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聰
“小寶兒!過來嘞!”陳耳她媽從人群中擠出來,手里拿著一疊紙,邊喊叫著陳耳的名字邊不住的揮著手。
陳耳曉得她媽在張牙舞爪,也曉得自已再不過去就要迎接河東獅吼和如來神掌,然而他卻挪不動腳步,也只能分一點余光給她操心的老母親。
因為對面那人踩滅了煙,正邁步朝這邊走來。
“你這個瓜娃子,喊你那么多聲,木在這兒聽不見是吧?!咋就跟你老爹一個熊樣,啊,有聾病是吧?!啊,你可真是你爹的好種,趕緊給我嫁出去,一天天凈伺侯你們......”
陳耳后背挨了一巴掌,喉嚨被口水給嗆著,他一邊咳嗽著一邊被他大力士老娘拽走。
王桂芬女士或許也有成為飛人的潛力,陳耳在她身后跟的腳步凌亂,他顧不上此刻的丟人和狼狽,一邊扯自已被束縛的手腕,一邊扭著身子往后看。
入目是一張張陌生的人臉,他找不著那人了。
等到了展欄后喉嚨里的癢才褪去,王女士推著陳耳,恨不得把他腦袋按在上面。
全是字,看的他頭暈,他回頭再看看,還是沒有。
“瓜娃兒你找么?你不給我好好相你找么?”王女士又把他腦袋掰正,“最好今年給我嫁出去,我也好過上好日子!”
陳耳抽抽嘴角,“你可真是我親媽!”
他裝模作樣看著眼前的紅底黑字,鎖定目標后腳步挪動,趁老先生不注意一把扯下來塞進了口袋,又快速扯了桌上的一張紅紙貼上去,一時半會兒應該沒人發(fā)現得了。
他回到王女士身邊,隨意報給她幾個編號,終于讓她記意離開,去找老先生了,走前還特意給他塞了幾張已經寫好的,囑咐著:“好好看!”
陳耳會好好看才怪,他正要回到小樹林單車邊,一人卻乍現在眼前,雙手抱臂打量著自已。
這人嘴里連珠炮一樣,上來就狂轟亂炸:“哎我說,你可真好看!我圍著這地走了好幾圈,你是這人群中最漂亮的,當然也是我從小到大見過最漂亮的,哎你就長的跟那城里娃一樣知道不,怎么說呢,膚如凝脂?唇紅齒白?果然老天不負有心人,我的努力搜索沒有白費啊,我就知道以我這張帥臉老天爺不會虧待我,雖然配你我還是有點虧但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那就將就將就吧哎哎哎你去哪��?!”
陳耳繞過他快步走,暗罵“神經。”驀地又停下腳步,回頭打量起這人。
這人看他打量自已,又抱起雙臂,面上咧開自信的笑。在陳耳眼里是傻笑。
半晌,陳耳盡量忽略眼前人欠揍的樣友好禮貌的開口:“你叫什么名字��?哪個村的?”說完還沖他笑笑。
“李明,大河村,哎你剛笑起來怪好看嘞!我剛剛就注意到你了,展欄邊看你臭著臉不好接近的樣子,當然還是好看的哈,不過你笑起來更好看,咳咳,就像書里講的什么,恰似冰雪融化,明媚春光,和仙人似的,當然我長的也神仙,仙配仙你說是不是!哈哈哈!”
陳耳忍住一巴掌抽過去的沖動,竭力遏制抽動的額角,“你家里就你一個娃兒?”
“哦那不是,我還有個胞兄。”李明心想他魅力果然大,這就開始打聽婆家了呢,雖說有點不矜持,但直接一點他也喜歡。
“叫什么名字?在媒婆本上沒?”
“李聰,那當然,我倆一起找嘛!他還是哥哥嘞那不得他先結婚,哎你放心我們家絕對不會出現連襟問題吶,我哥那絕對老好人一個,又踏實又能干,家里活他沒有不干的,還有那飯讓的那叫一絕,他一開灶,就能把隔壁大黃的口水勾一地,平時的吼叫聲都變成了嚶嚶嚶~哎還有那逮山雞的本事,整個大河村我哥敢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你信不?哈哈哈,小時侯他領著我們一伙人上山......”
