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冒頓的危機

    沿河始一進(jìn)入月氏的國境，入眼的景色便為之一變。

    隔壁的黑黃色被草原返青的碧綠色所取代，遠(yuǎn)處群山潔白的山頂將天空襯托的更加湛藍(lán)。

    成群的牛羊馬匹伴著藍(lán)天白云在廣闊的草場上悠閑的啃食返青的牧草。

    遠(yuǎn)處放牧的月氏族人那里，也傳來了悠揚的歌聲。

    不過這種恬淡悠閑的景象，年輕的冒頓只是初看時臉上露出了笑意。

    片刻后臉色便為之一凝，眼中更是透出復(fù)雜的目光。

    如果陰山下的族地沒有被該死的秦人奪走，匈奴部也該是如此景象。

    捱過了嚴(yán)冬有了返青的牧草，牛羊的數(shù)目將更加壯大。

    有了奶汁的滋養(yǎng)，族里的孩童也會長得更壯實。

    在解凍的大地上種些米糧，族人的日子過得將更加悠閑。

    可這一切只在一天內(nèi)便全都變了，匈奴部不但死傷無數(shù)的族人，還將最為豐美的族地丟失。

    就連他這個未來的匈奴部族長，也不得不以身為質(zhì)，伏下頭去與月氏結(jié)盟。

    而質(zhì)子向來都意味著恥辱，更意味著強橫了三百年的匈奴部已經(jīng)淪為了弱者。

    想到這里，冒頓眼中猛得迸出痛恨地目光。

    部族與他能到了如此地步，都因為該死的秦人。

    待匈奴部再次壯大后，他一定要加倍的還給秦人。

    要讓秦人的血將陰山下的草場全部染紅。

    要將秦人的尸首全部剁碎埋進(jìn)土里，使得牧場長得更加旺盛。

    在這之前，更要搶奪數(shù)不盡的秦人女子，當(dāng)著秦人的面狠狠蹂躪。

    “這里的草場返青的好早�！�

    一名貼身的族人沒注意到冒頓眼中透出的仇恨目光。

    先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隨后語氣略帶擔(dān)憂道：“漠北那邊的草場怕是還要等上半月才會如此。

    也不知道族里的牛羊有多少能捱過去�！�

    扭頭看向冒頓，這名族人語氣變得更加悲觀道：“咱們原來的草場都被占了去。

    不知道單于帶著族人能不能再次搶回來�！�

    聽了貼身族人的話，冒頓眼中仇恨的目光先是猛然變的更盛。

    但隨即便將這股仇恨隱藏了起來，臉色與目光都變得極為平和。

    “赤魯，這不是你該去操心的。”扭頭看過去，冒頓低聲繼續(xù)道：“除了我以外，你們不能與月氏人說有關(guān)族里的任何事情�！�

    貼身族人赤魯聽了一愣，撓著頭不解道：“可若是月氏人問我們，要該怎么回應(yīng)。”

    看著心思趕不上勇武一半的赤魯，冒頓無奈道：“就說還是老樣子。

    如果再追問可以答復(fù)你們只是我的勇士，不知道那么多事�！�

    冒頓雖然只有二十歲，但心思卻極為縝密。

    漠北如今已經(jīng)大變樣。

    部族在漠北的草場早已經(jīng)被丁零、渾窳、屈射、隔昆、新藜等部給占了去。

    以草原上的規(guī)矩，這些部族肯定不會乖乖的把草場讓出來，甚至是獻(xiàn)上些牛羊都不會。

    想要拿回草場，只能用刀劍。

    而冬日里與秦人的那一戰(zhàn)，部族折損了將近十萬人手。

    雖然剩余的半數(shù)族人依舊算的上大部，可那幾部如果聯(lián)合起來，實力會遠(yuǎn)強于部族。

    如果讓月氏知曉了部族敗于秦人那么慘，他這個質(zhì)子將不起任何作用。

    很有可能會聯(lián)絡(luò)那幾個部族，對匈奴部形成夾擊。

    而大河以西的山下草場極為豐美，月氏這些年又沒有大的紛爭。

    恐怕早已經(jīng)超過當(dāng)年的十萬空弦勇士這個數(shù)目。

    一旦成了這樣的局面，匈奴部將再沒有崛起的機會，只能被分食吞并。

    而匈奴自從脫離月氏的掌控已經(jīng)二百多年，這期間從未停止過爭斗。

    不但不能讓月氏知曉族中現(xiàn)在的底細(xì)，見了月氏王以后也不能表現(xiàn)的過于謙卑。

    想到這，冒頓將腰桿挺了挺，對身旁的族人叮囑道：“都精神著些，我們過來不是乞求什么的，而是對月氏送來誠意的。

    不然你們越是………”

