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擔心
能夠縱馬肆意疾馳于曠野上,大概是后世所有男人都極為向往的事情。
但如果騎馬真成了遠行的唯一交通工具,這種向往就會變?yōu)橐环N痛苦。
并且這種痛苦還會因為時而遇到惡劣的路況而加重。
而這個如果對黃品而言則是真切的現(xiàn)實。
即便是勤加習練過馬術,長途的疾行也讓他有些苦不堪言。
大腿里側與屁股蛋雖說已經(jīng)有了繭子,不至于磨破出血。
可長時間跑起來與沖陣時的感受截然不同。
沖陣時因為緊張與精神力的集中,感受不到太大的顛簸。
但是對于枯燥的趕路時,這種顛簸感卻被無限放大。
類似于騎著實心車輪的共享單車走在滿是石子的路上。
總結起來就是兩字,遭罪。
但就算是再怎么遭罪,也不能放緩速度。
理論上政哥給了一個月的工夫用來趕路。
可這是始皇帝點名的召見,不是后世踩著點去打卡上班。
真把時間掐的死死的,印象分估計全都能給扣沒。
而且出于人情世態(tài),也得做出恨不得立刻見到始皇帝的姿態(tài),拼了命的往咸陽趕。
另外黃品從內(nèi)心深處其實并不太愿意去咸陽。
原因不單單是安登方方面面都需要建設,各種要忙的事情一籮筐。
還有政哥給他的禮遇有些過了,指不定遭來多少人的嫉妒。
更要命的是聽李超所講,左相李斯因看重他而在朝堂諫言要把他調入咸陽過去其他郡地。
如果始皇帝真聽了李斯的建議,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將全都白費。
咸陽就是一處死地,六國之地設立惡新郡更是死地中的死地。
另外李斯這個所謂的看重,也極為值得推敲。
他與李斯的李家沒有半點瓜葛,廣義上他又是長城軍團的一份子。
李斯怎么可能熱心如此泛濫,要對他進行舉薦。
十九八九是覺得九原這邊的苗頭有些不對。
認為老秦人又有復起的可能,果斷開始伸手進行干預。
而李信與王離同樣深得政哥信任,不好對兩人直接出手。
他的職位不高,又蹦跶的極歡,自然要從他這開刀。
做出這個推斷,黃品不是高看他自己,也不是在貶低李斯。
而是不管從哪個方面了解大秦,都繞不開李斯這個人物。
在對于李斯做過了解后,就會發(fā)現(xiàn)這是個典型有才卻極為自私自利的人。
他為大秦構建的種種框架與規(guī)章制度,為后邊漢朝的興起打下了極為有利的基礎。
在對建立真正的大一統(tǒng)王朝上,僅次于政哥之功。
但是做事的手段或者說是品德上與他所立的功勛相比,實在是差得太多。
不提與趙高攪合到一起,最終玩脫不但自己落個身死,更成為大秦的罪人。
之前在對待韓非上,在黃品看來就是出于妒忌,擔心韓非受到嬴政重用而冷落了他。
穿越過來以后,見識到所謂‘嚴苛’的秦法,更是篤定了之前的觀點。
不忍韓非受秦法酷刑之苦,而毒死韓非完全就是狗屁。
韓非入秦的目的雖然是要離間秦國君臣。
可韓非之才不比李斯差到哪去,甚至是還要高些。
提出的治國主張極為對政哥的心思,并且對秦臣的構陷也沒能得逞。
先下令賜死韓非,極為可能是在給李斯和姚賈這兩人看的。
畢竟這兩人為大秦立下了汗馬功勞。
面子給了兩人,隨后派人再去赦免,算是兩邊都給了交代。
而李斯與嬴政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怎么可能摸不清這個套路。
要知道當年鄭國為了消耗秦國國力,主持的弄巧成拙的水利工程,直接被命名為鄭國渠。
可見對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能幫助秦國的人是個什么態(tài)度,哪怕這個人是敵人。
而韓非之才猶在鄭國之上,李斯必然能判斷出嬴政到底有沒有殺意。
換個思路去想,就算嬴政真要殺韓非。
兩人是同門師兄,怎么也要求求情,拖延拖延。
可李斯不但急匆匆的過去了,就連韓非要當面跟政哥解釋的請求李斯都沒同意。
如果后邊沒出跟趙高攪合到一起的那些爛事,還能勉強說不是出自嫉妒。
可前后的事情關聯(lián)到一起,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顯而易見。
不過黃品倒并因這個而對李斯有什么太大的憤怒。
在他看來韓非死的其實也不冤。
政治手段實在太拙劣,與李斯是師兄弟,卻總當著嬴政的面說李斯的不好。
李斯能不記恨在心里?
恐怕?lián)Q了誰,誰都不能忍著不算計回去。
但沒多大的憤怒,也能理解李斯的目的,卻不意味認可。
尤其是事情牽扯到自己身上。
以李斯的性格與品性,完全能做得出對他使手段的事。
這讓黃品心里極為忐忑,對于入咸陽有些發(fā)怵。
但事情來了,總要去面對,躲是沒法躲的。
黃品不得不在苦不堪言的顛簸下,腦中不停地思慮應對之法。
這使得從安登出來的一路上,黃品雖然沒有唉聲嘆氣,卻略微有些沉默寡言。
夜夜與黃品睡在一張床榻上的白玉,自然能察覺出黃品的不對。
“你怎么又心事重重的�!蓖艋鹄锾砹藟K烏炭,白玉瞄了一眼已經(jīng)睡著了的李超與不遠處守夜的王靈等人,壓低聲音道:“可是在擔心左相要將你調離九原之事?”
黃品同樣是目光先掃了掃旁處,緩緩點點頭,“一旦離開九原,咱們就如同離開水的魚兒�!�
頓了頓,朝著躺在另一堆篝火旁的百嬰努努嘴,黃品繼續(xù)低聲道:“李斯恐怕是見老秦人又入了邊地,要使手段了�!�
白玉俏臉閃過一絲愁容,撥弄了幾下身旁的雜草道:“叔翁之前就有些擔心,可到底還是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看向篝火跳動的火苗,白玉嘆息了一聲,“若是調入咸陽還好些,今后與安登的傳信還算是方便。
可你的急智以及遇事行事之法,極有可能被派到南邊的越地。
這樣咱們是有苦都說不出,且明面上還要謝人家�!�
黃品微微搖頭,“你想多了,李斯絕對不會將我調到越地。
因為那里與九原一樣是先軍之地。
若是我在越地站穩(wěn)腳跟,又與北地的屯軍關系匪淺。
這無形中又給老秦人增了勢,李斯絕不會這樣做。”
白玉輕蹙著眉頭琢磨了一下,覺得黃品說得非常有道理,抬頭看過去道:“你連這一層都想了,是有應對的法子了?”
黃品不想讓白玉太過擔心,握住白玉的手沉默了一會,咧嘴笑了笑,“你這么夸贊我,若是琢磨不出個法子那還能行?”
黃品的話并不是完全在安慰白玉,而是真有個辦法。
只不過不到咸陽的那些關東士卿都跟李斯一個心思。
或是政哥同意了李斯的意見,這個法子黃品不想用。