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半夜，一輛灰色庫里南停在別墅院子里。</p>
莫寒澈下車，空氣裹挾著淡淡青草味和幽幽花香，不復(fù)往日的腐爛泥土氣息。院墻上的壁燈隱約照亮院子里修剪得整齊的綠植。鵝卵石小路邊的燈帶也修好了。</p>
整個院子燈光柔和，透著溫馨。</p>
莫寒澈揮揮手讓白朔離開，他獨自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晚風(fēng)吹散部分倦意，人也清醒了些。</p>
輸入密碼開門，大廳的感應(yīng)起夜燈相繼亮起，莫寒澈從冰箱拿一瓶水喝兩口，提著公文包就上樓。</p>
推開門，放下公文包，脫了西裝隨手扔地上，他摸索到床邊，趴下就睡。</p>
“唔�！�</p>
一聲囈語，莫寒澈倏地睜眼，從床上蹦起，伸手打開壁燈，看到床上的景象，他眸光泛冷。</p>
這瘋女人怎么在這里？</p>
莫寒澈死死盯著那張素白面孔，與印象中的美艷不同，熟睡的她透著一股柔和，像今晚院子里悄悄綻放的梔子花。</p>
莫寒澈捏捏額角，關(guān)了壁燈，拿上公文包，撿起西裝外套去書房睡覺。</p>
清晨，宋聞溪半夢半醒，隱約聽到樓下有聲響，她在床上滾了幾圈，呆坐一會才出門。</p>
站在走廊欄桿邊，與樓下眾人目光不期而遇，所有話音戛然而止。宋聞溪目光掃視。</p>
三小只，一位身著白色襯衫黑色A字裙的女子，趙媽，還有姿態(tài)松散的男人，應(yīng)該就是這具身體的便宜老公。</p>
云青曼臉上的神情千變?nèi)f化。</p>
她第一次見到這么不顧形象的宋聞溪，沒有化妝，穿著睡衣，頭發(fā)凌亂。以往的宋聞溪哪怕在家，也都是化著精致妝容，穿得鮮艷奪目，頂著高高在上的神情。</p>
關(guān)鍵是，她剛剛是從莫先生的臥室出來的。</p>
云青曼目光從沙發(fā)上那道身影滑過，手不自覺用力，明明他們一直是分房睡的，怎么會？</p>
“嘶～疼。”</p>
莫東宸低低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顯得格外清晰。</p>
云青曼猛地松手，半蹲下來，輕揉莫東宸的手，神色慌張愧疚：“小宸沒事吧？對不起，老師手指甲忘記剪了，刮疼了吧？老師不是故意的�！�</p>
三小只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樓上，見宋聞溪像以前一樣沒有笑就要回房間，三人目光都暗了下去。</p>
以往三個小孩的注意力都不在宋聞溪身上，今天卻有些不一樣。云青曼眼底閃過暗芒，臉上卻有愧疚，有委屈。</p>
莫寒澈輕抬一下眼皮，清冷出聲：“回答老師的話，不可以沒有禮貌�！�</p>
莫東宸怯怯出聲：“云老師，沒事的，不疼了�！�</p>
宋聞溪頓住腳。嘖，這男人怎么這么敷衍？</p>
她轉(zhuǎn)身，步態(tài)輕盈下樓，徑直來到小宸跟前，手伸向那只小手，卻被人擋住。</p>
“宋小姐，時間到了，我這就帶他們上樓上課。”</p>
宋聞溪好整以暇看眼前的女人，書中提到她唯一相關(guān)的文字是“家庭教師”，而在原主的記憶里，原主給她的定義是“下人”。多數(shù)時候，原主都懶得給她一個正眼。</p>
此時此刻，云青曼一臉戒備，仿佛宋聞溪這個母親會對孩子不利。</p>
什么年代了還擱這演宮斗戲呢？</p>
宋聞溪話都不愿多說，伸手一推，將云青曼推出兩步遠(yuǎn)，結(jié)果這嬌弱的女人瞟一眼沙發(fā)方向就表演了一個原地摔。</p>
“宋小姐，你怎么這樣？莫先生，我，我……”欲說還休，委屈柔弱，好不可憐。</p>