    冒頓的話還未說完，腳下突然感覺略微發(fā)顫。

    緊接著就是沉重且密集的馬蹄聲傳入耳中。

    冒頓生長于馬背，對此再熟悉不過。

    瞬間就估算出來的馬隊至少不下一萬。

    不過冒頓并不太緊張。

    他對月氏王親自來迎接本就懷疑哪里有些不對。

    畢竟他還不是匈奴部的族長，更不是單于。

    月氏王帶著這么多人過來，明顯是在對他展示月氏的實力，故意嚇唬嚇唬他。

    而這才說得通月氏王為何離開王都，親自過來迎他。

    當(dāng)視線中出現(xiàn)月氏王的纛旗，冒頓更篤定了這個猜測。

    臉上先是露出一絲不屑，隨即便馬上調(diào)整了過來，再次做出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但是隨著月氏人疾馳的越來越近，并且左右兩翼直接將他這一行幾十騎團團圍在中間。

    而且這些月氏人個個都陰沉著臉，將箭矢搭在弓上直指他這邊。

    這根本就不是示威，而是對他真有殺意。

    這讓冒頓再沒法保持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剛想開口詢問，纛旗下的月氏王突然大喝道：“誰是冒頓，給我滾出來！”

    “我是冒頓�！�

    急忙應(yīng)了一聲，冒頓從馬上跳下行禮道：“勞煩月氏王親自……”

    “把人給我押起來�！�

    月氏王厲聲打斷冒頓，越想越氣之下，對麾下再次喝道：“頭曼最為卑劣，他的兒子也好不到哪去。

    不用麻煩押下去，過去把人頭給我……”

    冒頓聽著話茬不對，立刻驚呼打斷道：“我是帶著匈奴部與月氏修好的誠意而來。

    剛剛踏入貴部，大王便要不論緣由的殺我？

    大王就不怕激起匈奴部的怒火？就不怕引起其他部族的共憤？”

    “帶著誠意而來？”

    月氏王憤怒的反問了一句后，猛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呸！

    你比頭曼還不要臉！

    你們這對陰險的父子就是以修好的名義讓我放下戒備！

    你前腳剛到，后腳在北邊海子的族人就遭到你們匈奴人的襲擊。

    不但死傷了兩千多族人，牛羊還都給搶跑了。

    到底該是誰引起共憤！”

    冒頓聽了心中是又驚又怒。

    以月氏王的身份，不會拿這種來騙他，不用懷疑此事的真假。

    就是不知道族里誰干的蠢事，即便有再充足的緣由，也不該在他為質(zhì)的這個時候與月氏有紛爭。

    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眼下又狀況危急，冒頓顧不上猜測是誰襲擊的月氏人，連忙勸慰道：“如果此事是真的，定然有誤會在其中。

    我是單于的長子，今后匈奴部將由我來接管。

    族里不可能會故意去襲擊大王的族人。

    恐怕是放牧?xí)r相遇，言語間提到兩部修好之事起了齷齪。

    畢竟我匈奴部是眾部中最大的，我親自帶著誠意而來，很多族人都認(rèn)為有些太過。”

    說到這，見月氏王明顯有了遲疑，冒頓心里長舒了一口氣后，立刻繼續(xù)道：“大王若是殺了我，勢必會讓誤會加深。

    而仇恨一旦結(jié)下，沒有流淌足夠的鮮血是解不開的。

    大王心疼族人我能理解，但千萬莫要沖動。

    您損失的牛羊，我會傳信族里加倍彌補。

    折損的族人也會給予賠償。

    若是……”

    月氏王覺得冒頓說得有道理，火氣消下去了許多。

    而且又提到了賠償，便揮手打斷冒頓，“你的誠意我已經(jīng)知曉，但匈奴部必須要給族人一個交代�！�

    頓了頓，月氏王先下令收了冒頓一行人的馬匹，隨后目光冷厲道：“若是給的交代不能讓我或是族人滿意，你就永遠(yuǎn)留在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