“怎么不說啦?”他正聽的津津有味呢。
“光說我哥干啥,你不想了解了解我嘛?”
陳耳無語,誰感興趣。
正欲開口,只見眼前人揮了揮手喊了聲響亮的“哥!”
陳耳有點不自然的轉身,垂在腿邊的雙手攏了攏。
李聰走過來,看了眼陳耳,又看向他弟。
陳耳聞見了煙草味。
“哎這是......”李明聊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沒問人家名字。
“陳耳,耳朵的耳,陳家莊的�!�
“哥你看我倆配不配,”李明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幾號��?我一會去取來,我39號嘞你可記得去取哦!”
陳耳快速瞥一眼旁邊站著的男人,回答:“我忘記了,再說吧。”他有點委屈,剛剛還直勾勾盯著自已呢,現在連個眼神都不多給。
“那怎么能再說呢,那你先拿了我的吧,我去取來,在這等我啊!”李明又一頭扎進人了人堆,他個子高,一眼就能看見他往哪邊移動,速度飛快。
現在這里只剩兩個人,陳耳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剛要開口說些什么,就聽見頭頂斜上方傳來磁性低沉的聲音:“離這兒不遠有個小賣部。”
陳耳茫然,抬頭看他。
“要去看看嗎?”
去干什么?他是在主動嗎?是吧,應該是吧。先去再說。他臉有些燙。
陳耳點點頭,李聰就走在前面帶路,給他撥開人流,等到了大路上,他才放慢腳步,走在了陳耳身邊。
李聰眼角余光注意到身旁人漸紅的耳垂,無意識咽了口唾沫。
正午的太陽毒熱,陳耳被曬的有些暈,他好像忘記了什么人什么事兒?
小賣部的老板王麻子正躺在門口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扇風唱曲兒,見來人了也沒起身,只喊了聲:“要么?”
小賣部面積不大,陳耳沒跟進去,坐在門口的大石頭上等。
一會兒他聽見腳步聲,一頂帽子落在了腦袋上,給他擋住了磨人的太陽,卻沒驅散臉上的紅暈。
腳步聲的主人蹲下來,兩人間的距離縮小,陳耳聽見他問:“要我給你抹藥嗎?”
陳耳看他手中拿著個小玻璃瓶,啊,是花露水啊,他有點害羞,這是什么意思呢?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是吧是吧。
陳耳點點頭,輕聲說“好�!�
小腿被粗糙的手握住,一片濕涼的觸感襲來,又被輕輕揉化,“李聰?”
“嗯。”
陳耳心猿意馬,他脫口而出:“明兒我還來。”
“好。”他頓了頓,又補充:“我也是�!�
“可那地方不好,曬得慌,樹林里還有蚊子。夏天的蚊子真惹人嫌,晚上撓癢睡不著。”
李聰把陳耳的小腿放下,抬眼看著面前有點嬌氣的漂亮人兒,“那就去個沒有蚊子的地方�!�
“哪里呀?”
他沒回答,盯著陳耳沉默了幾秒,才開口問:“我弟怎么怎么樣?”
陳耳被盯的又開始不自在,“不怎么樣啊。啊不不不,還行,不是!他亂說的,我沒答應他呢!”語無倫次。
“嗯,知道了�!�
......
日落之時,來相親的男男女女相繼離去,有人羞赧分別,有人失望而回。
而陳耳呢,他又挨了他媽的大殺招,哆哆嗦嗦坐上單車后座,又哆哆嗦嗦顛簸在她媽的單車后座上與罵聲作伴回家。
當然,王女士對送自已娃兒回來的李聰還是比較記意,人前要客氣L面,她等走遠了才開口大罵。
后座上的陳耳拿下頭上的帽子,是個白色款圓帽,帽沿繡了朵藍色小花。
他晃起腿,悠哉唱著小歌。
......
那邊李聰回到家,照例把上衣脫下來要搓一把,卻在褲子口袋里瞥見了一抹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