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胡金環(huán)畫的這個圖案,外形像一朵黑色的菊花。</p>
菊花之中,劍斬龍頭。</p>
玄菊屠龍!</p>
這和十五年前,殺死我母親那把手術(shù)刀刀柄上的標志,如出一轍!</p>
我不知道這個標志,究竟有什么涵義。</p>
我只知道,不久的將來,我將要面臨一個異常強大的對手!</p>
但值得慶幸的是,從這一刻開始,我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p>
胡金環(huán)要為他大哥報仇。</p>
而我,要為我母親報仇。</p>
不管我們愿不愿意承認,我們都已經(jīng)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p>
胡金環(huán)道:“我前后派了三支搜查小隊去瓦屋山,想要查查我大哥到底是從什么地方飄出來的,迄今為止,搜查隊成員一個都沒回來�!�</p>
“眼看這入了冬,大雪封山,他們恐怕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p>
“等明年開春,我準備親自帶隊,去瓦屋山一探究竟�!�</p>
“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機會�!�</p>
她的語氣,透著決絕。</p>
我眉頭舒展,翻過手里的紙,在背面快速寫下一個號碼,遞給胡金環(huán):“這是我的備用電話,鈴聲一響,我一定到!”</p>
胡金環(huán)問道:“你要去哪兒?留下吧!”</p>
我搖搖頭,頭也不回地離開。</p>
我知道,她想讓我頂替胖大海的位置。</p>
但我不能留在她這里。</p>
一來,老苗醫(yī)交代的事情,我還沒有完成。</p>
做人做事,有始有終,這是我的原則。</p>
二來,老苗醫(yī)曾經(jīng)說過,我的眼疾并沒有斷根,三十歲的時候還會發(fā)作。</p>
并且這次發(fā)作,不只是眼睛失明那么簡單,很可能危及性命!</p>
只有壬戌年水狗命出生的女人,才能救我的命!</p>
而其他女人,只會害死我!</p>
胡金環(huán)已經(jīng)三十三歲了,七零年出生,庚戌年金狗命,五行屬金,殺伐決斷。</p>
她并不是那個能夠拯救我的女人。</p>
相反,她是我的克星。</p>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挑逗我的心魔。</p>
一次兩次,我還勉強能夠做到坐懷不亂。</p>
但我不是柳下惠,我是個正常的男人。</p>
我擔心和這樣一個尤物長期待在同一屋檐下,遲早有一天會把持不住自己。</p>
和她上床,跟自己主動爬進墳?zāi)�,沒什么區(qū)別!</p>
離開女王藥行之后,我直接來到了老苗醫(yī)的藥堂。</p>
到地方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擦黑。</p>
藥堂的名字叫做“百草堂”。</p>
打開塵封多年的卷簾門,里面的空氣并沒有想象中那股久不見陽光的悶氣。</p>
這多虧了墻角那幾盆枝葉翠綠的“滴水觀音”。</p>
藥堂不大,前堂大概五十平,但是百眼櫥、戥子、切藥刀、鐵碾船,各種家伙什還挺齊全。</p>
百眼櫥,也叫做藥斗子,就是裝藥材的柜子。</p>
戥子,就是小桿秤,比大秤準一些,抓藥的時候稱重用。</p>
切藥刀,類似鍘刀,切藥用的。</p>
鐵碾船,也叫做藥碾子,由碾槽和碾盤兩部分組成。</p>
碾槽像個船一樣,鐵的,所以叫“鐵碾船”。</p>
碾盤像車輪子,中間有個棍。</p>
遇到赤小豆、酸棗仁、白寇這種有殼的藥材,就可以放進碾槽里。</p>
然后用腳蹬著碾盤上的棍,像騎獨輪車一樣,來回推動碾盤,壓碾研磨碾槽里的藥材,使其分解、脫殼。</p>
不過,我壓根用不上這些東西。</p>
我的手就是秤。</p>
空手抓藥,想多少來多少。</p>
處理藥材,我身負“碎玉刀法”。</p>
心中有刀,萬物皆可為刀,不需要借助任何輔助器械。</p>
藥堂后面有廚房、臥室,到處都掛著灰塵,結(jié)滿了蜘蛛網(wǎng),和盤絲洞一樣。</p>
進廁所撒泡尿,想洗個手,一擰水龍頭,居然沒水。</p>
好在后門外有一口老井,我打了一桶水,將藥堂和臥室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拖了一遍地,然后洗了個澡,累到虛脫,倒頭就睡。</p>
第二天,我一連撥出三個電話。</p>
第一個電話,是讓自來水公司給我開水閥。</p>
第二個電話,打給醫(yī)療器械公司,給我送幾箱華佗牌一次性毫針過來,順便送幾瓶消毒酒精。</p>
第三個電話,打給老劉。</p>
老苗醫(yī)不止我一個徒弟。</p>
老劉,算是我未曾謀面的師兄。</p>
