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的。</p>
我與蕭煜的初見,遠比他以為的要早。</p>
就連嫡姐當初接近蕭煜,也是頂著我的名義。</p>
十年前,我去山上進香。</p>
途中撿到被刺客追殺,倒在路邊半死不活的蕭煜。</p>
我將他拖進寺廟,簡單地包扎止血。本著男女大防的原則,做完這一切便悄無聲息地離開。</p>
他醒來時,只看見胳膊上系著一條獨特的繡帕。</p>
我的小娘是蘇州繡女。</p>
當?shù)战阍诘偷漳傅娜f千寵愛中學著琴棋書畫時,我在無人問津的深宅小院里,跟著她學會了刺繡。</p>
后來,我又改動了針法。</p>
繡圖在不同角度,能折射出不同的光影。</p>
這種繡法,全天下,只有我一個人會。</p>
彼時我并不知道,自己救的人是微服出宮的太子殿下。</p>
時間繼續(xù)這般平波無瀾地流淌。</p>
十五歲那年,嫡姐要求我替她繡一幅百獸圖。</p>
我知道她這樣做是為何。</p>
嫡姐到了擇親的年紀,而今年,恰好是太后娘娘六十六歲大壽。</p>
若能討得太后歡心,對她嫁入王公貴族大有助益。</p>
只是…………</p>
「與我何干?」</p>
嫡姐居高臨下,神色倨傲:</p>
「黎枝,你若答應(yīng)了,今年冬天我便賞你一百斤紅蘿碳�!�</p>
她懂得如何拿捏我。</p>
父親妾室眾多,我和小娘并不受重視,每年冬天,只能分得一點灰炭。</p>
小娘身體不好,一到冬天,咳疾就會發(fā)作。</p>
灰炭燒起來,滿屋子的濃煙,病情更加嚴重。</p>
為了小娘,我苦熬了半年,替她繡成一幅百獸圖。</p>
太后壽宴上,刺繡卷軸緩緩展開。</p>
眾人贊嘆——</p>
真是精妙絕倫,世無其雙。</p>
確實。</p>
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幅了。</p>
繡成百獸圖的當夜,黎瑤廢掉了我雙手。</p>
繡娘的雙手最需細心呵護,而那晚,十根尖銳鋒利的銀針,深深地刺入我指尖。</p>
鮮血淋漓。</p>
我痛得面色慘白,發(fā)不出丁點哭聲。</p>
「你這雙手的利用價值,已經(jīng)盡于此了�!�</p>
「無用的東西,不必再留著�!�</p>
嫡姐在臺前得太后贊賞,父親也從朝臣席位中起身,跪在大殿中央。</p>
他面不改色地幫嫡姐圓謊:</p>
「太后娘娘,小女為了完成這幅繡作,日夜勞頓,雙手勞累過度,以后恐怕……再也繡不出這樣的作品了!」</p>
「只要能得太后娘娘歡心�!顾麪科鹄璎幍氖�,滿眼心疼,「那小女再大的付出,也是值得的!」</p>
說完,兩人再次俯身下拜。</p>
「唯愿太后娘娘,萬壽無疆!」</p>
我坐在陰暗角落里,偶然瞥到太子殿下蕭煜,落在嫡姐身上的目光。</p>
驚艷的。</p>
贊嘆的。</p>
甚至是……夾帶了愛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