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p>
殷傷持刀格擋,但那柄軟劍剛與刀鋒相接觸便彎曲,扭曲的劍身劃向殷傷脖頸,殷傷微微側(cè)身躲過,翠柳客同樣略做后退,彼此之間保持在一個對長劍十分有利的距離,伸出手指輕彈劍身,軟劍劍身立即如風中柳樹一般左右搖晃,似劍似鞭,殷傷左右躲閃之際,身后再次傳來幾道破空之聲。</p>
殷傷閃身躲避,下一刻地上便插了幾柄閃著幽幽綠光的短刀,青竹翁欺身而上,從拐杖中抽出一柄長劍直刺殷傷心口,與此同時翠柳客的軟劍自下而上劃向殷傷的脖頸。</p>
面臨腹背受敵之境,看著近在咫尺的劍鋒,殷傷似是輕輕嘆了口氣,下一刻右手“醉翁”橫檔開青竹翁手中短劍,左手竟是反手抓向那柄劃來的軟劍,兩根手指死死的捏住軟劍劍身。</p>
橫生巨變,原本已經(jīng)勝券在握的二人頓時大驚失色,不等再有什么動作,翠柳客便覺得手中軟劍一陣微顫,連忙松開手中軟劍向后急退,反應雖快但卻為時已晚,那柄軟劍在二人驚愕的眼神中寸寸崩碎,軟劍碎片如蝴蝶般翻飛,青竹翁堪堪以手中拐杖護住要害,翠柳客手中空無一物,又躲閃不及被十幾枚碎片刺入面門,仰面倒地當即慘死。</p>
青竹翁雖然護住要害,但卻又幾枚碎片劃過手臂,鮮血當即染紅一襲青衣,年邁老人來不及感傷老來喪子之痛,腳下一蹬轉(zhuǎn)身便逃,望著那迅速遠去的老人背影,殷傷并沒有繼續(xù)追趕,又或者說這樣的江湖二流殺手,原本就沒多少年活頭的老頭子根本不值得他追殺。</p>
目送青竹翁狼狽逃離,殷傷輕出一口氣,將“醉翁”收回鞘中,緩緩走回馬車前,馬車中看到青竹翁逃遁而走的蘇念雪松了口氣,從車里探出腦袋,正看到殷傷迎面走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p>
殷傷走回馬車前,伸手抓起店小二給準備的包裹,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蘇念雪,道:“不用客氣�!�</p>
“啊?啊......謝......謝謝�!�</p>
蘇念雪愣了愣,連忙結(jié)結(jié)巴巴的回道。</p>
殷傷轉(zhuǎn)過身,臉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將包裹背在背后,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蘇念雪被嚇了一跳,連忙從車上跳下來,看著那個佝僂著腰,捂著嘴不斷咳嗽的男人,前一秒他還是輕而易舉便逼走青竹翁,殺死翠柳客的絕世高手,一轉(zhuǎn)眼卻又像個病入膏肓的病人。</p>
蘇念雪伸手輕輕的拍扶著他的背,又從包裹里取出水囊遞到嘴邊,殷傷結(jié)果水囊猛的灌了一口,一條水線從他嘴角流下,殷傷放下水囊,卻是依然咳嗽不止,伸手捂住腹腔,輕聲道:“酒......”</p>
這一次蘇念雪是真的手足無措,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記著一大早殷傷特意叮囑過店小二,說:“喝酒誤事�!辈蛔屚镅b酒,眼下荒山野嶺,讓她上哪去給找酒?</p>
殷傷也想起了這一點,有些無奈的扶了扶額頭,自言自語道:“還是高估自己了......”</p>
說著,伸手推開在一旁攙扶的蘇念雪,扭頭看向倒在血泊中的翠柳客,深吸一口氣,徑直走了過去。</p>
就在站在身后的蘇念雪驚愕的目光中,殷傷走到尸體前竟然一刀割開尸體喉嚨,新斯的尸體血液還在流動,她就眼睜睜的看著殷傷一把抓起那具尸體舉過頭頂,張大嘴巴接著留下的血液,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流下,片刻過后,殷傷一把將尸體丟在地上,抹了抹嘴從地上站起。</p>
見殷傷朝著自己走過來,蘇念雪本能的朝后退了退,殷傷灑然一笑,似乎眨眼間從一個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變回了那個話癆的年輕人,道:“行了,別多問,也別多想,我不會傷害你的�!�</p>
蘇念雪內(nèi)心糾結(jié)無比,看著殷傷伸過來的收,最終卻還是抓了上去,被殷傷一把從地上拉起來朝著樹林外面走去。</p>
無論如何,蘇念雪如今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離開了殷傷她根本無處可去。</p>
二人走在這崎嶇的山路,相對無言,天氣陰霾一片,恰如蘇念雪此刻的內(nèi)心。</p>
“轟隆——”</p>
突如其來的一道驚雷劃破天際,已經(jīng)蒙蒙黑的樹林霎那間亮如白晝,心事重重的蘇念雪被嚇了一跳,本能的一把抓住殷傷的胳膊。</p>
殷傷并未掙脫,只是含笑看了看身旁少女,道:“看樣子,要下大雨了�!�</p>
山雨欲來風滿樓,仿佛是在印證殷傷所言非虛,林間山風呼嘯宛如鬼哭狼嚎,空氣越發(fā)陰冷。</p>
身處這密林之中,蘇念雪也算是明白何來的“草木皆兵”,隨著大風呼嘯,林中影影爍爍仿佛有無數(shù)道人影在徘徊,原本想松開的手此刻不由自主地用力緊緊抓著殷傷的衣袖。</p>