莫寒澈抬眸，打量蹲在孩子前面的女人，垂下的長發(fā)遮住她半張臉，只露出小巧的鼻尖，他收回目光，繼續(xù)專注于平板那頁PPT上。</p>
莫北御皺著眉頭看宋聞溪，自己挪過去要扶云青曼。</p>
莫南卿兩只烏黑眼睛一直看著宋聞溪。</p>
莫東宸扭頭看一眼摔倒的老師，小臉糾結(jié)著。</p>
“手我看看。”</p>
輕輕的聲音宛如清泉流動，在莫東宸猶豫的時候，從旁邊伸出一只小手，落在宋聞溪手上。</p>
宋聞溪饒有興趣捏捏莫南卿的小手，揉揉他小腦袋，不由輕笑。</p>
小暖男一枚咧。</p>
莫南卿眼睛頓亮，糯糯的聲音響起：“早安�！�</p>
“嗯，小卿早安�！彼温勏滩蛔≥p捏他嘟嘟臉。</p>
莫東宸急了，連忙伸出自己的小手：“早，早安�！�</p>
莫北御默默站定，也不扶人了，眼神帶著一絲不安，鼻子酸酸的，一會看看她和兩個弟弟，一會低頭看腳。</p>
云青曼獨角戲演不下去，尷尬地站起來，看著前面母子溫馨的畫面，心中閃過疑惑慌亂。</p>
宋聞溪檢查過小宸的手，白嘟嘟的小手上一道微紅的指甲掐痕尚未完全淡去，可見對方剛才是加重力道了的。</p>
宋聞溪站起身，走到云青曼跟前：“云老師身為家教老師，竟是不知道刮和掐的區(qū)別？我來給你演示一下，”不由分說抓起云青曼的手，指甲劃過她手背，“這是刮，”又用尖利的指甲垂直狠狠用力，“這是掐。”</p>
“��！”云青曼疼得齜牙，卻掙脫不開，一雙淚眼望向沙發(fā)，莫先生的視線卻是落在宋聞溪身上。</p>
宋聞溪淡淡松手，留下話：“今天孩子們放假，不補課，云老師明日再來吧�！闭f著視線瞥過沙發(fā)上的人，徑直上樓，回自己的屋。</p>
“莫先生……”云青曼撫著手背，眼眶紅潤望著沙發(fā)上的矜貴男人。</p>
莫寒澈看向三個目光黏在樓上的小孩，問：“你們今天想上課嗎？”</p>
三顆腦袋猶疑片刻，先后輕搖一下。</p>
莫寒澈看一眼手表，收起平板，起身上樓，擺擺手：“云老師可以回去了，明日再來�！�</p>
云青曼不甘心，忍了忍，換上一副溫和表情，俯身對三個孩子說：“那小御、小卿、小宸，就算不上課，你們也要好好復(fù)習(xí)上次的功課，練琴、畫畫、書法，都不能落下哦。”</p>
三人應(yīng)下，和老師道別。</p>
宋聞溪對鏡刷牙，腦中浮現(xiàn)莫寒澈那張臉，雖沒有仔細(xì)正眼瞧瞧，那隱約的輪廓弧度也很精致。</p>
不對，一大清早他為什么在家？昨晚他回來過？那她霸占他的床豈不是被發(fā)現(xiàn)了？</p>
捧兩把清水刷刷臉，宋聞溪瞬間清醒，換套寬松居家服，她猶豫兩秒就出門。</p>
院子外，車的引擎聲遠(yuǎn)去。</p>
趙媽擺好早餐，見夫人看院子方向，她忙解釋：“先生去上班了�！�</p>
宋聞溪松口氣，緊接著又蹙眉。</p>
這男人，周末也不停歇，難怪會落一個工作猝死的結(jié)局，自己拼命打下的商業(yè)基礎(chǔ)最后還給人做了嫁衣。</p>
太慘了。</p>
母子四人安安靜靜吃完早餐，全程，莫北御的情緒都有些低落。</p>
宋聞溪把一切看在眼里。</p>
在孩子的稚嫩認(rèn)知里，云青曼這個老師一直是關(guān)愛關(guān)心他們的溫暖存在，正好彌補原主對他們漠視無視造成的心理空缺。</p>
她伸手推了云青曼，落在幾個孩子眼中就是欺負(fù)人，“宋聞溪”暴躁起來也做過各種欺負(fù)人的事，孩子不喜歡很正常。</p>
她要解釋說對方心思不純？對方是故意摔倒的？ 他們小小的腦袋能理解這種軟刀子嗎？</p>
算了算了，她這個大人不和小孩記仇，但她現(xiàn)在還不想哄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