚至害怕也隨著疲憊變得有些麻木起來。</p>
外面的聲音似乎停了，然而片刻后卻突然傳來男人冷冽的聲音。</p>
「你在干嗎！」</p>
是祁焱的聲音！</p>
然后就是重物落地的悶響！</p>
我趕緊把門打開，沖了出去。</p>
只見祁焱上半身赤裸，下身穿著灰色長睡褲，正俯視著被他摜倒在地的瘦小猥瑣中年男人。</p>
「問你呢！」</p>
他冷冷地道：「大半夜的你撬別人門干什么呢？」</p>
男人痛哼一聲，看了一眼身材高大，肌肉結(jié)實的祁焱一眼，眼里冒出恐懼。</p>
「沒——沒干什么，我走錯門了�！�</p>
祁焱冷笑一聲就要伸手去抓他，卻沒想到那個男人身形居然十分靈活，一扭身從地上打了個滾兒瘋狂沖下樓去！</p>
祁焱發(fā)了狠，單手撐著欄桿直接跳了下去，一把抓住了那男人的后脖領(lǐng)。</p>
男人干脆連衣服也不要了，直接一個金蟬脫殼滑了出去！</p>
「草！」</p>
祁焱罵了一句，回頭看了魂不守舍的我一眼，還是選擇回來安撫我。</p>
……</p>
這晚警察來做了筆錄，他們說這個男的應(yīng)該是慣犯，他先把我家電閘關(guān)了等我出來。</p>
好在我沒獨自出門，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p>
他們走后，我問祁焱：</p>
「你怎么會出來？」</p>
「我剛健身呢�！�</p>
他還在為沒抓住那個男人生氣：「聽見外面有動靜的就出來看看�！�</p>
「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p>
我臉色發(fā)白地對祁焱道謝，他看了我一會兒，突然伸手抱住了我。</p>
男人的氣息完全籠罩住了我，他有些發(fā)燙的體溫順著薄薄的睡衣傳到我身上，我該推開他的，但這一刻我的驚魂未定真的得到了些許安撫。</p>
我倆就這么在樓道里，昏暗的燈光下?lián)肀е谋臣」饣Y(jié)實，帶著灼熱掌心的溫度。</p>
煙草的香氣在慢慢黏稠的空氣里縈繞，好像一張網(wǎng)一樣把我整個人裹了起來。</p>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好像正在發(fā)酵。</p>
心跳不知道為什么劇烈起來，我有些尷尬地推開了他。</p>
「謝謝。」</p>
「你等等我�！蛊铎兔娌桓纳亓俗约何�，然后夾著一個枕頭和一床被出來了。</p>
「他應(yīng)該不敢回來了，但是以防萬一，今晚我睡你家吧�！�</p>
他說得那么自然，而且好像也有一定道理。</p>
我想拒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有些遲疑。</p>
我們剛認識不久，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好像也不大好吧？</p>
「放心�！�</p>
他似乎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咧嘴道：</p>
「我睡沙發(fā)，你擔心的話就鎖上門好好睡�！�</p>
我本來還挺害怕的，但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祁焱就在外面，這晚迷迷糊糊的，我也睡過去了。</p>
而且一夜無夢。</p>
我是被一股香味喚醒的，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是在夢里。</p>
穿著拖鞋出來一看，祁焱正圍著圍裙在廚房。</p>
見我出來，他舉著鏟子對我道：</p>
「醒了？去洗漱來吃飯吧，我熬了粥�！�</p>
我站在墻角，突然有些恍惚。</p>
我已經(jīng)過了會被一碗粥打動的年紀，但此刻還是心里一暖。</p>
祁焱把甜粥端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忍不住道：</p>
「沒看出來你還會做飯�！�</p>
「我不會�！�</p>
祁焱有些得意：「但我會學(xué)啊，照著視頻上做的，一個步驟都沒錯！」</p>
我笑了：「……謝謝，其實你不用干這些，等我做就好。」</p>
祁焱卻突然斂了笑容，認真看著我，嚴肅道：</p>
「顧萊，做飯是你的興趣，不是你的義務(wù)。</p>
「沒有誰一定要給別人做飯的，你沒必要這樣�！�</p>
我愣住了。</p>
剛才那句話我完全就是習(xí)慣性說的，因為和陸束銘在一起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做飯。</p>
他不會做飯，也從來沒做過飯。</p>
偶爾我生病的時候，也都是阿姨來家里做。</p>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對我說，做飯只是我的興趣，不是我的義務(wù)。</p>
有人會做好飯給我吃，然后告訴我，我不需要這樣。</p>
我低下頭，突然就覺得這七年里，我好像真的錯了。</p>
陸束銘說得沒錯，我不該一直圍著他轉(zhuǎn)的。</p>
只是那時候我以為這樣是對我們倆都好，現(xiàn)在我才明白，其實婚姻不該是一方無底線遷就退讓的。</p>
臨走前，祁焱叮囑我：</p>
「有什么事兒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p>
他勾起嘴角：</p>
「別怕，有我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