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孩子，我的孩子呢？”</p>

    我剛從鎮(zhèn)上的超市下班，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我的孩子洋洋不在家。</p>

    給他買的嬰兒車里，空空蕩蕩。</p>

    我推開公婆臥室的門，婆婆正躺在床上刷手機。</p>

    乍然看到我，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p>

    “洋洋被你爸抱出去玩了。”她趿上拖鞋：“張芳，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飯�！�</p>

    公婆一向都是等著我做飯給他們吃，她這次主動給我做飯，更加說明她心虛。</p>

    我沒來由地想起前兩天洋洋過周歲抓周的事情。</p>

    那天，我給洋洋穿了新衣服，他在我的懷里伸出小手，不安分地抓著我的頭發(fā)，嘴里咿咿呀呀的。</p>

    我捏捏他的臉蛋：“小煩人精�！�</p>

    婆婆催我：“張芳，別逗洋洋了，讓洋洋抓周吧�！�</p>

    我環(huán)顧了一眼，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想要嘔吐的恐懼。</p>

    坐在四張?zhí)珟熞蔚睦先耸歉呒业拈L輩，他們穿著黑棉襖，戴著瓜皮帽。</p>

    因為長時間不洗澡，密閉的房間里有一股說不來的怪味兒。</p>

    暈黃的燈光下，他們不茍言笑的臉皮，披上一層青慘慘的顏色，跟恐怖電影里的蠟尸似的。</p>

    面對婆婆的催促，恍然間，看著堆放了各種小東西的桌子，我后退了小半步，把洋洋抱得更緊。</p>

    感覺不是要洋洋抓周，而是我要把它放在上面，讓他們把孩子吃掉。</p>

    公公吼我：“笨手笨腳的，讓洋洋抓周了�！�</p>

    我這才清醒過來，把洋洋放到了桌子上。</p>

    洋洋在桌子上爬了兩步，把兩粒骰子抓在手中。</p>

    他胖嘟嘟的小手揚起，嘴里發(fā)出咯咯的笑聲，露出才長出一顆的白牙。</p>

    除了洋洋的笑，如同棺材一樣死寂的房間好像沒有活人。</p>

    公公小心地看在正首的老頭兒： “三阿公，洋洋抓到骰子了。”</p>

    三阿公好像沒有反應，過了良久，才翻著怪眼珠子：“上次有個抓周抓到骰子的小孩，還是我的玩伴。他家本來是咱們村的大地主，他長大后又是賭又是抽福壽膏。”</p>

    “原本好好的光景，全被他給敗光了。他的爹娘被他氣死，他也淪為了乞丐�！�</p>

    三阿公一邊說，一邊咳嗽。</p>

    說完這么長一段話，好像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p>

    三阿公身邊的五阿公開口了，他比三阿公小十七歲，卻也已經(jīng)七十六了。</p>

    “三阿公說的玩伴，大家都認識，就是村頭的傻子�！�</p>

    公公失魂落魄地看著洋洋，洋洋才一歲，不知道大人們關于他的談論。</p>

    他爬向公公，張開雙手要抱抱。</p>

    公公的神情僵住，不想抱他。</p>

    我抱起洋洋：“洋洋別鬧�！�</p>

    洋洋咿咿啊啊，笑著攤開手心，把兩粒骰子給我。</p>

    我把骰子放下，只覺得在房間里多呆一秒，都會窒息。</p>

    索性抱著他，出了房間。</p>

    走到房間外，新鮮的空氣涌入我的肺部，我這才感覺到一股子暢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