殷傷表情復雜,沿著樹林間的小路往外走,同時喃喃自語道:“有點麻煩,看樣子這雨小不了,咱倆好像沒地方躲啊。”</p>
被這樣的大雨淋一晚上,估計以蘇念雪那柔弱的小身板少說也得大病一場,也就在這功夫,殷傷眼神忽然一凝看向一個方向。</p>
蘇念雪不明所以,下一刻就見一道人影從樹林里竄了出來,那人顯然也沒料到竟然會在這遇到人,被嚇了一跳的同時立刻從腰間抽出長刀。</p>
殷傷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看的這人心里忍不住的發(fā)毛,問道:“你......你們是什么人?”</p>
“過路人。”殷傷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響起:“我兄妹二人途經(jīng)此地,遇到了強盜。”</p>
那人似乎也有些著急,并不與他們多做糾纏轉(zhuǎn)身就要走,殷傷卻忽然問道:“兄臺,馬上要下雨了,這附近可有什么能避雨的地方?”</p>
那人回頭打量二人,殷傷指了指身旁蘇念雪:“我這妹妹身子弱,受不了雨淋�!�</p>
那男人眼神閃爍,習武之人身上都有一種“氣”,方才沒能發(fā)現(xiàn)這兩人讓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兩人是高手,已經(jīng)能將自身的“氣”隱藏到極致,毛骨悚然之下本能的直接拔刀相向。</p>
可現(xiàn)在仔細觀察,兩人中女子柔弱,男子雖然看上去身姿挺拔模樣英俊,卻臉頰凹陷雙目無神,全然就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癆鬼模樣,這種人斷然不會是什么高手。</p>
如此說來,應該是風雨太大,自己一時疏忽了。</p>
既然是兩個普通人......</p>
男人伸手朝著來的方向一指:“沿著這個方向不足一里,有一座宅子,你且先去,我去尋來同伴隨后便到�!�</p>
殷傷一拱手:“多謝�!�</p>
男人不再言語,轉(zhuǎn)身便消失在樹林之中。</p>
荒山野嶺突兀的出現(xiàn)一座宅子,這種情況就是蘇念雪這般江湖經(jīng)驗淺薄的千金小姐也覺得不對勁,伸手輕輕拉了拉殷傷袖口剛要發(fā)問,就見殷傷一擺手:“無所謂,走一步看一步。”</p>
二人攜手走在崎嶇山路,那把扭曲的短刀被殷傷拿來開路,鋒利的刀刃宛如切豆腐一般劃過樹枝,所過之處留下的只有平滑的切面,二人往前走了一段時間,周圍的樹木越發(fā)稀薄,山風越來越大,前面隱約間可以看到一座宅子矗立在半山腰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p>
有道是云從龍,風從虎,就在兩人已經(jīng)遠遠看到那棟詭異宅子的功夫,殷傷忽然氣息一凌,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p>
武者的本能讓他感受到身后傳來恐怖的殺氣,危機感直逼天靈蓋,剎那間殷傷渾身肌肉緊繃,在蘇念雪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緩緩轉(zhuǎn)身看向身后,虎口朝向腰間隨時準備抽出醉翁。</p>
這還是自見面以來殷傷第一次漏出這種神情,順著他的視線,蘇念雪只看到眼前一片樹林,灌木被山風吹的來回搖曳,此時天色幾乎徹底黑了下來,仔細觀察許久,蘇念雪才悚然發(fā)現(xiàn)那搖曳的灌木叢中竟然隱藏著一雙透亮的眼睛!</p>
在與那雙眼睛對上的瞬間,蘇念雪只覺遍體生寒頭皮發(fā)麻,哪怕她還不知道樹林中隱藏的是什么東西,但生物的本能已經(jīng)讓她的恐懼達到了極點。</p>
蘇念雪看不清,可殷傷的一雙眼睛卻看的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一只斑駁猛虎,那大家伙原本低伏在地上伺機偷襲,見行蹤暴露緩緩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出藏身的灌木。</p>
兩人一虎就站在狹窄的山間小路上對峙,周圍是狂風驟雨,山風呼嘯讓這樹林鬼哭狼嚎之聲不絕于耳,斑駁猛虎試探性的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兩人的心頭。</p>
人的氣力比不過這站在野獸頂點的東西,想以一己之力對付猛虎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閃轉(zhuǎn)騰挪尋找機會,抓住對方撲空的機會一擊致命。</p>
可現(xiàn)如今狂風驟雨,山林野地,身后還站著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蘇念雪,縱使殷傷有天大的本事此刻也不免覺得有些棘手。</p>
那猛虎緩緩走到殷傷周身不足三丈的距離便開始左右徘徊,和殷傷一樣,這家伙也感受到再進一步自己會有生命危險,此刻正在猶豫是否要冒著受傷的風險狩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