據(jù)老苗醫(yī)說,老劉是他的老鄉(xiāng),在蓉城打工。</p>
早年得了瘧疾,沒錢治,拖得太久,肝脾腫大,肚子里起了個硬塊,眼看快不行了,結(jié)果讓老苗醫(yī)給治好了,從此決心跟隨老苗醫(yī)學醫(yī)。</p>
但他學了個半罐水水平,就學不進去了,最后證也沒考下來。</p>
老苗醫(yī)說他不是學醫(yī)的料,但人還算老實,又是老鄉(xiāng),值得信任,所以這些年給妻女的生活費,大都是托老劉寄回去的。</p>
想要知道老苗醫(yī)的妻女現(xiàn)在住在什么地方,就得先找老劉。</p>
奇怪的是。</p>
我打了好幾遍電話,對方都沒接。</p>
當時我以為老劉可能在忙,也就沒太在意。</p>
當務(wù)之急,得先把百草堂的招牌重新立起來。</p>
這些年我一直到處奔波,尋找父母遇害的線索,往返車費、打尖住宿,花銷還是挺大的。</p>
獵藥雖然來錢快,但我一直謹遵老苗醫(yī)的教誨,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出手。</p>
而且,現(xiàn)在大多數(shù)值錢的藥材,都已經(jīng)被列為了保護動植物。</p>
稍有不慎,可能就會面臨牢獄之災(zāi)。</p>
看病雖然沒有賣藥賺錢,但這錢,賺得踏實,合法合規(guī),畢竟,我是有證的。</p>
兩天后,百草堂重新開業(yè)。</p>
我在門口貼了張告示。</p>
患者須知:女患者就診必須提供生辰八字。</p>
這么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尋找那個能夠救我命的女人!</p>
開業(yè)第一天,來了一個鼻炎,一個咽喉炎,一個“臨門泄恩”。</p>
冬天,大多都是呼吸道疾病,沒啥可說的,小毛病,賺點飯錢而已。</p>
到了中午,稍有空閑,我又給老劉打了電話,這回很快就通了,電話那頭傳來稀里嘩啦搓麻將的聲音。</p>
對方不說話,我主動開口自我介紹:“喂,是老劉嗎?我是老苗醫(yī)的徒弟莊……”</p>
“誒……喂?”</p>
臥槽,掛了!</p>
我以為是他不小心按到了掛機鍵,又撥了回去,但這次無論如何,也打不通了。</p>
到最后,就剩下對方已關(guān)機。</p>
我頓時皺起了眉頭。</p>
這家伙,為什么一聽我是老苗醫(yī)的徒弟,就掛電話?</p>
心里沒鬼,做不出這事兒!</p>
偏偏我又找不到這家伙在哪兒!</p>
一想到老苗醫(yī)的妻女不知道處境如何,我頓時就沒心情再看病了,索性拉下卷簾門,出去吃飯。</p>
到了永紅小餐館,我點了一碗小面,還沒開始吃,就看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走了進來。</p>
這小姑娘進來之后,站在柜臺前望著墻上的價目表,看了半天,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五毛錢。</p>
那時候一碗豌雜小面也就兩塊,牛肉拉面頂多三四塊。</p>
但是小姑娘摸了半天,加上硬幣,卻湊不夠一碗面錢。</p>
最后,她向老板要了一盒白米飯,付了五毛錢,扭頭朝門外走。</p>
冬天的冷風一吹,看著那凄涼背影,怪可憐。</p>
我看她可憐巴巴的,正想著要不請她吃一碗面,沒想到餐館胖胖的老板娘,已經(jīng)先我一步,端著一份炒好的菜追出來,打包好,要送給小姑娘。</p>
小姑娘推說不要。</p>
餐館老板娘卻說:“這是里面包廂客人點的,說味道不好給退了。你要是不拿著,我也得扔了。”</p>
小姑娘一聽這話,才收了下來,對老板娘說謝謝的時候,一雙大眼睛紅紅的,仿佛馬上就要掉眼淚。</p>
我心中暗暗給老板娘點了個贊。</p>
難怪這小店生意好,人家活該。</p>
我埋頭繼續(xù)吃面,吃著吃著,我口中“嘶”了一聲,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p>
剛才離開那小姑娘,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p>
但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到底在什么地方見過她。</p>
直到我吃完面,掏錢準備付賬的時候,不經(jīng)意從衣服內(nèi)袋里,帶出一張兩寸小照片。</p>
小照片掉落在地上。</p>
我彎腰撿起來一看,照片上是個女孩兒,十二三歲,穿著校服,一臉青澀。</p>
這是老苗醫(yī)女兒唯一的一張照片。</p>
我一看到這張照片,腦子里嗡然一響,頓時就驚了。</p>
難怪我看剛才那小姑娘覺得眼熟!</p>
這尼瑪,不就是老苗醫(yī)的女兒嗎?</p>
雖然長大了,但是眉眼和小時候還是一模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